正文 第7章 時光太瘦 文 / 諾書梨
「清姑娘。」
聽到聲音,月染諾下意識的從書卷裡抬頭,臉上多了一抹甜甜的笑意:「原來是張嬸啊,您有什麼事嗎?」
站在一旁的婦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著深藍色衣服,身量微豐,額頭上微帶汗珠。她面容普通,皮膚略微粗糙,笑容淳樸:「是這樣的,我家小石頭生病了,想麻煩你去看看。」
「好的,我準備一下,馬上和你去。」月染諾立刻起身,她合上書卷,放置在木桌上。快速走到一旁一人高的木櫃子旁邊,打開櫃子,取出放在最外面的小木櫃子。抱著,沖那婦人一笑:「好了,我們快去吧。」
「清姑娘,我家離這裡比較遠…」說到這裡,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要勞累你走那麼遠的路了。」
「沒事,我習慣了。」月染諾微微一笑。走出木屋,婦人連忙跟出。
月染諾鎖上門,跟在張嬸後面走著。她略微有些恍惚的看著這片地方,這是一個小村子,她來這裡剛剛一個月而已…這一個月以來,她找了一間空屋子,收拾完畢,就開始看書和做其他的事情。當她發現這裡沒有人懂得醫術,導致生病的人都只能靠自身能力抵抗時,她決定幫人看病。
「清姑娘,一轉眼,你來我們這裡也有一個月了呢。」
突兀的話語打斷了她的思路,她微微垂眸:「是啊,我也沒有想到呢…」
張嬸微微一愣,作為一個有了三個孩子的女人,縱然她再怎麼粗枝大葉,也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位『清姑娘』是有心事的…而且還是傷心之事…(難道你是傳說中的高人…)她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憐惜:「清姑娘,你年紀尚小,就不要想些有的沒的了。這人啊,活在世上,雖然有諸多苦楚,但他終究還是活著的。你小小年紀,又哪兒來那麼多苦?不要過於憂慮…」
話未說完,月染諾淡淡一笑:「瞧嬸子您說的,我哪有那麼多心事?我只是不太喜歡說話罷了,又比較內斂而已。」
張嬸也就是吳笙悠一時呆愣了,她就是一個粗人,沒有文化:內斂這個詞她不懂…何況,她清楚的知道她縱然是個粗人,但是女兒家的心思她總是懂得的。所以,她很確定,這位清姑娘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她的心思很重。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
吳笙悠默默的想:這位清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常人家的女孩像她這麼大,哪會有這麼沉靜淡漠的性子。看她面容普通,眼眸黑亮澄澈,她說話的聲音仍帶有一絲稚嫩。然而她的眼睛裡有的只是純粹的淡然。
吳笙悠有些疑惑了:怎麼說呢?這種感覺就像是已經經歷過了所有該經歷過的…她打了個冷顫,這麼小的孩子…
月染諾見吳笙悠不再說話,她也懶得說什麼。兩人一路沉默,吳笙悠是想著她的孩子,月染諾想著的是她該離開這裡了。畢竟她已經待的足夠久了。
「二丫,你清姐姐來了,快去倒水。」吳笙悠一進屋子,立馬就喊開了。
「不用麻煩了,張嬸,我不渴,讓丫丫自己去玩吧。帶我去看下小石頭吧。」月染諾隨意的說,沖一旁的小丫頭笑了笑。
「這…死丫頭,你還不去倒水?!」吳笙悠不滿了,她把小姑娘這麼遠帶來了,一口水都不給人家喝,有這樣做人的麼?她再不懂大道理,也曉得做人要厚道!
「娘,水我已經倒好了。」張二丫(不要問我起名為什麼這麼坑…起名無能者飄過…)捧著一旁早已倒好的水遞到月染諾面前:「清姐姐,水是溫的,不燙,正合適。」
月染諾無奈接過:「謝謝。」抿了一小口,然後放下。
吳笙悠看她沒有再喝的意思,只好帶她去屋裡。一張木床上躺著一個約莫十歲的男孩,他面色蒼白,瘦削,呼吸淺淺,不時咳嗽兩聲,身上蓋著一床破舊不堪的杯子。他的身子一直在打著冷顫。
月染諾走到床前,細細的看了看他的臉色,醫——主張:望聞問切。然而,月染諾壓根就只是看了看:「他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小小的風寒而已,吃點藥就好了,身子骨比較虛。」
然後從一旁的小櫃子裡拿出三包藥,遞給吳笙悠:「每天中午煎一包藥,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即可。三天後就無事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嬸子,回見。」
她轉身就走。這一個月以來,她每次給人看病都是直接給藥,囑咐怎麼喝,說完就走,且分文不取。村子裡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這個習慣,所以張嬸並不十分強留:「謝謝清姑娘,哎喲,真不知將來誰有福氣娶到清姑娘這麼好的人…」
月染諾的臉有一瞬間的黑,她步伐極快的走出木屋,轉身離開…
『呼』林間,月染諾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方纔那婦人的一句話讓她想起了她已經嫁人了不說,還讓她想起了那個已經一個月未曾想起的少年——一個有著永遠貌若少年的男子。但是,如果要按月族計算年齡的方式來說:他們倆離成年還遠…小孩子兩枚。
月染諾有些無奈的揉著眉間,片刻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雙眸驟然睜大:一個月了!!!該死,忘記一件事了。她左手尾指閃過一抹光芒,手上多了一塊玉珮。伸手捏碎玉珮,一道月華籠罩著她…
月界衍月宮內,月子言懶懶地翻著手中的卷軸,臉色漠然。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隨手把卷軸擱置一旁,端坐如儀:「你回來了。」
少女纖弱的身子漸漸出現於殿內,月子言臉上並沒有絲毫詫異:「過來。」
月染諾走到他身前,月子言伸手一拽,抱著她,漫不經心的問:「還在人界?」
月染諾點頭:「嗯。」
「準備在人界待多久?」
月染諾有些不確定的蹙眉:「再待十一個月吧…」
「唔?那你就是打算去人界一年了?考慮好哦!你可只有四年自由,四年過後,你就得在我身邊,哪裡也不許去。」月子言微微挑眉。
「嗯,我知道,這是承諾。」月染諾對上他的眼,沒有絲毫不悅,有的只是平和。
「唔…一個月你改變很大呀,心境平和很多。」
「還好,你也是。」
「既然你記得承諾,那你也應該記得另一個承諾對吧?」
「嗯,記得,我如果在人界,那麼必須每個月回來看你一次。」
「一點不錯。」月子言笑得極為滿意,伸出指尖撫上她的容顏,最後在她唇際逡尋,低喃:「觸感不錯…」然後他極為滿意的看到月染諾的臉黑了。
「唔…生氣了?好了,不逗你了。出去這麼久了,你不想我麼?」月子言隨意的放下指尖,重新放回她腰際。
月染諾沉默著,看著他,不言不語。
「……不想回答就算了,你的容顏還是不肯讓我看到麼?」
「你知道的。」
「我寧願不知道。」
「……」她不再說話。
月子言無奈的看著她,有些無力:「好吧,你隨意好了,不過,你應該清楚,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不是你不願,我就一定看不了。」
月染諾默然。
「說說吧,這一個月,你怎麼過的?」
「很平淡很平靜的生活著,沒有波瀾。」月染諾靜靜的看著他的眼,語氣平淡。
「就這樣?」
「嗯。」
月子言無奈了,最終抬起手,揉亂她的長髮以示洩憤。
「……」月染諾錯愕的看著他。
「很幼稚,對吧?我也覺得,那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要了你?懲罰你?怎麼罰?我能拿你怎麼辦?」月子言苦笑,他真的拿她沒辦法了。
「你可以…隨意,畢竟你是我…」她說到一半,咬唇沉默。臉上多了一絲蒼白。
「你認為我會麼?」
「會。」
月子言點頭:「沒錯,我是會,但絕對不是現在。我還沒那麼殘忍。」
月染諾沉默了,她有些無措的看著四周。下頜一緊,被迫抬頭,直視著他。
「看著我,不管你想不想看!」
「……」
時間,就在兩人對視中流逝。等到最後一抹餘暉落下之時。一道恭敬的女聲傳來:「族長,請問您今晚…」尚未說完,冰冷的聲音響起:「殺了。」
「是。」飄渺詭異的聲音傳來,此後,再無聲息。
月子言溫柔的抱著她,上了床塌。
月染諾有些怔然的看著床塌,一時有些恍惚…
「怎麼了?想到什麼了?」溫柔的耳語。
「…那張木床。」似乎有些迷茫的語氣。她指尖撫上床身,溫涼柔潤的觸感。
月子言抓住她游離於床身的指尖,嗤笑:「一張木床而已,怎麼比得上我們的暖玉床。乖,不要亂想。休息吧,我抱著你。」
月染諾回神,盯著他俊美無雙的容顏,最終微微垂眸,睫毛微動:「嗯。」清淺的語氣,溫柔的足以溺死人。
月子言滿意了,他笑得十分溫柔。
月染諾環抱著他,頭埋入他的胸前,沉沉睡去。
月子言微帶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她似乎十分倦怠,不是身體上的,似乎是心累…微微蹙眉,抱著她,指尖輕動。黑暗,瀰漫,夜,人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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