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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 一年 文 / 諾書梨

    少女緩緩行來,她面色沉靜如水,氣質優雅清淡。白色的衣衫包裹著纖弱的身軀,她看上去極為柔弱。臉色蒼白,唇角含著一縷淺笑,容顏清秀,雙眸淡然如水。仔細看去,她眼底似乎有著一縷極淺的滄桑之意。

    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突兀的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月染諾抬眸,挑眉:「何事?」

    「月主,族長吩咐您回去一趟。」男子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又夾雜著一絲沉穩的味道。

    月染諾看著他,淡淡一笑,輕聲道:「他還說了什麼?」

    男子低頭,恭敬垂眸,並不看她:「族長只是讓您盡快回去。」

    月染諾抿唇,知道不能從他的嘴裡問出任何事情。淺淺一笑:「本宮知道了。」探出修長白皙的指,指尖輕動,人已經不見。

    月影微微抬頭,他臉上的淡然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肅殺味道。他看著月染諾離開的地方,唇緩緩扯開一道弧度。許是因為許久沒有笑過的緣故,他的笑有些苦澀。

    月影的臉上極為複雜。他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一滴滴殷紅的血滴順著指間滑落。

    嘶啞的聲音響起:「如果…我不是我該多好…」他的眼眸中首次出現了濃濃的痛苦。片刻,完美掩去眼底的情緒。只是,這一刻,他似乎變得更冷更殘酷了。

    他的身形緩緩散去,仿若從未出現,唯有那滴滴殷紅顯示他曾經存在的痕跡…

    月染諾纖弱的身形突兀的出現在衍月宮內。男子微微抬眸,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月子言低語:「染,過來我這裡。」他的聲音低而悅耳,彷彿情人間的呢喃,蠱人心。

    月染諾抬步走到他面前,指尖撫上他的容顏。她淺淺一笑,似乎所有的花兒在此刻綻放:「怎麼了?這麼急著找我回來?」

    月子言抬手覆上她的指尖,清淡一笑,他的笑容一向極為淡漠,卻有著一種奇異的溫和意味:「你說你要在墨族待一年,所以我只好多給你準備一點東西了。」

    月染諾微微蹙眉,剛想說出不需要,又覺得不妥。她舉步走向一旁的白玉桌,抬手倒水。注視著無色的水,眼眸淡漠。指尖輕撫杯身,游移不定,雙眸隨意看著這個被月族中人譽為『冰雪清泠』的衍月宮。

    入目是一片白色,殿內所有的擺設都是用白玉、冰晶、雪玉、冰雪泠華等等之類鑄成的。精緻到極點,又華美到極點。月染諾的眼眸垂下,端起水杯,走到月子言面前。她雙眸看著他,把杯子遞給他,柔聲低語:「言哥哥,你在擔心什麼?不管怎樣,我總不會離開你。」

    月子言沉默,他抿了一口水,隨意放下。下一瞬,他詫異的看著月染諾從他手上接過杯子,喝完杯子裡的水。

    「你…」

    「言哥哥,我怎麼了?」

    月子言微微搖頭:「沒什麼。這是我給你的。」他拿著一條白色的項鏈,尾端墜著一枚月牙形狀的紫玉。月子言伸手給她繫在頸間。

    月染諾沉默的看著頸間的紫玉。良久,她唇角勾起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月影?」

    月子言隨意點頭,漫不經心的開口:「有些人不必太在意。」

    月染諾身側的玉手有一瞬間的收緊,然而,不過一瞬,她笑道:「他呢?」

    月子言抬手勾起她的下頜:「你認為呢?還是你希望?」

    月染諾的眼眸微閉了一下,微微側頭,思索一瞬:「他——就是月影?」

    「不錯。」

    「為什麼?」

    「我不允許除我之外,還有人和你一起長大。」

    月染諾心底閃過一絲悲意,她就這麼看著那人冰冷的笑:你…呵~你既然這麼狠心,何不乾脆軟禁了我?把你的朋友變成那個樣子,真是…好的很。

    月染諾閉眸,心底閃過那道剛剛見過的修長身影——他表現的很淡然,很平靜。她卻清楚的感受到他心底深處的殘酷與冰冷,如冰,亙古不化。他的臉,自左眉到右頰出有著一道長長的疤痕,劃過鼻樑。傷痕易治,然而,她分明感受到了那裡蘊含著濃濃的毀滅味道——已經…毀了。再也無法變成原來的模樣。而那張臉,也極為陌生。

    即使是氣息,也變得詭異。如暗夜的影子,等待一擊必中的那一刻。唯有魂魄深處,夾雜著一絲絲熟悉的感覺…

    「怎麼?不高興了?」修長的指撫上她的容顏,感受著指尖的柔膩觸感,微涼,柔軟。月子言的聲音越發低沉,宛如暗夜的低語:「還是——捨不得?有些人只是過客,不必介懷。何況,他只是——奴。他本來就是影子而已,染,你很早就清楚的。」

    「……你…你也說過會還他自由之身。」一道略帶嘶啞的聲音傳出,沙啞中帶著一絲怒意。月染諾的雙眸微微泛紅,她的唇泛白,你…明明說過的。

    「哦?是嗎?也許是吧?可是,我是族長,我突然不願意給他自由了。」月子言的聲音透著一絲輕佻與隨意。他心底幾乎是咆哮著:是!我是說過!可是,誰讓你拿他當摯友?他活該如此。毀顏、改性情、傷魂、毀根基已經是最輕的懲罰!是你親口對他說你不愛我,你討厭我。這就算了,我本來就知道。可你為什麼對他說你拿他當哥哥、摯友?為什麼連哥哥這麼簡單的稱呼也不留給我?!

    「你知道…」月染諾遲疑著,想要問出心底的疑惑。

    「是,我知道!你不要說,我知道你拿他當哥哥,當摯友!!!」月子言的眼底泛起一道血紅。猛然垂首,狠狠的咬上月染諾的唇,反覆噬咬,手移至她的腰身。

    良久,他雙目通紅的抬頭,盯著那流血的雙唇。眼底閃過一抹自責,咬牙道:「你,再在族內待一月,出去後就不必每年回來一次了。不過,三年後,你回來的時間就是我們成婚的那一天。如果、你回來晚了!你知道後果!」然後轉身離開。

    月染諾沉默的看著他離開,一言不發。雙腿曲起,雙手抱著腿,下頜抵著膝蓋。容顏漠然,沒有一絲笑容。有一種寂靜慢慢蔓延,直至靜默。

    她睫羽輕顫:如果,我一直無視你,你是不是可以安然離開?如果,我不是我,你是不是可以放心離開?如果,你沒有伴我成長,我是不是可以不介懷?

    她垂眸,掩下所有情緒:從此,我再也不會是我。

    ……

    月染諾懶散的趴在軟塌上,她目光游離。最後毫無焦距的落下一旁斜倚冰晶座的月子言身上。眼底有疑惑、不解、茫然等各種情緒,最終化作淡然。

    「你到底想說什麼?一直看著我做什麼?」月子言隨意的翻過一頁書,頭也不抬的問著。

    月染諾淡然道:「沒什麼。只是看著你而已。你不會那麼小氣,不准人看你吧?」

    月子言冷然道:「我就那麼小氣,不准人看我。」

    月染諾啞然,沉默的垂眸。暗自腹誹:混蛋,你這麼壞,月幕天知道嗎?不過,一個月就這麼過去了?我明天就可以走了呀!哦呀,真好。不過,好像有什麼有點不對呀!你這一個月以來居然變得和以前一樣好,都沒有凶過我一次…好奇怪,被附體了?(……這)

    「喂。」月子言忽然開口。

    「嗯?大混蛋,你有什麼事?」月染諾下意識的問。話剛出口,就已經後悔了。偷偷覷他一眼,發現他沒有生氣的跡象,鬆了一口氣。

    月子言無奈的看她一眼,算了,隨便她怎麼叫。以後,等她長大,再算總帳好了。他心裡盤算著,月染諾當然不會清楚他在想什麼。她只是覺得,這一個月以來,他格外好說話……

    月子言默念一遍『大人不計小人過』,方才放下書,直視著她。似乎在考慮要怎麼說一樣。他微微側頭,沉吟了一下,方才開口,沉聲道:「傾兒,如果,我說月依然已經死了,你會不會有點傷心?」

    在他叫她『傾兒』的時候,月染諾已經感覺到大事不妙。因為她清楚的知道,當他叫她『傾兒』的時候。他嚴肅的話,要說的事情會很嚴肅。另外,就是他非常溫柔,什麼都聽她的時候會喚她『傾兒』。然而,即使有預感,他說的事情會很嚴重。月染諾也沒有想到是和月依然有關的事情…

    月染諾微微失神,怔怔的看著他。想到了那個外表很冷淡的女子,月依然對她很冷淡,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只是,不知怎的,她居然可以清楚的看到月依然心底的柔軟…不管月依然如何冷漠,她清楚的知道,月依然很溫柔…

    「怎麼會?」半晌,月染諾幾乎是呢喃著說著:「怎麼會?怎麼可能?」

    「怎麼不會?怎麼不可能?」月子言直視著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還是在乎她的,是不是?不管他們對你再冷漠,你一直當他們是親人。但是,你要清楚的知道:他們和我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月染諾茫然的問:「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的表情極為迷茫。

    月子言看著她迷茫的樣子,帶著平日裡沒有的柔軟。他心裡一軟,起身走到軟塌前,攬著她,輕語:「沒什麼的,沒事了。乖,相信我。她不會出事的。」

    「哦…我想明天離開。」

    片刻,男人溫和的聲音低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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