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琴心為諾苦 文 / 諾書梨
月染諾起身，環視了一下四周，輕點下頜。白皙修長的食指伸到殷紅的唇邊，含住，輕咬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十分茫然，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是無措……讓人莫名的生出一種『真的好萌』的感覺……當然，這只是她偶爾表現出來的一面罷了。
也許是因為這裡實在是太黑，抑或是她心裡若有所失。月染諾雙手環在胸前，臉上出現了一絲罕見的脆弱與柔和味道……
這份脆弱與柔和並不是她平日裡偽裝出來的，是她五歲以後為數不多的真實表情之一。可惜，沒有任何人看到……即使是對她的事事事都瞭若指掌的月子言也不會懂得她心裡的真實想法——縱然他一直自詡他瞭解她的任何事情。
但是，月子言並不清楚，瞭解的越多，就變得虛假了……因為，她不會允許把真實的自己讓任何人剖析。
月子言更不清楚的是：她心裡的真實想法與感受。月子言能看出的只是浮於表面的一些東西——那也是月染諾默認他看出的。
正如最瞭解月子言的不是月染諾，同樣，最瞭解月染諾的也不是月子言。
也許，曾經…就在不久以前，有一個人真正的瞭解月染諾的內心…雖然，只是她心中一瞬間的想法。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曾經瞭解過，哪怕一瞬。月子言從未瞭解過，這是事實。
月染諾平靜地注視著前方，她的表情專注而又認真。她的雙眸淡然如水，良久，她釋然一笑，垂眸：也許，我是真的多慮了。轉身走著，她的步伐並不快，她的眸子中有一抹深刻的篤定。一步一步，黑暗的林中，她的腳踩在落葉中，發出『沙沙』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教人不寒而慄。
月染諾的臉上一片平靜。她一邊慢慢地走著，一邊抬起纖手，觸到脖頸。纖手在頸間摸索著。須臾，她容顏一冷，玉手狠狠一拽。她並不在意頸間傳來的痛楚，修長的指上多了一根透明無色的絲線，尾端繫著一架不及巴掌大的精緻古琴。
她指尖多了一滴異樣殷紅的血液，微微一動，鮮血沒入絲線。透明無色轉變為藍紅色，她沒有一絲詫異的解開絲線。右手拿起古琴，左手抬起，白色的衣袖滑落，露.出白皙到幾近透明的手臂。
月染諾微微凝眸，沉思了一瞬。修長的指點出……
「停下……」一聲嬌呼傳進她的耳中。她雙目一凝，玉指頓住。
「你要說什麼？」月染諾的聲音清冷。
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她面容絕美，氣質溫和中透著一絲柔弱的味道。她緩緩俯身低語：「請主子三思。」
月染諾面無表情：「我需要三思什麼？」
「族長不會允許你『以琴入身』的。他曾經告誡過奴，不可讓您如此修行。若您非要如此，那麼到時候他會用特殊手段逼出您體內的月琴。族長說：月琴即使有靈，也是死物，與月主共處已經是幸事，若月主『以琴入身』，則琴毀。」月靈並不在意她的冷淡，柔聲說著，她語氣溫柔，不含一絲怨懟之意。
月染諾微微挑眉，「又是他說！月子言到底要我怎樣？！這不行，那不行，他怎麼不讓我死？！」
月靈微微一滯，語氣也有著一絲凝滯與澀然，「主子千萬不可輕言生死。」
「又是他說的？！他怎麼不去死？」月染諾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臉色極為難看，不過她唇角依然含著一縷淺笑，幾乎成了面具一般……
月靈沉默片刻，低聲道：「主子，族長說過，他會陪你永生永世，不會輕易死去。他說他會和你長長久久。」
月染諾沉默，良久，她淡然一笑，「是麼？我相信，可是如果我非要『以琴入身』呢？」她語氣平靜，聲音低柔悅耳，似乎只是隨意一問，沒有其他意思。
若是月子言此刻在她面前，一定會知道她已經決定『以琴入身』，並且不會改變。但是，此刻不是月子言，而是月琴的琴靈。她一點也不瞭解月染諾。
月靈柔柔一笑，「主子如果非要如此，奴無法改變你的意念。但是，族長說的話也是不會改變的。區區月琴而已。」
月染諾心裡腹誹：區區月琴？你對他真是忠心。的確只是區區月琴而已。
她纖手一抬，指尖劃過左臂。白皙如玉的手臂上滑落一滴滴鮮血，殷紅的血在白皙的手臂上顯得分外妖冶。滴入琴身，琴身瞬間融入左臂內。
「嘶~」痛苦地低吟從月染諾唇際傳出，白皙如玉的容顏瞬間扭曲。臉上充滿痛苦，眼底多了一絲絲血絲，「好痛，混蛋。」她這聲『混蛋』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左臂更是不受控制的顫抖著，容顏瞬間蒼白到透明，殷紅的唇瓣沒有一絲血色…低頭死死咬著唇瓣，一絲血跡從唇際滑下。
月靈一臉蒼白的看著她的容顏，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著。大腦一片空白：她居然真的『以琴入身』了…怎麼會……
然而，月琴的呆滯只持續了一瞬間，看著她痛苦的臉，她不由得頓足。
修長的身子瞬間旋身到她的身後，纖手豎起成刀，狠狠地劈在月染諾的後頸……月染諾無力地抬起右手，擋在後面。她此刻的狀況實在是不夠好，隨便來個人都足以偷襲她。何況，月靈也不是什麼花瓶。
月染諾無力地倒地，月靈四處看了看，抬手劃開一棵樹的樹幹。抱著她，說是抱，其實是以修為讓月染諾虛浮在她手臂上。
走進樹幹，讓月染諾半靠坐著。月靈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她，沉思著，唇邊劃過一絲苦笑：你真是…自找苦吃。『以琴入身』你只是開始而已，開始就忍受不了。如果……族長他…取出琴，毀掉，不知道你會不會……月靈再也不願意想下去。
月靈的思緒回到了她進.入月琴的時候：她最先感受的是月琴對月染諾的依戀。只是依戀，不存在其他任何負面感情。她就覺得，就這麼跟著月染諾一生也很不錯。至少，月染諾懂得琴心。
在沉默中，月靈突然感受到了一種極致的悲傷。她詫異地四處察看，最終落在月染諾的左臂上。月靈呆滯的看到一個透明的靈體從月染諾左臂飄了出來。
她顫抖著唇問：「你是……？」
那道靈體緩緩地飄到月靈身邊，緩緩俯身，行了一個大禮。以手撫左胸，輕柔慈和的聲音響起：「謝謝你跟隨染兒這麼久，我想，我以後再也無法跟隨她了。我祈求你，替我，照顧好她。在這個大陸，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染兒了。這次她更是任性地使用了『以琴入身』，為了她，我決定散去所有。讓她成功的完成，以後，她只能拜託你了。」
月靈聽著她溫柔慈和的話語，不知怎的，她有種想哭的沖.動…雖然，那女子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悲傷，但是，她清楚的感受到了女子的悲意……
「前輩，您放心，晚輩在這個大陸上一天，就不會讓她受一點苦。」月靈的聲音堅定。
「謝謝。」女子淺淺一笑，身影一動，瞬間僵直……
一道冰冷的聲音穿越了空間傳到這裡，「哼，孽靈，沒想到本尊居然沒有完全抹去你的靈智！」聲音冰冷至極，沒有一絲感情。
女子身影微微一震，漠然的語氣，「你夠了，月子言，我是天生靈體，豈能是你可以輕易抹除靈智的。你未免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我能允許你用其他靈體進.入月琴已經是我極大的忍讓了。如果不是為了她，我早就和你玉石共焚了！」她的聲音極冷極沉。
「哼。」冰冷的男聲冷冷一哼，再無聲息。
女子身影一動，飄散如雲煙逝去。纖長的身影消失不見。月染諾的容顏漸漸恢復如初，呼吸也慢慢變得平穩輕淺。
月靈看著她，鬆了一口氣，她眼底劃過一絲沉思……
良久，月染諾的睫毛動了動，她緩緩睜開雙眸。起身，眼底閃過一絲痛楚，抬手撫上後頸，輕輕揉著。
「剛剛是你把我打暈的？」月染諾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一邊輕輕揉著她的後頸。暗自腹誹：下手真狠。
「是。」月靈垂首跪下，聲音低柔婉轉。
「這裡是哪裡？」
「樹。」
月染諾困惑地看了一眼月靈，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惜字如金了？月染諾四處打量了一下，抬起步子走了出去。
月靈身子一動，消失無蹤。
月染諾看了看四周，這裡正好是她方才停下的地方。她垂眸沉思，抬起右手劃過，一縷月光出現，月染諾沉默的跟著月光走去。
她的步伐不快，似乎這麼一直走下去就可以走到永遠……
不知過了多久，修長的身子停了下來。月染諾看著前方的大樹，修長的纖指點出，聲音漠然：「你非要我逼你出來才肯現身麼？」一縷月華瞬間洞穿樹身。
一道身影狼狽地從其中走出。他一襲綠色長衫，綠發碧眸，容顏俊美如妖，身形修長挺拔。「喂，你怎麼又粗魯了一些？」他的聲音清脆低沉，又含著一絲細微的懊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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