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真龍化金身 山莊起風雲5 文 / 生死樹
正在蕭雄猜測之間,那小姑娘卻咯咯一笑,道:「喂!你這刀法真好看,叫什麼名字啊?」
蕭雄回過神來,道:「胡亂耍的沒有什麼名字!小丫頭你是何家的孩子,怎麼深夜跑到我這山莊上來了?」
那小姑娘一撅嘴,也不回答蕭雄,又說道:「你這人不老實,明明是有路數的,怎麼說是『胡亂耍』,欺負本姑娘沒見識嗎?」
蕭雄一笑,道:「小丫頭見識還真不錯,確實是有路數,不過卻真是沒名字,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誰家的孩子啊?」
小姑娘還是撅著嘴,道:「要想知道也行,不過你得把你的刀法教教我才行。」
蕭雄笑道:「這刀法沒什麼好的,不過未經授業恩師允許,我是不敢輕易教授的。」
小姑娘睜著大眼睛,想了想,道:「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你把刀借我看看,我就告訴你。」
蕭雄見她可愛又年小,便也沒什麼戒心,隨手將刀一遞,道:「小丫頭,說話要算數,小心,這刀可沉。」
小姑娘接過焰龍刀,衝著蕭雄做了個鬼臉,道:「你上當了!」說完雙手拎著刀就跑,邊跑還邊嘟囔:「我也上當了,這刀也忒太沉了,早知道就不來了。」
蕭雄看著小姑娘的樣子,心中好笑,伸手便想把刀搶回來。可那小姑娘身法詭異,東轉西閃,忽左忽右,蕭雄有心想要試試小姑娘的武功路數,便也故意放慢手腳,一時竟然搶不到焰龍刀。
小姑娘見蕭雄搶不著刀,一回身對蕭雄又做了鬼臉,道:「笨死了,焰龍刀我先玩兩天,回頭還你。」說完縱身躍過院牆。蕭雄也跟著跳了出來,看那小姑娘小小的身形,半拎不拎,半拖不拖的拿著焰龍刀往華山方向跑去。心中好笑,也不急趕,只是遠遠跟著,想要看看那小姑娘要把刀帶往何處。二條黑影,一小一大,一前一後,相距七八丈遠,直奔華山而去。
那小姑娘雖然年紀甚小,可武功根基卻是不弱,提著焰龍刀一路急行,也不停歇。華山本是極其險峻,可在她腳下如履平地一般。蕭雄心中暗暗驚奇,心想:「這小姑娘定是大有來頭,今天這一遭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自古華山一條路」,蕭雄久居於此,於各處險要早已瞭然於心。見那小姑娘,經擦耳崖時並不北上雲台峰,而是直接取道「蒼龍嶺」。這蒼龍嶺兩旁是萬丈深谷,山風呼嘯,月色下山脊若隱若現,恰似一條蒼龍舞動於空,山勢險惡萬分,小姑娘也略放慢了腳步。二人過了蒼龍嶺,至金鎖關,三條岔路顯現在面前,小姑娘取了中間的一條路,繼續前行。蕭雄遠遠跟著,心中暗自揣測:「這是要上落雁峰?」
又行了一陣,小姑娘忽然停下,左右張望。這小姑娘停的地方是一石台,一丈見方,三面懸絕,下視萬丈,人稱升表台。相傳上古軒轅皇帝曾在此處聚會群仙,故亦稱聚仙台。每年春夏立交,常有善男信女焚香表祭天,黃表碎片紛飛漫空,引來群燕爭銜其表。「燕子銜表」無人能解其由,遂成華山千古之秘。
蕭雄見小姑娘停足不前似是等人,忙藏身於山石之後,悄悄觀察。正在此時,蕭雄突然覺得腦後一陣惡風襲來,心中一驚,顧不得許多,縱身向旁邊一閃,隨即又向前一躍,回頭觀瞧,見自己藏身的石後正站著一條黑影。
那黑影見一擊未中,也不遲疑,揉身向前,如鬼魅一般,照著蕭雄胸口又是一掌。蕭雄驚魂未定,見黑影再次襲來,不敢大意,鼓動體內真氣,抬手迎著黑影接了一掌。只聽一聲悶響,黑影紋絲未動,蕭雄卻退了三步,放才穩住身形,蕭雄心中大驚,暗暗讚歎對面黑影的內力深厚。
蕭雄天縱奇緣,誤食了赤蟒精血和寒冰紅果,又加上這十幾年的苦功,內力之深當世罕見,單論內力修為武林中能出其右者寥寥無幾。是以剛才蕭雄自恃內力雄渾,才敢硬接黑影的掌力,卻未想天外有天,相比之下自己的內功還差了好大一截。
黑影也是驚奇,沒想到蕭雄能接下自己這一掌,當下掌上加力又照著蕭雄胸口襲來。蕭雄自知內力不及對方,可對方出招太快,想避只能是處處受制,斷難取勝,一來無奈,二來遭遇強敵心中豪情驟生,索性聚攏丹田真氣,全力又抬掌相迎。
黑影心中暗暗高興,可掌上勁力不減,二人又對了一掌,黑影依舊不動分毫,蕭雄又退了三步,只覺體內真氣沸騰,氣息紊亂,趕忙調息真氣。
對面黑影似也看出自己這一掌震亂了蕭雄的氣息,竟然不搶攻,反而靜等蕭雄。蕭雄見對面黑影並不趁人之危,心中也不知是敵是友,當下不敢多想,抓緊調息,片刻體內真氣已順。就在此時,黑影竟然似看出蕭雄調息畢一般,抬手又一掌襲來。蕭雄看對面黑影有心和自己比拚內力,豪情也是愈盛,拼了平生之力,灌於掌上。兩掌相交,蕭雄只覺得對面掌力源源不斷,如排山倒海一樣湧來。心中淒涼,知道這一掌自己是再也接不住了。正在此時,突然感覺自己後心被人用手抵住,一股暖流從傳至自己的掌心,頓時擋住了黑影的掌力。兩股內力在蕭雄體內纏鬥起來,此時蕭雄彷彿置身世外,成了個夾在兩者之間的容器。蕭雄心中明白,自己現下是萬分凶險,無論哪方落敗,自己都難免被另一方內力所傷,必死無疑,卻又無可奈何。
「有完沒完了,你們想把他打死啊!」剛才那個小姑娘突然叫了起來。這一叫還真是管用,兩股內心竟然不約而同的收了回去。
蕭雄感覺體內空空如野,一時間沒氣力,險些倒在地上,心知性命雖然保下,卻已經受了內傷。這時突然眼前一亮,原來那個小姑娘點了根火把,走到他面前,面露關切的神色,問道:「沒事吧?」
蕭雄一臉苦笑,道:「還有半條命,暫時死不了。」說完藉著火把的光亮打量與自己的比拚內力的黑影,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只見那人鬚髮皆白,卻面似青年,紅光滿面。正是當年的白衣老者。就在蕭雄驚詫之間,身後的人也轉了出來,微笑著看著蕭雄。
蕭雄再看此人鬚髮皆黑,面如枯槁,正是自己當年下雁蕩山時路上遇到的「算命」之人。蕭雄心中疑惑,一時間有千言萬語要問二人,卻又不知從何問起,竟然怔怔的呆住了。
白髮老者看了一眼蕭雄,也不說話回身從小姑娘剛才站的地方取了焰龍刀拿在手中,對黑髮老者道:「你認不認?」
黑髮老者見狀,搖了搖頭,道:「終究還是我的對,才是!」
白髮老者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扔到蕭雄面前,道:「替老夫暫時保管。」說完一擺手中焰龍刀,竟然直接向黑髮老者搶攻起來。
黑髮老者向後一躍,手中也多了一把墨色寶劍,薄如蟬翼,山風吹過,那劍竟然自鳴,聲如長簫低吹。
蕭雄心中一驚,不由叫道:「龍吟劍!」
黑髮老者嘿嘿一笑,道:「眼光倒是不錯!蕭雄,今日之戰你可瞧好了,能受益多少全憑你的造化了。」說完一揮龍吟劍與白髮老者戰在了一塊。
剎那間,二人似化成黑白兩道閃電,刀光劍影間儘是奇招妙勢,看得蕭雄目瞪口呆。正在蕭雄看得出神間,白髮老者突然厲聲喊道:「還不給我放下!」
蕭雄一驚,這才發現原來是身邊的小姑娘打開了白髮老者的布包,從中拿出一本書正在翻看。此時小姑娘聽到白髮老者斥責,一撅小嘴,道:「有什麼稀罕的,不看就是了。」說完把書往蕭雄手裡一塞,低聲道:「你快看,回頭教我。」然後擋在蕭雄面前,雙手叉腰,笑嘻嘻的看著兩位老者纏鬥。
蕭雄心中好笑,暗道:「這小姑娘真是狡猾,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想完又把書包回到布包之內,揣入懷中,凝神看著面前的大戰。
二人戰的真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一時間難分伯仲,不相上下。蕭雄看二人招招狠毒,姿勢卻優美非凡,精妙異常。心中讚歎:「如此武功恐怕窮我畢生之力也難望其項背。」
正在此時,白髮老者原地突然一轉,焰龍刀隨身而動,橫削黑髮老者。黑髮老者向上一躍,足有三丈來高,空中一翻身,頭下腳上,龍吟劍自上而下直刺白髮老者頭頂。白髮老者向旁急閃,黑髮老者在空中不知道是怎麼發的力,身子竟然在半空中橫了過,如一支離弦之箭,追著白髮老者「射」了過去。白髮老者向後用力一躍,待到落地,突覺腳下一空,原來剛才一躍竟然跳出了升表台,身體直直掉了下去。黑髮老者也是收招不住,隨著掉了下去。這一變故驚壞了蕭雄和那小姑娘,二人不約而同大叫一聲,搶步來到台邊向下望去,一看之下,才放下心來。原來這升表台之下,沿附著懸崖峭壁竟然搭有寬不盈尺的方木棧道。
蕭雄猛然想起這正是華山諸險之首的「長空棧道」。棧道位於華山極頂落雁峰東側升表台外的山腰間,相傳元代高道賀志真為離塵避世靜修成仙,便在這萬仞絕壁上鑲嵌石釘搭木椽而築。棧道上下皆是懸崖絕壁,鐵索橫懸,並非登山必由之路,膽小之人是萬萬不敢涉足的,僅在升表台張望也覺雙腿發軟。
好在有這棧道二人才沒跌下萬丈懸崖,此時二人仍在爭鬥,只是受限於棧道狹小,難以施展招勢,更多的竟然是硬碰硬的內力比拚。
蕭雄高聲叫道:「兩位前輩不要打了,先上來,有話慢慢說!」二人根本不理會蕭雄,蕭雄心中焦急,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正在此時,只聽「呲啦」一聲,原來焰龍刀和龍吟劍竟然經不住二人的內力相爭,雙雙折斷,斷刀斷劍應聲而落,掉在了二人腳下的棧道之上,這棧道原本就是木製,哪裡經得住焰龍刀和龍吟劍的鋒芒,當下就被削斷。二人腳下再無支撐,直直掉落下去。
小姑娘見狀嚇得「哇」一聲就哭了出來,邊哭邊叫:「黑爺爺,白爺爺……」萬丈之下毫無聲息。
蕭雄被眼前一幕也是驚呆,良久方才回過神來,眼中突然一酸,雙膝一軟,跪在崖邊,高聲道:「昔年曾蒙相救,今朝重逢本想痛飲,未料竟成永隔,我……」說到此處已經淚如雨下,不能繼續。
蕭雄雖然與二人相交不深,但十數年研習無名書上的武功,早就視白髮老者為自己的恩師,今天又見他二人武功傲然於世,更是無比佩服,眼見二人蒙難,「英雄惜英雄」之情難以自抑。
蕭雄這一哭卻讓旁邊的小姑娘頓感意外,小姑娘止了哭聲,一推蕭雄肩膀,問道:「你哭什麼,你們又不相熟?」
蕭雄心中悲涼,道:「我……」想要解釋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小姑娘道:「什麼我啊你的,讀書人就是麻煩。」
蕭雄心中一動,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讀書人?」蕭雄自入武林以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出身,都以為他是獵戶出身。
小姑娘道:「我知道的還多著呢?有些事只怕連你都不知道!對了,那書呢?快給我瞧瞧。」
小姑娘一說,蕭雄猛然想起懷中還揣著白髮老者的遺物,便從懷中拿出布包,心中感慨:「這書八成又是絕世的武功秘籍,可即便是像那白髮老者一樣,練成神功又如何?縱然世無對手,可眼下不還是葬身於此?我蕭雄要你又有何用!」想罷,高聲道:「老先生雖然未曾收蕭雄為徒,但這十幾年習得先生無名書中的武功,蕭雄早視老先生為恩師,今日就行拜師之禮。」說完對著懸崖連磕三個響頭,然後起身高聲道:「恩師在上,蕭雄蒙恩師不棄暫為保管此書,今日恩師已經仙逝,蕭雄不敢私留。」說完抬手將布包也丟下了懸崖。
小姑娘一見大急,道:「你……你怎麼給扔了,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說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放聲大哭起來,哭聲悲切,讓人心碎。
蕭雄在一旁也是神傷,眼淚止不住落下,二人在升表台上各自哭泣不止。不覺間天已破曉,小姑娘突然止住哭聲看著蕭雄出神,突然道:「你能接我白爺爺三掌,功夫也是不差了,今天又拜他為師,我白爺爺也教過我,算起來我是你師姐,我問你師姐的事你管不管?」
蕭雄被小姑娘沒來頭的一問,一下愣住了,剛才拜師全是由感而發,沒想到這會兒憑空多出了個小師姐,心中尷尬,道:「師……」,看著面前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姑娘,這「姐」字實在是難以叫出口。
小姑娘眼珠一轉,咯咯一笑道:「說起來你拜師晚,不過學藝倒是比我早,又比我大那麼多,算了!我就不當師姐了,你叫我小師妹吧!」
蕭雄被這小姑娘看透心事,臉上一紅,道:「小師妹的事我當然要管,不知是什麼事?」
小姑娘道:「我現在又累又餓,先回家吃飯睡覺,其他的事回頭再說。」說完一躍跳上蕭雄後背,笑道:「師哥,我累了,你背我下山,我先睡會兒。」
蕭雄心中好笑,心想:「聽這小師妹說話,八成是被師傅給寵壞了。」一想到白髮老者,心中又是難過。也不答話,背著小姑娘下了華山,匆匆往金刀山莊趕。
路上無話,辰時光景,二人已到了山莊門外。蕭雄一夜未歸,不知去向,金刀山莊早就亂作一團。還未等蕭雄叫門,已經有家僕遠遠看見蕭雄,胡胡拉拉的一群人擁到了門口,為道的正是梅六和岳貴。梅六見蕭雄背著小姑娘,面色慘白,心中驚奇便要問起緣由。卻被背身後一個小男孩搶道:「爹……你回來了!娘擔心你,一晚上沒睡。咦!你怎麼還背了個小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