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衝出重圍 文 / 松園漫步
卻說王抱陽正與八大弟子在玄都壇上暢談時，突地，成簇的利箭從玄都壇底下射了上來，並且四面響起「活捉逆賊王抱陽！」的巨大喊聲，那聲濤驚得幾隻寒鴉往深山逃去！老道大袖袍一掃，登時上百隻利箭被捲住。順勢又一個太極圈，百隻利箭沒停留一秒迅疾往來的路上又射了回去！只聽得「啊啊」一遍，上百個清兵倒了下去，殷紅的血跡滲出鎧甲在潔白的雪地上煞是搶眼！
趁著這呆住的瞬間，徒弟們探頭一看，玄都壇被幾百號清兵圍著！而子午谷道還有大隊騎兵源源而來。仗著武功不錯，青弘喊著「師父，跟他們拼了！」邊說著邊撿起壇上的石頭往敵陣中扔了過去，幾位師兄弟也傚法扔起石頭。敵陣中如蜂的利箭又飛了過來。
「徒弟們冷靜，咱手無寸鐵，不可硬拚……玄都壇高著，他們一時奈何不了，容為師想想！」使徒們俯在壇上，那玄都壇有五十多米高，確實箭只能射到壇壁，或者往空中飛走，並不能傷到師徒們一根毫毛。
「都怪為師研究天妖問題太投入，忘了基本的警惕……連劍都忘了帶！唉，有辱師門！」
「師父快別說，清兵趁著這樣的大雪天很容易就神不知鬼不覺，再說，他們對準您，一定也是來了許多高手。要怪就怪我們當徒弟的大意了。」
「沒有劍，為師一時難於馭劍飛行呀……」
「師父，用我們的奇門陣大開殺戒吧！」青弘握緊拳頭說。
「不行，徒弟們，咱們修道之人不可亂開殺戒，剛才為師一時性起，用了那招『太極大迴旋』，現在很是懊悔。」
「師父，他們幹嘛要抓你……」
「轟」的一聲，不及青虛把話問完整，一顆火球打在玄都壇的邊緣，砌壇的石頭馬上崩裂幾塊，徒弟們臉上閃過幾絲慌亂，大家知道那是清兵用火炮打的。
「師父，用咱們的奇門陣殺下壇去！」青弘又喊了起來，連最膽小的青樸也跟這喊了起來。
「徒弟們都別動，看為師做法。」老道長咬破指頭，滴著鮮血臨空畫上「招地神符」，並趁著炮火後的黑煙，踏起禹步，老道的做法，驚得清兵們都愣住了。
果然，從清兵背後的山坡上，石壁裡鑽出了幾十號黑不溜秋的漢子，手持紅通通的梭鏢，喊著怪異的口號向清兵衝殺過來了，並且，緊隨其後的是幾十匹牛犢大的野狼！頓時，清兵被沖的一片零亂，縱是再鋒利的寶劍一碰到紅梭鏢，也馬上軟了；縱是再威力的武士，被猛勇的地狼一衝，也只能在天上遨遊一圈了。
不一刻鐘功夫，清兵早退的遠遠的。王抱陽帶著徒弟們趕緊下壇，直往觀裡走，待取了紫宵寶劍和裝神丹的檀木箱子等行李出來時，無傷國首領大黑氣呼呼地走了過來，說：
「王道長，這是你們人類自己的事，又不是上回對付天妖的事，你幹嘛把我們喊來了？這是不對的，地下族群會責怪我們的！」
「大黑將軍，不好意思，如果是老道倒無所謂，不就老命一條？老道主要是不忍心徒弟們遭難呀，要知道他們未來可是咱這天下的好漢呢……」
未及老道說完，大黑就帶著他的隨從和搖頭晃腦的地狼們鑽進地裡去了。
退守在四周山上的清兵們一看到金仙觀門口只剩下師徒幾人時，馬上又蜂擁而上，邊喊著「活捉王妖道」！
紫宵寶劍在手，青弘他們頓時鬥志昂揚！自覺擺開奇門陣，準備跟清兵決一死戰！
「徒弟們，撤退，相對於四百年後的災難，這樣的拚殺沒有多大意義……」可是八大徒弟這回根本不聽師父的話，似乎心中燃燒著巨大的烈火。青虛喊著：「師父你先走，我們隨後趕到，不殺殺他們的銳氣，咱們都不好走，再說，咱們終究是大明子民，怎麼能忍心看著天朝淪陷而不哀痛？」
道長長歎一聲，踏上劍身，念動咒語，登時飛了起來，老道喊著：「不可戀戰，不可濫殺無辜，為師在嘉午台等你們！」紫宵劍載著道長，從目瞪口呆的清兵將士眼前「唰」地飛了過去！
「將軍駕到！」突地傳令兵一聲大喊，原來是大將軍莽古爾泰親自來督陣，當他知道王老道駕劍逃遁，便恨的牙咬切齒：「把這八個小妖道拿下，碎死萬段！都是袁崇煥的走狗，絕不輕饒！」
青虛依稀記得當年袁大將軍在山海關與清軍殊死作戰的事情，國家的淪亡清朝的殘忍此刻點燃了這些年輕道人們長期壓抑的烈火，尤其是身後的金仙觀正冒出濃煙，不要說就是這幫清鬼幹的！
「青龍華蓋，劍指傷門！」青虛兩眼冒火，帶領師弟們踏著野馬跳澗的路線往莽古爾泰圍了過來，八柄紫霄劍寒光閃閃，帶著亡國的仇恨揮向莽大將軍！久經沙場、曾差點陷袁崇煥於死地的老將哪見過這樣的陣法？頓時掄刀亂舞，身下坐騎驚的灰灰直叫！
八道劍光在莽古爾泰身上劃出了光滑的太極圖，頓時，鐵沉的鎧甲紛紛瓦解，血紅的口子佈滿莽古爾泰身上！「趕緊放箭，趕走妖道！」因舞刀護著，腦袋還好沒事，莽古爾泰慌忙喊著。
利箭又如蝗蟲射了過來，趁著八位道長擋箭的瞬間，莽古爾泰光著身子在衛兵的保衛下，直闖出兩箭遠才滾下馬喘氣。
箭，長矛，大刀都圍了過來，然而這群曾經與天妖對過陣的武林高手哪裡放在眼裡？大明帝國被小小滿人滅了，安身立命的道觀也被燒燬了，國破家亡的苦痛激起他們更大的鬥志，就連青致這樣武功退步也再次在戰鬥激情的召喚下，重新振奮起來了。而膽小如青撲者，在同仇敵愾的義憤中也視死如歸了。雖然師父總有他的道理，但在國破家亡的嚴峻時刻，徒弟們更願意聽從內心的情感，而暫時不理會師父的四百年後事！眼前的戰鬥就是為袁大將軍而戰，為剛剛沉淪的國家而戰！
清兵組成八大團隊，三大進攻梯隊，輪番向奇門陣發起進攻，然而根本沒用，不到一刻鐘，陣前丟下了三百多號屍體！莽古爾泰又找到大將軍的感覺了：「不會用火炮，一群蠢驢？！」回過神來的清兵們趕緊架炮，圍攻的士兵紛紛退後。趁著道長們關注火炮的空隙，莽古爾泰偷偷拉滿強弓，連搭八根利箭，朝青虛他們瞄了過來！
突然，「噌」地一聲，八隻箭頭全被砍落！莽古爾泰心中一驚，正要發怒，耳畔卻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叔叔，你可是開國大將，這樣背後偷襲幾位道士，不怕留下千古罵名？」
莽古爾泰回頭一看，竟是自己最心疼的侄女海霍娜。雖想發怒，可侄女說的卻也有道理，便趁機藏起彎弓，大聲命令放炮！
「雙木比林，悉歸巽位！」青弘意氣風發，代替師兄指揮陣局變化，果然每發炮彈都在都打在陣外！
但畢竟打久了，大家開始累了，特別是青致，大汗淋漓著。這時青虛猛地想起師父交代的話，趕緊喊大家陣局往東邊山坡移動，準備越過幾道山嶺到嘉午台與師父會合！
可是東邊山樑上卻佈滿清兵，而且坡陡，佈陣是不可能了，只能分散衝殺而上。然而更糟糕的是，青弘隱隱約約看到樑上清兵正在張開一張鋼絲大網！正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忽地，背後傳來一聲女人的叫聲：「看呢，王老道在西邊山樑上！」果然，不遠山樑上白雪皚皚中有個道袍在晃動。「抓到的獎黃金千兩，連升三級！」莽古爾泰興奮地大喊，頓時，東邊的清兵也無心攔截八位道長，紛紛往西邊山梁撲了過去！
青虛他們趁機躍上了山梁，開始他們也以為是師父過來救大家，但回頭看時，清兵卻已向自己追了過來！青弘與青谷扶著青致，大家仗著熟悉地形，靈活地穿山越嶺，把大隊清兵甩在後面。
過石砭峪，越翠華山，很快就到了嘉午台後山的龍脊。嘉午台海拔1800米，兩邊懸崖峭壁，號稱小華山。師兄弟在冰凝的石頭上移步時，暮地一抬頭，師父兩眼漠然地看著大家！
穿過大頂，老道把大家帶到喇嘛洞安歇，這是隱秘的地方。未等氣喘停歇，師兄弟們便連珠炮地發問：
「師父您不是教導我們要有俠氣嗎，你怎麼自己逃走了？」
「國家沒了，道觀被燒了，師父你到底是怎麼了，一點都不動心呀？」
「清兵為何對您那麼仇恨，要懸賞那麼多錢抓你？」
……
「唉，有些事為師不是在玄都壇上說了？」王老道幽幽歎了口氣說，「為師本來是俠氣滿懷，專愛打抱不平，更何況是國破家亡之時。可是最近幾年細細研究天妖事件，為師視野打開了。清朝代替明朝，本是大道運行的一種表現，其實國家還是那國家，天下還是那天下，我們完全不必在意。如果沒有天妖事件，為師按情理是該為淪亡的大明拼把力氣，但自從帝都天妖事件以來，為師現在考慮的是四百年後的天下呀。」看著徒弟們不置可否的神情，老道知道面對那遙遠的事情，大家一時還轉不過彎來，於是他繼續說，「為什麼清廷對為師這麼仇恨？其實為師一時也想不到，直到玄都壇上那箭射來時，為師恍然大悟了，那是為師跟袁大將軍的一段淵源，說來話長了……」
原來萬曆四十八年前後，袁崇煥在福建任邵武知縣時，王老道雲遊至此，因感知袁崇煥日後必有大作為，便傳授了遁甲兵書一部，教之於如何行兵佈陣，所以後來袁崇煥能以文官而統兵克敵制勝。而袁大帥每次佈陣時為了感恩師父和感召神靈護佑，都讓士兵高喊：全真奇門，抱陽遁甲！久而久之，多次被袁崇煥打敗的清軍就瞭解到明軍背後的高人王抱陽道長，這下他們對王老道自然恨之入骨，因此為了報仇，也為了小心被打敗的大明王朝軍隊會利用王老道東山再起。可他們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老道現在早已不為朝與朝，甚至國與國的紛爭而俠氣四溢，他的心早已被四百年後的天下佔據了。
師徒們正在幽暗卻溫暖的洞裡緩緩而談，突然，「哼——」一聲渾厚的低吟在耳邊響起，登時，青虛他們汗毛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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