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走向華山 文 / 松園漫步
卻說青虛師兄弟除了留青弘在大頂望風外，大家正聽著師父講與袁崇煥的故事出神，突然，一聲低沉雄混的近似牛叫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幾人立馬拔劍在手，環顧喇嘛洞的四周！青樸貼緊了師父，驚得聲音顫抖：「師父，這是什麼聲音？」
「徒兒們不要慌，這是龍的聲音。」老道讓徒弟們退到身後，對眼前黑洞洞的石壁說著：「神龍現身吧。」果然，一片白光閃爍，石壁分開處冒出一個巨大的白晃晃牛頭，這牛頭與北新橋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那龍頭並不傷人也不怕生，逕直探到老道身邊蹭著，似乎是只乖巧的小寵物。雖說青虛幾人在北新橋的古井邊見過神龍，但比不上這回看的仔細、心跳！神龍蹭著就往檀木箱探了過去，眼裡充滿神奇的光彩。
「呵呵，我就知道你是為它而來的，不急，待貧道取來。」老道一手撫著龍頭一手打開箱子，頓時一陣濃郁的藥香充溢洞裡，並且裝靈丹的罐子打開時，一片紫光也射了出來，晃的神龍垂涎欲滴！
老道取出兩顆還沒放進神龍口中，神龍早就舌頭一卷，吞了進去！老道哈哈大笑，說：「老道早就關注著你的傷病，整整三千年了，真的苦了你！以後這乾坤還需要你來出力，你要隨時準備呀。」神龍許是吃了神丹的緣故，身上的白光更加耀眼，它連連點頭，滿懷喜悅地要縮身回石壁裡……
「師父，清兵上了龍脊朝咱這方向來了！」青弘提劍在洞口喊著，青虛帶著師弟們趕緊提劍幾步躍上朝天蹬，在大頂的後門一看，果然，陡峭的龍脊上，大隊從金仙觀追來的清兵正小心翼翼踏在冰封的龍脊上。此時，鵝毛大雪幾乎遮住了視線，清兵好幾個發出慘叫跌落龍脊下的懸崖，脊樑上的清兵雖然武功高強，卻只能緊盯著腳下滑溜溜的冰層！
老道也跟了上來，本來早已淡定的目光頓時又恢復了昔日的冷峻，他憤然說：「滅我國破我家也就罷了，還要對我幾位徒兒趕盡殺絕？！欺人太甚！」
說著，他在大頂一尺厚的雪地上，走起禹步，手指凌空畫起符，隨後大跺三下，喊著「神龍靈體，旋腰制敵！」
登地，青虛感覺地面浮了起來，青致緊緊抱住了身邊一棵大樹。但大家都關注著百米開外正一步步向龍脊這頭挪過來的清兵，應是看到了幾位道長，依著龍脊中段石頭的幾位清兵，又在拈弓搭箭，並大喊著：「幾位妖道就在對面，將士們奮勇向前，活擒王老道……」
話音未落，整條龍脊動了起來，像一條巨龍在風雪中舞動起來！兩百來米長的刀削的脊樑上清兵紛紛站立不穩，慘叫著朝幾百米深溝跌了下去！天上也傳來了轟轟的低沉的雷聲，連天色也暗了下來，頓時，恐怖的氣息似巨網罩住了僅存在龍脊的清兵，隨後趕來的莽古爾泰目睹游蛇般舞動的山脊，臉色煞白，呆住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慌的大喊：「撤，快撤！這伙妖道在裝神弄鬼，大家先保命要緊……」
說著，自己轉身往來的小路奔逃而去，剩下的幾十號清兵武士丟盔棄甲，紛紛跟上。
不一刻鐘，龍脊平靜了下來，天空也放晴許多。老道畫符謝過神龍後，告訴徒兒們此地不可久留，便稍事喬裝後，背上檀木箱子帶領徒弟們冒著風雪往華山而去。
大上方為華山極為險峻的一處修煉場所，唯一通道是石壁上鑿出的，並且石階盡頭也是石頭上鑿出的一人出入的小洞，易守難攻，實為隱居修煉的好地方。青一把洞口的大鐵蓋子蓋好後，老道長眉頭鬆了一下，說：「徒弟們，不是我們怕清兵，而是我們乃為修行人，不可妄開殺戒，當然最重要的是，老匹夫現在關心的不是朝代更替，而是天妖的事情，那是關係四百年後天下安全的大事……」
「師父，你說的那事太遙遠了，您說說，嘉午台那神龍是怎麼回事？」青撲雖是膽小，卻充滿好奇。
「你們真的是有愧師門，在終南山跟為師這麼久了，連這都不知？都不是愛讀書的人。」老道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接著說：「嘉午台後山龍脊乃藏龍之寶地，在周朝時，周穆王巡視至此，擔心會出真命天子，故揮劍斬斷龍脊，斬的是山脊，傷的是山脊下的龍身，所以神龍受傷了，而且一傷幾千年呀，為師二十年前上帝都，那是為師修道煉丹多年的第一批成果。本來龍受傷跟為師是無關的，但考慮到天下災變，尤其是天妖作亂，靠人力都不行了，必須靠神龍幫助，所以為師便給了北新橋老龍，也給嘉午台神龍餵了靈丹以修補龍體，以備未來大用……」
「師父呀，您真的是我們的好師父，還給龍補身子！」青純誇張地讚歎道。
「唉，但為師也就破了天規，要受懲罰的……」
「怎麼會這樣？師父快說說。」
「徒兒們該知道，天地萬物都有他的發展變化，一切都離不開因果二字，北新橋老龍被鎖在古井底受罰，那是它以前作孽太多的報應；嘉午台神龍被斬傷腰，那也是它該受到的報應。按照嚴格的天地法則，人的災難咱尚不能救，更何況是神物？更不該是咱修道人該為的……」
「怎麼不能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徒兒有所知有所不知了，小災可救，大災不救，不然像大明江山將滅時，隱居深山的各路高人何不用神通法力來救？而各處地震傷災那麼恐怖，為何神仙菩薩不制止？所以小災在考驗我們的善性，大災乃天地萬物規律，唉，徒兒們道經還是沒有讀透，《道德經》講：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又言，至道之精，唯恍唯惚。我們所為，都當含有道性，徒兒們要自己用心去體會，至道非語言可說也……」
不唯青谷他們，連大徒弟青虛也聽的雲裡霧裡了，臉上一陣燥熱，他忙又問話：「師父，您就要受什麼懲罰？」
「青虛這話問的好！為師一輩子修大道，不就為了成仙嗎？為師今年已是一百二十歲，自十八歲入全真道門，一心向道，誠信不二，練到劍仙境界，本來如能繼續含璞歸真，成為天仙完全可能，但為師自二十年前帝都一事以來，這心呀守不住靜氣，總在牽掛著未來四百年的天下命運，《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講，眾生所以永失真道者，為有妄心，既有妄心，既驚其神，既著萬物，既著萬物，既生貪求……為師雖非貪求個人小利，但放不下蒼生，就是內心不淨了……」
老道瞇眼望了望懸崖對面迷迷濛濛大雪紛飛中的遠山，繼續說：「再說，兩條巨龍雖說對咱師徒有功，但他們終究是天律所罰，為師幫治療傷，在天庭上也記錯了；而玄都壇下做法召喚無傷國勇士和地狼，道教法術雖有此法，但用來對付舞刀弄槍的人類，這又是錯，特別是召喚神龍在嘉午台龍脊對付清兵，殺業不低呀，唉！」
老道歎了口氣，繼續說：「特別對一個有百年修煉早就該放下一切的道人來說，可謂是晚節不保呀……」
「師父您騎龍追逐天妖應該也要受記過吧？」青撲小心地問道。
「那倒不必要，那是為了對付力量遠遠高於人類的來犯者，為師以神物與之對抗，這事符合天律。」老道回答著，邊又進入深深的思考中，他說：「修道者內在於一個『忘』字，外在於一個『弱』字，為師內則惦記天下蒼生，外則剛氣四溢，空修了百年大道……」
未等師父繼續講，青虛一陣慌張，問道：「難道師父百年功力要作廢，神仙成不了了？」
「也不是，為師只要保住精氣神，還是做個地仙，可以在世間繼續悠遊……」
「唉，師父您都成不了神仙，我們就更沒希望了。」
「也可以這麼說，為了四百年後的蒼生，你們哪怕能歸到蓬萊三島做逍遙神仙，為師也要把你們召回！」
「啊？為何這樣？做神仙該是我們的最高追求……」
「徒兒你們好記性，玄都壇上講的你們都忘了？！都答應要跟為師為四百年後的天下出力，現在就忘了？」
「沒忘呀，師父！我們畢竟惦記著成仙大事。」
「事實上，徒兒們秉性是優於凡人，但想要成仙，確實有困難，就如你們的師父俗情未了一樣，怎樣的師父也就有了怎樣的徒弟。不過，如果把天下蒼生完全忘了自己升仙，又有何意義？」
「師父說的對！像丘祖雖不才存活八十載，也沒顯出什麼神通，但他遠行西域，勸說大汗放下屠刀，拯救多少蒼生，那才是大丈夫之所為也！」青純激動的滿臉通紅脫口而出。
「清純說的對，長春祖師最終是否到天界是一回事，但他以一介道士拯救中華多少黎民，雖不升仙，又有何憾？為師長期以來就是以丘祖為楷模！」
「師父快說說，我們到底歸宿在哪裡？真的沒有仙緣不如還俗。」青谷有些洩氣地說。
「徒兒們雖說跟為師修了二十年頭，性功命功都還有很大距離，青虛性功最好，性格純樸不含瑕疵，可惜悟性不行；青谷色心未了，青一情心重；青致身軀胖重，貪吃貪睡，遠離道體；青心好財，俗心太重；青撲樣樣都有潛質，可惜膽子太小，《心經》講，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故也是遠離道境之人……為師這麼說徒兒們不要洩氣，為師提早到嘉午台時，用了回宿命通，看到你們這輩子的修煉不在於成仙，而在於為四百年後做準備……」
「師父呀，我們也能活那麼長久？那就不到天上去了。」
「徒弟們不要高興太早，你們能活多久取決於你們的自我修煉，然後你們還是要死去，之後再轉世……」
「唉，死就很沒意思，到時都不知到哪兒了？再說轉世，誰知道那時誰是誰？師父有點扯遠了，您都能地仙，就該保佑我們不死才對。」
「轟」地一聲巨響，「逍遙洞」外傳來一聲巨響，師徒談話頓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