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醫館（上） 文 / 草花十

    沈默醒來，渾身206根骨頭咯咯作響。

    耳邊好幾把聲音在嚷嚷，沈默心裡一鬆，看來大家活得都不錯。突然一隻溫暖的大手撫上額頭，幾乎蓋住她大半張臉。

    「燒退了。」是一把沒有感情的聲音。真好，還能聽到這聲音……聽到這個聲音，心頭莫名湧起一絲暖意，淡淡的平靜。

    緩緩睜開眼，眼前只有——男人、男人、男人！萬年冰山撲克臉坐在她床頭，齊誠小鬼笑嘻嘻的靠在她床尾，胡大彪站在床沿邊……丫鬟到哪裡去了！難不成都死了吧？！沈默慌了：「紅袖呢？咳咳咳咳……」話一出口就驚悚了，這還是她的聲音麼？好一把公鴨桑。

    「廖小姐扭了腳，張媽閃了腰，還有個病得顛三倒四，丫鬟缺人手吶。」齊誠笑得忒得瑟：「我說胡小妹，你什麼時候也得了小姐病，一睜眼就找丫頭？」

    沈默瞪了他一眼，扭轉腦袋看向別處。

    「好了，你就欺負人家沒力氣和你鬥嘴。去去去，沒看見人嫌你煩呢麼。」胡大彪趕走齊誠，引來一片笑聲。

    「告訴大夫沈姑娘醒了，請他過來看一看吧。」這次，說話的卻是齊諾。他語氣淡淡的，可沈默總覺得不同往日，說不上為什麼。

    屏退眾人，屋子裡只剩下她，齊諾，還有失火當晚在場的兩名鏢師。倆鏢師不同程度掛了彩，綁著繃帶。氣管在火場受到刺激，咳起來一發不可收拾，開始還顧忌形象悶著，咳到後頭，沈默恨不得把肺吐出來刷乾淨再塞回去，嘗著嘴裡絲絲血腥味，大顆大顆的眼淚撲撲的往外滾。

    模糊間，被人扶靠起來。半碗清茶湊近她的唇，對於沈默快要冒煙的嗓子可謂是久旱逢甘霖，旋即大口貪咽。

    屋裡另兩個鏢師則目瞪口呆……江南第一旗的鎮遠鏢局史上最年輕有為的金字鏢頭，以一種很曖昧的姿勢側坐床邊，半摟著一個來歷不明的黃毛丫頭，端茶倒水！小丫頭咳岔了氣嗆著水，某人還萬分好脾氣的輕柔拍撫！天哪！

    沈默也納悶，這廝什麼時候這麼體貼關懷人了？

    動動手腳，沒有外傷。摸摸臉蛋，沒有毀容。唔，資本還在，阿彌陀佛，上帝保佑……

    「咳咳，大家還好嗎？」喝得差不多了，沈默微微推開他舉著茶碗的手，順勢脫開他的倚靠。

    「都是輕傷。」

    「敵人呢？」

    「主犯失蹤，其餘殺手再不能興風作浪。」說著，齊諾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即使逃回西域，他也要他們下半輩子武功盡廢、生不如死：「齊某要謝謝姑娘。如果不是姑娘，我兩名手下性命不保。」

    呃？謝她？沈默不太明白，卡崩卡崩轉過頭。刀疤男一臉僵硬，書卷男倒是恢復了臉色，溫和的看著她，笑道：「昨晚若是沒有姑娘勸阻我倆一齊守在樓裡，單是一人對抗西域賊，恐怕我和孔三刀（刀疤男）早死了。」

    哦，原來這麼回事兒。

    「這裡是哪兒？孩子呢？」低頭拉被子，猛然想到昨晚貌似撿了個小孩，孩子呢？

    「這裡是醫館，孩子累了，帶下去睡了。」

    刀疤臉好奇的嚷道：「奇了，那娃子看不到你就哭，哭得真叫個慘，怎麼哄都哄不住。哭累了才去睡的。對了，你哪兒弄來的孩子……」

    沈默：我撿來的。

    鏢師：喲，當時你還有空管別人？

    沈默：我積陰德，存人品，你不懂。

    午後，大夫幫沈默把了脈，說了一堆驚嚇過度休息靜養的話。紅袖領來孩子。沈默見那小臉收拾乾淨，水水嫩嫩，粉嘟嘟的，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愛死了！小正太一看到沈默就撲過來，抓著她衣襟不放。看得鏢局的男人一片哄笑。

    一面拍著正太的背，一面柔聲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呀，家裡有什麼人呀？」

    「沈，彥舟。」

    「咦？你也姓沈？五百年前咱倆是本家呀。彥舟，爸爸媽媽呢？」沈彥舟，唔，真是個好名字。

    爸爸，媽媽？正太揚起臉一陣莫名。某人咳嗽：「你爹，你娘呢？」

    搖搖頭，爹爹和娘上街有事，他和傭人一起，人一多，衝散了。大概想到昨晚駭人的場景，正太哇的淚崩了。

    紅袖笑道，還是姑娘厲害，剛才丫鬟們拿好吃好玩哄他都不開口，姑娘沒兩句就解了。

    沈默看向齊諾，道：「既然父母出去辦事，那就是平安的。找不到孩子，現在估計都急瘋了。」

    又向紅袖：「你辛苦了，你家小姐還好麼？」沈默覺得自己越來越有小姐范兒了，又有丫頭緣，又有小孩緣，和路人龍套醬油黨關係也不錯，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瑪麗蘇聖母+穿越女主金手指？一路打打燒燒都沒死，沈默覺得自己的屬性是小強。

    再看看紅袖，這幾個丫頭裡，沈默最中意紅袖，小姑娘十五六歲，文秀伶俐，明白事理，也見過大市面，夠聽話，難能可貴的是，遇見危險她冷靜的下來，除了判斷力不足，各項素質比廖紅歌強多了去。這麼好的丫頭呆在主子身邊得不到重用，真可惜。沈默很想拍拍她肩膀說一句：得，以後跟姐混吧。盤算著怎麼把這個丫頭挖過來……

    傍晚的時候，她見到了正太的父母，長得都挺斯文，穿的也考究。夫婦倆一見著兒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據說永祥客棧當晚住房百來號人，只逃出來二三十個，夫婦倆以為孩子必死無疑，被找到的時候，還在燒紙呢。

    倆人領著孩子叩謝救命恩人，沈默笑道，別跪她，她也是被人所救。於是沈氏夫婦又感激涕零的謝齊諾。

    坐下來聊了兩句，沈氏夫婦挺有教養，醫學世家——在遼州開藥鋪的。遼州在哪兒呢？在這個國家的中西部，據說這幾年西北邊疆打仗打的緊張，所以開藥鋪的生意著實不錯。這年頭軍火製造是國家壟斷產業，軍隊的藥材採辦倒都是民間收買的，開藥店賣藥材穩賺不虧。沈默估摸著三人儀容態度，以及大老遠跑來旅遊的精氣神，還雇得起奶媽傭人，嘖嘖，小康吶。

    沈家人臨行時，小正太掛住沈默脖子賴著不走。

    九牛二虎之力拽下來，直到送出門，沈彥舟始終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追望著沈默。

    沈默揮揮手，也挺捨不得的。

    「喜歡孩子？」齊諾問。

    「那要看什麼樣的。」長得好、不淘氣、聽話懂事的小孩來者不拒。

    「謝謝你救我。」猶豫片刻，她還是覺得應該道謝：「我本以為死定了。」

    齊諾本已抬腳回屋，這聲謝讓他始料未及，他盯著她，遲疑著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頓了頓，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下次別亂來。」

    亂來？誰亂來了？沈默霍的別過頭朝他離開的方向，柳眉倒豎手叉腰。嘿！這人咋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呢。

    吃了兩天的冰糖燉雪梨，終於恢復些元氣，沈默拖把椅子曬太陽。齊諾丟給她一套淡綠色的衣裳，式樣乾淨幹練，隨她滿地亂跑，並通知她參與接下去的作戰計劃。沈默悄悄的拉齊誠到一旁，該不是意味著要把她當男人使用吧！

    齊誠揚了揚眉毛：你倒說說你哪點像女人？

    我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