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最終的目的 文 / 揚心若塵
納蘭寧熙吃得很快，但是動作卻絲毫不見失禮。舉匙飲湯安靜無聲，和她剛來時一身破舊，狼狽的樣子完全不符。
待納蘭寧熙用畢之後，天色才剛微亮，落荷領著納蘭寧熙前往王妃居住的樂和居。
王府佔地極大，納蘭寧熙估摸著自己走了半刻鐘的樣子，才來到了樂和居前。在正堂前時，一個鳳眼細腰的婢女把她攔在了外面：「奴婢夏香，給我大小姐請安。真是不巧王妃昨夜睡得不好，這會還沒醒過來，大小姐要不先去抱廈用點茶，待王妃起來了再行問安？」
「有勞姐姐了。」
納蘭寧熙安靜的坐在抱廈裡，等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才聽到隔壁傳來的隱約人聲，又等了半個小時的樣子，夏香才在抱廈裡出現，請她過去。
才剛跨進正堂，納蘭寧熙便聽到了納蘭寧惠撒嬌的聲音：「母妃……你就讓我去嘛！白皓他新得了一匹非常棒的馬，要是我能贏了他，我就可以得到他的馬了。母妃啊！爹最近不是很煩惱皇上壽誕要送什麼禮嗎？我要是能把他的馬贏過來，不是幫爹爹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嗎？母妃……你就讓我去嘛！」
王妃的身子被納蘭寧惠搖得左搖右晃，連說話的聲音都打起了顫：「那要是輸了呢？」
「輸了呀！」納蘭寧惠輕咬著嘴唇，臉色微紅，目光流轉帶著少女情動是特有的羞澀，「輸了就把母妃你的那扇綠玉山河圖的屏風給他。母妃啊！你不會真的想女兒把屏風輸給他吧？」
納蘭寧熙帶著一種惡趣味的心思開口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母慈子孝：「女兒給母妃請安，祝母妃身體安康，心至福靈。」
「寧熙啊！」王妃的態度異常親切，「昨晚睡得好麼？」
「睡得很好，讓母妃掛念了。」納蘭寧熙非常配合，演出著和玄諧的家庭劇。
「你來得正好，給你訂製的衣服首飾全都送來了，你正好看看，喜歡不喜歡。」屋裡的丫鬟們抬進了幾個箱子，還用托盤端了一盤子首飾送到了納蘭寧熙的面前。
紅玉鑲金的鳳頭釵，玻璃種的白玉鐲，圓潤光滑的東珠耳墜，打造得精巧奇致的金項圈，還有許多造型精美，納蘭寧熙從不曾見過的名貴首飾。王妃似是打算把她這麼多年缺失的，一次性補給她。
納蘭寧熙拿起托盤上一朵芙蓉點翠的珠花，一臉的欣喜若狂：「母妃……您對寧熙實在太好了。對了妹妹，母妃給了我這麼多，我一個人也用不上，你挑幾件你喜歡的吧！」
納蘭寧惠笑了笑，並不熱切：「姐姐留著吧！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還有這些衣服，你看看喜歡不喜歡？」王妃抬了抬手指，有丫鬟開了箱子，取出裡面的衣服在納蘭寧熙面前展開。
衣料華貴，款式新穎，對於年輕的小姑娘來說，這些東西有著莫名的吸引力。納蘭寧熙的眼睛瞇了起來，臉上的笑容越發熱烈起來：「母妃……這衣服真漂亮，真的是都給我的嗎？」
「都是你的，以後還會有更漂亮的，寧熙，你喜歡這些嗎？」
「喜歡……非常喜歡……母妃，你對寧熙真好。」
「母妃啊！這些勞倫子有什麼好看的啊？姐姐喜歡看，讓人送回去讓姐姐好好試看好了，現在您就答應讓我出去嘛！」納蘭寧惠在旁邊等得不耐煩了，扭著王妃的手臂撒著嬌。
王妃笑得無奈：「總是跑出去玩，當心你父王知道了把你關在院子裡不讓出門。」
「母妃啊……我那也是幫父王啊！您就依了我嘛，再不讓我去……回頭我說不定會失手，把您屋裡那只藍景青花瓷瓶打破了，那多可惜啊！」
「哎……行了行了，別搖了。我真是怕了你了。去吧去吧！記得多帶幾個人在身邊，別出什麼事。」
「知道啦！」納蘭寧惠的目的達成，笑盈盈的離去。
納蘭寧熙看著她們母女親密的樣子，心裡卻是一陣又一陣酸楚。真正的母女，應該就是她們那樣吧！親密無間，哪怕是威脅，也能用撒嬌的語氣說出來。
「還有個東西，寧熙你一定沒見過。」旁邊的丫鬟捧過一個妝盒，裡面是一套全新的頭面。五彩金鳳，織金流蘇，納蘭寧熙不清楚它的規制，只看出它的華麗與金貴。
「這是……」納蘭寧熙看著裡面的頭冠，用手輕輕觸著，並拿起來，往頭上戴去。
「哎……現在還不行。」王妃含笑阻止了納蘭寧熙的動作，「你父王已經向皇上請封你為公主了。只等聖令到達，你便是我們家的琉月公主。」
納蘭寧熙的手頓時一晃，手裡的頭冠差一點就滑落在地：「公……公主……」她驚詫得連話都有些說不完整了，「母妃……沒弄錯吧！」
「當然沒錯。」王妃端著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十分滿意納蘭寧熙的表現，「昨日ni父王已向皇上請了旨，大概的封賞今天就會下來。以後，你要記得你是我們大齊國的琉月公主，不能墜了我們大齊國的威嚴，也不能丟了我們納蘭姓氏的臉面。」
「可是……」納蘭寧熙仍然無法相信這種巨大的餡餅砸到了自己的頭上，「可是……妹妹……她……」
「不理會她。你這麼多年都流落在廣積庵，吃了這麼多的苦，也是時候好好享受一下了。」王妃非常認真的幫納蘭寧熙將頭冠重新放了回去，「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要想太多。」
「可是……」
「不用可是了，去書房見見你父王吧！這麼些年沒見，你父王昨夜都還在念叨，不知道你長成什麼樣了。」
從和樂居裡出來，納蘭寧熙還有些暈暈乎乎。這兩天的待遇給了她太大的衝擊，讓她無法安下神來。
俗話說有多大的頭，戴多大的帽子，自己是什麼身份，自己心裡有數，但是他們卻給她弄了這麼大的一個帽子……到底想要做什麼？
跟在領路的丫鬟身後，納蘭寧熙來到了王爺所在的外書房。守門的丫頭看到是她們，遠遠的行了個禮，然後退了下去。
納蘭寧熙站在書房門口，隱約聽到書房裡傳來的咳嗽聲，抬起的手卻怎麼也敲不下去。
大概有八年時間不曾見了吧！最後一次見他，是母親初病之時，他來探病，帶了很多好吃的，溫言細語的安慰著她。母親的病程很快，沒多久便過世，過來處理喪事的，並不是他，而是他派過來的一名長隨。而她，也在之後搬出了她從長小大的宅子，送到了廣積庵，同她一起送到廣積庵的，還有丫頭小環。
每年那名長隨都會派人給廣積庵送上一筆香油錢，而廣積庵則會照顧她的生活，僅僅只是照顧她的生活。
如果說母親生前，她還是一名生活富足的外室小姐，那麼廣積庵之後，她便變成了無可依憑的野丫頭。如果不是雲姨……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站在這裡。
深深的吸了口氣，納蘭寧熙敲響了房門。門內傳來一個清雅的聲音，恍惚與她記憶中的某人重合在一起。
「進來吧！」
推開門，撞入眼簾的，便是站在窗下的中年男子。窗開著，從那裡望出去，正好是院門，想來他在那裡站了許久，已經發覺了她在門口的遲疑。
細長的眉毛，挺直的鼻樑，厚薄勻稱的嘴唇，還有嘴角帶著的若有似無的微笑，難怪他還有個別稱，叫作清雅王爺。
納蘭德看著她，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你長大了。」
「父王還是老樣子。」八年的時光，在他身上，彷彿沒有留下多少痕跡。
「你母親性情溫馴，謙和有禮，恪守本份，是個好女人。」
納蘭寧熙垂著眼簾，彎了彎嘴角沒有作聲。
「你要像你母親一般，恪守本份，對你母妃要恭順，對你妹妹，要愛護。」
「是的，父王。」記憶中，她只喚他作父親，而不是現在的父王，「母妃她對我很好。她給我準備了很多東西，衣服，首飾。還有……琉景公主……的頭面……父王……為什麼……是我？而不是寧惠？」
納蘭德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來：「北疆幅員遼闊，水草豐美，那裡的人彪勇善戰，是為我大齊國之隱患。你日後作為我大齊國的公主，不可作出有辱大國齊國體之事，墜了我大齊國的威名。」
納蘭寧熙呆呆的看著眼前不斷說著話的男人，手底一片冰涼。
「父王……要我去北疆？」
「明日皇上便會下旨，封你為大齊國的琉月公主，一個月後出發前往北疆，下嫁於北疆三皇子哈爾貝。」看著納蘭寧熙一片青白的臉孔，納蘭德的語聲溫和了少許，「熙兒，父王這麼多年，確是虧欠於你。作為北疆三皇子妃，也算衣食無憂，生活富足。還有一個月，就要前往北疆，這一個月裡，你需要些什麼，儘管開口，父王和母妃，都會盡量滿足於你的。」
「我……我想去看看娘。」納蘭寧熙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我怕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去看她了。」
「你娘的墳，遷在了天寧寺。」
納蘭寧熙的嘴角牽起一抹認命的淺笑：「那正好，還可以在天寧寺為娘點一盞長明燈，以慰娘在天之靈。叫娘別怪女兒不孝，以後都不能前來拜祭。」
「好！這事父王會給你安排。」
「還有小環，她性情頑劣，不通世物，如若帶去北疆，只怕會給我惹來禍端，不若放她離去，也算全了我們這麼多年的主僕之義。」
「這些小事，你和王妃說一聲，由她去安排吧！」納蘭德揉了揉額角，「還有一個月就要出發，時間緊了點，王妃會安排人手教你一些應有的規矩，你好好學，別為我們納蘭家丟臉。」
「是的，父王。」
「好了，下去吧！」
「是，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