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02 文 / 扶搖阿七
在某些時候，宋承逸的辦事效率還真是令人佩服的五體投地。比如現在，縣令老爺和夫人居然點頭同意她去京城。想想平日裡連出去玩都得自己翻牆偷著走，被發現了就是一頓斥責。現在若是早些喊來宋承逸的話，興許當年能少吃些虧。只可惜在那時她壓根兒就自動把宋承逸歸到了敵方陣營那一邊。
佟玄楚一早就備好了馬車候在縣令府門口。待她出門時，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馬車，有些猶豫不決地看著四周。
「怎麼？還不上來？」佟玄楚掀開車簾，看到了躑躅不前的程霂瑾，有些奇怪地挑眉。
「沒什麼，這就上來。」原是打算騎馬去京城，大抵佟玄楚也不會讓了吧。她這樣想著，有些惋惜地提著裙角走上馬車。
就在這時，宋承逸騎著一匹什伐赤趕來，後面跟著的下人還牽著兩匹駿馬，定眼一看是上好的白蹄烏和颯露紫。對上宋承逸得意洋洋的眼神，她會心一笑，果然還是這傢伙瞭解自己。
「丫頭，挑一匹。這可是我想盡辦法弄來的好馬，日行千里不在話下。」宋承逸說完就一副任君挑選的得瑟模樣。
她自然知道這樣的馬不可多得，在安陽縣這樣的小縣城別說是看上一眼了，就是聽說的人都甚少。自然也不再顧忌馬車裡的佟玄楚是否同意了。
「自然要這颯露紫了。」她欣喜地走過去牽來自己的坐騎，輕輕地撫摸著馬兒的頭。
「承逸兄，此番去京城路途遙遠，況且還有霂瑾一個姑娘家，騎馬過去著實幸苦。」車簾並未掀起，卻聽見佟玄楚的聲音不溫不火地從馬車裡傳出。
「玄楚兄。小丫頭是什麼性情我還能不知道？放心，她糙著呢，沒那麼嬌貴。」宋承逸依舊我行我素地騎在馬上不下來，還堅持著說服佟玄楚，「玄楚兄你也下來吧，咱們騎馬去也正好比試比試。」
過了半晌，佟玄楚才從車上下來。她原是琢磨著磨蹭了這半天可是生氣了，不想他表情依舊如往常那樣。不過剛剛的寬鬆白袍換成了現在身上的玄色錦衣。弄了半天原來是在更衣，不過他怎知今日是騎馬進京？她甚是疑惑地望著佟玄楚。
「本想著讓你今日坐車去免得傷著，沒想到還是讓你任性了。」佟玄楚打量著正跟馬兒歡脫著的程霂瑾，眼裡卻並無責怪之意。
「放心吧。沒那麼容易傷著。」她此時此刻有了心愛的坐騎也就毫不在意佟玄楚的眼色了。
「是麼？那是誰兩年前號稱自己是爬牆能手結果還是從牆上摔下來，弄的滿身是墨？」佟玄楚故作雲淡風輕地看著遠方，幾分調侃地語氣問到。
她一時間語塞，臉也紅成了豬肝色。那件事情她原以為他都忘了。那樣丟人的樣子竟被他看見。兩年前她剛和他見過那麼幾面，搭上了兩句話，結果約好一塊兒去放風箏，誰知這傢伙竟然爽約。當時的她還是個看見美男子會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又不敢去敲他家的門，卻也不甘心白白錯過機會。於是操起老本行兒——爬牆。
這事兒本來說到這兒都沒什麼，抬不起面子的可是佟玄楚。爽了人家姑娘的約，逼著小姑娘去爬牆找他。可是故事卻並非就這樣結束了。那時的佟玄楚剛來安陽縣成日悶在宅子裡練字寫詩，於是就找來一口大缸裝墨，以便隨時取來用。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墨缸就放在牆邊。
最後的結局是，她爬牆不成跌進墨缸，驚得當時正在一旁做針線活的佟玄楚他娘針和線掉了一地，佟玄楚也驚異且好笑地看著她。一失足成千古恨，真真是悔不當初。她常想，若是沒有當年那麼一出，佟玄楚他娘也不會那麼不喜歡自己，佟玄楚也不會不喜歡自己了吧。
「你就知道提成年舊事欺負人！」她自知理虧卻還是惡狠狠地回了句，起碼氣場上不能輸。
佟玄楚不置可否地笑笑，自顧自地上了馬。
一旁的宋承逸早就笑抽了筋。
一路上走走停停，調侃說笑倒也不覺著勞累。雖說宋承逸提議賽馬看誰先到，但她其實也清楚那也只是調劑氣氛的說辭而已，宋承逸和佟玄楚一路上還是比較照顧她這個不像姑娘的姑娘的。
到京城時已經是三日之後了。她像只剛從籠中放出來的鳥兒一樣新奇地張望著四處的景象。果然如宋承逸所說的那般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真真是一派繁華奢靡的景象。
不遠處的一座酒樓上的廂房裡，一位玉冠華服的男子逆光而立，俯瞰著下面的熱鬧景象。腰間的一長串玉珮珠環彰顯著身份的尊貴與顯赫。門輕輕地打開，走進來一個像店小二的男人，佝僂著背附耳跟那位男子說著什麼。男子勾起嘴角，以威嚴得不可置疑的聲音命令道，「繼續監視宋府的一舉一動。」
與此同時，程霂瑾一行也到了宋府門口。原是打算著住客棧，可宋承逸卻不依不饒聲稱哪有明明有熟人在還住客棧的道理，就連拖帶拉地把程霂瑾和佟玄楚拉了進去。
正廳裡的中年夫婦約莫就是宋氏夫婦，她還記得印象裡宋夫人待自己和阿姐是極好，也眼紅死了宋承逸。一別數年，再相見卻發現宋伯也看起來蒼老了許多，朝廷命官果然也是奔波勞苦。
「這是霂瑾麼？這麼多年不見都長成大姑娘了，出落得是越發標誌了！」宋夫人親熱地拉過她，激動地用發顫的手緊握住她的手。
「宋嬸好。進京這段日子又要麻煩您和宋伯了。」她也是欣喜地反握住宋夫人的手，側頭笑著對坐在一旁的宋紀點點頭。
「這孩子，說的是哪裡的話？」宋夫人有些嗔怪地拍了拍她，「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爹娘他們可都還安好？」
「一切安好，勞宋嬸掛心。」她點點頭，隨即朝一旁的宋承逸擠擠眼色，示意他別把佟玄楚老晾在一旁了。
宋承逸會意地回了一記眼色，意思是女大不中留。倒弄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娘，這位是佟玄楚佟公子，是孩兒昔日在京的同窗。」宋承逸指了指我身後的佟玄楚介紹著。
「原來這位就是佟公子。佟大人病逝後聽承逸說你沒留在京城了？」
「是的伯母。」佟玄楚不緊不慢地回答，「家父去了後，家母念在京城變故多，便一同定居在安陽縣了。」
「哦？安陽縣是個好地方。那是我們宋氏的故土。」宋夫人和藹地點了點頭，「是個有才華的孩子，從前常常聽承逸說過你唸書舞劍厲害著。」
「都是承逸兄過獎了。小生不才，實在難擔伯母如此誇讚。」
「你也別謙虛了。」宋嬸笑笑，招呼宋承逸上前來，「承逸，房間你可準備好了？」
「早就備好了。」宋承逸忙著在他娘面前邀功。
「那便帶霂瑾和佟公子去吧。霂瑾，有時間宋嬸可要找你好好聊聊。」
「沒問題，宋嬸隨時來找我都可。」
剛剛的對話卻也讓她有些雲裡霧裡，看樣子佟玄楚和宋家像是早就相識的樣子。和佟玄楚認識的這兩年，他倒是從不提起家裡的事情，像是在刻意避諱著什麼。程霂瑾有這樣的感覺，卻也沒多少放在心上。
管他勞什子家底！他就是他！
房間都是宋承逸親自著人安排的，自然都是照著她在家中的樣子佈置的。也是知曉她不喜人伺候的習性，宋承逸只安排了一個打雜丫鬟，只負責打水燒菜之類，平常也不跟在她身邊。宋承逸辦起事來倒是像模像樣的。
她將包袱一把甩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本是準備叫上佟玄楚陪她去街上逛逛，誰知他卻被宋老爺逮去陪同下棋了。無奈只能和宋承逸一同出去。
到了京城最繁華的長街，程霂瑾就一個勁兒地跳竄在各個小攤販間，只是可憐了宋承逸的銀子和手。一面要跟著她身後付錢，一面又要幫著她提大包小包的。若不是念在她是客，宋承逸早就翻臉不認人了。
不過一會兒程霂瑾又被街上的玉雕小飾品吸引住了，剛向款爺宋承逸伸手要銀子時，宋承逸急中生智地把她拉到一邊來。
「這個咱就甭買了，我告訴你佟玄楚就會做，你管他要去，你要他雕啥他就雕啥，不比這個強？」
「真的？！」聽說佟玄楚還會拿玉雕小像，她兩眼樂開了花兒，立馬把手中拿著的兔子玉雕放回了原處。
「唉。這女人真是個敗家玩意兒啊。」宋承逸一臉幽怨地跟在程霂瑾身後，提著大包小包地心疼著自個兒兜裡的銀子。
就在這時，一聲妖媚酥骨又油腔滑調的「宋大公子，您可好久都沒來我們攬月樓了，可是不要我們如煙姑娘了嗎？」傳到兩人的耳中。
程霂瑾先是一愣，然後就是意味深長地一笑，再看看前面，果然就是攬月樓。看來宋承逸這幾年在京城過的甚是滋潤，煙花柳巷之地倒是進出頻繁。這不，老鴇都上街迎客了。
宋承逸有些慌亂地應付了那老鴇幾句，然後用眼神示意她不許回家告狀後，就匆匆忙忙地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扔在她身上，自個兒就一溜煙地進了攬月閣。
「宋承逸！」她對著突如其來的舉動震驚不已，頓時怒火中燒，「混蛋這麼多東西讓我一個人提回去？哼！你逛青樓的事兒我是說定了！」說罷氣急地看著散落一地的東西，擼了擼袖子只好自己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