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04 文 / 扶搖阿七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聽到隔壁屋裡傳來的辟里啪啦的聲音。程霂瑾剛被吵醒，睡眼惺忪地準備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才發現昨夜居然就宿在了佟玄楚的房裡！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要壞了名聲？
她驚恐的翻身下床，看見桌邊軟榻上的佟玄楚還沒醒來。他睡覺時那捲曲著的眼睫毛就那樣垂下來，映著他的臉頰越發顯得白淨，讓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心煩意亂地發現自己竟然在yy，隨後懊惱地趕緊推開房門跑出去。
而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比如她每次讀書偷懶想翻牆出去玩都會被爹抓到，每次夜晚偷吃廚房的紅燒肉都會被發現，小時幫宋承逸去藏書閣偷小黃書都會被追殺，比如現在。宋承逸原先安排著伺候她的丫鬟秋菊，此刻手裡的水盆掉落在地上「匡當」一響，一臉驚異卻按捺不住八卦興奮的表情呆望著大清早從佟玄楚房裡跑出來的她。
秋菊不愧是宋府的丫鬟，眼力見也是非同一般人，在目睹了案發現場和嫌疑犯後就趕緊退下躲一旁自個兒樂去了。
她糟心地扶額，本想著解釋些什麼，可這種事情怎麼解釋？難道告訴他們昨晚她睡著睡著夢遊到了佟玄楚房裡？本來沒發生什麼的，這下倒好了活生生地被抓了個現行。
「你這臭小子，正兒八經的媳婦不娶，居然還學著去逛青樓？今天非打斷你的腿讓你長記性！」
這聲音聽著耳熟，仔細一想，似乎是宋伯的聲音。這是宋承逸那小子在挨揍呢？
抱著幸災樂禍，看戲不怕台高的心態，程霂瑾偷偷踮著腳走到門邊，將耳朵貼在門上。
「爹。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兒子哪敢啊。」喲，宋承逸這樣求饒的聲音聽著可真是爽快。
「老爺。他也知道錯了，你就別打了。就算有錯，家裡還有霂瑾和佟公子呢。給承逸留點面子，啊？」
程霂瑾是越聽越開心，想想兒時自己阿爹總是拿著宋承逸的才學當榜樣，宋承逸也只管一個勁兒地得巴，那時別提有多氣人。現在聽這傢伙被打求饒的聲音真是別提多解氣！
正捂著嘴偷笑，突然感覺肩上搭了一雙手。她嚇得魂不守舍地轉身，看見的卻是正笑著看自己的佟玄楚。
「躲著看什麼呢？笑得那麼開心？」他順手從背後將她摟入懷中。自昨晚敞開心扉之後，彷彿一夜之間背著的沉沉的包袱都甩去了，現在剩下的只有他和她以及一段流年時光。
「噓！」她微微側身示意他禁聲，低頭看著他環住自己的手，心頭一陣暖，將手覆在他的手上。
「啪」的一聲，一隻香爐從屋裡橫空飛出，驚得他趕緊轉過身將她護在懷裡。
隨後，是氣急敗壞的宋老爺指著鼻青臉腫的宋承逸繼續旁若無人地教訓著，宋夫人一臉嚇壞了的模樣趕出來，看見的卻是摔碎的香爐和依偎在佟玄楚懷裡的程霂瑾。
宋夫人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面的女人，臉上只是不自然了那麼幾秒便恢復了平常。隨即關切地看向程霂瑾。
「霂瑾，摔到你沒有？有沒有什麼事？你宋伯也是氣急敗壞了才發這麼大的火的。」宋夫人拉過她的手仔細查看了一番確定沒傷著才舒了口氣。
「宋嬸？宋承逸是犯了什麼錯惹得宋伯這般生氣？」她倒是納悶兒時宋承逸調皮搗蛋宋伯也沒少懲罰他，但總不過是罰跪在家門口而已。再加上宋承逸稍微長大一點之後宋伯也沒再對他動什麼武。今兒這是什麼事弄的宋伯如此生氣，連她跟佟玄楚都不顧及，倒是稀罕。
「唉。承逸這孩子也真是。好好的去什麼青樓。還讓人家姑娘找上門來了，你說他爹能不生氣麼？」宋夫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承逸真是糊塗了，唸書念的好好的怎的就去了那等地方。他爹原先還說等著再過兩年就讓他接手自己朝廷的官職，這樣子怎讓人放心？」
「宋嬸莫生氣。宋承逸這樣宋伯自然該教訓。」她握住宋夫人的手，雖是心裡直叫好，但看著宋夫人的樣子也著實心疼，「不過宋嬸宋伯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宋承逸可是從小被我阿爹誇大的，肯定不會讓二老失望的。」雖是這麼說著，但她自個兒心裡卻是沒底的，誰知道宋承逸這傢伙以後能不能出息？
「不提也罷。」宋夫人歎了口氣，「讓佟公子見笑了。」語罷有些歉意地看著一旁默不作聲的佟玄楚。
若說霂瑾可以當成是自家閨女兒，那佟公子自然就是那個「外人」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剛剛一時沒控制住倒是多嘴了。宋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倆。
「宋夫人見外了。」佟玄楚微微頷首。
「那，我先去取點藥水來，待會兒承逸臉上的傷可要發炎了。」說罷宋夫人就匆匆離去。在場的二人任誰都看得出來些什麼，這一把年紀的老婆子還站這兒瞎攪和氣氛可真說不過去了。
屋裡宋老爺還在滔滔不絕地教育著宋承逸，宋承逸也乖的跟只小白兔似的認認真真地聽著。不時還作上深刻的自我檢討。
「還沒看夠呢？」佟玄楚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雖是催促的語氣卻沒有顯得不耐煩。
「這種好戲哪能看得夠？」她也像個**歲的小姑娘似地喜笑顏開地看著裡面的好戲。
「那是好戲好看還是我好看？」他有些打趣地問她，等著她的回答。
她臉頰一紅，自打昨兒個起這佟玄楚就褪去了謙謙君子的面具，徹底做起了調戲黃花閨女的猥瑣小人了。心裡暗想男人果然都是禽獸，卻還是捧著他好看的臉，笑呵呵道「自然是你最好看啊，阿楚。」
「是麼？」他勾唇一笑，蜻蜓點水般快速落下一吻在她的唇上。
「餓了沒？」他柔聲問道。
「餓！」
「那我們出去吃點東西。」
「可是宋嬸若是來找我，發現都不在怎麼辦？」
「沒事。我想，今日宋夫人是不會再來找我們了。」他意味深長一笑。
本還有些不明白的她突然愣了片刻，燒紅了臉。這下好了，連宋嬸都誤會什麼了。
由著他帶著出了門，他告訴她這長街上數樓外樓的酸菜魚和叫花雞最是美味。出了宋府，走上一會兒便到了長街，琳琅滿目的商品看得她眼花繚亂。昨日和宋承逸逛到一半那傢伙就去逛窯子了，果然是因果報應！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他捏了捏她的手，「吃完了你想看什麼買什麼便去吧。我帶足了銀子。」
有感於他們的心有靈犀，她興奮的一把摟住他的脖子，
「阿楚，你真好。」
走到樓外樓門口就被熱情地店小二迎了進去，他好像是很熟悉的樣子報了一大串的菜名就讓小二去上菜了。有人操辦這操辦那的無需自己費心費銀子倒真是極美的事兒。她也樂得清閒。
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美好的不真實。若是可以，她願意用餘生的壽命去換這一刻的永恆。
美好總是一瞬間的事情。因為下一秒，最美的東西已經慢慢瓦解。
他寵溺地看著她大口大口地吃著魚肉，有些無奈地倒滿了一杯茶。
「慢些吃，小心噎著。有無人與你搶。」
「嗯…」她也顧不上和他說話了，一心只撲在吃上。
突然隔壁桌傳來一聲尖叫，接著就是劍拔出鞘的聲音。她手裡的雞腿也被嚇掉在地上。他警惕地將她護在身後。
「王大人，你可知你得罪的可不止是凝妃娘娘？」那個率先拔出劍的中年男子皮膚黝黑，臉上還有道疤痕。此刻正拿著劍指著一位衣著樸素，兩鬢花白的老者和他身後顫巍巍的老婦人。
「呵。宋巖家的走狗，又憑什麼在這裡指手畫腳？」接著不屑地斜了一眼中年男子，「凝妃娘娘？簡直就是禍國禍民的妲己轉世，千刀萬剮都不足惜！」
「老東西！老子要你嘴硬！」說著那比著的劍就直直地插進了老者的喉嚨。
一旁的程霂瑾驚得差點叫出聲來，佟玄楚低頭示意她不要作聲，表情凝重地看著那邊。
血汩汩地流了一地，一旁的老婦人早已嚇得昏死過去。中年男子丟開劍，對著後面的幾個隨從揮揮手，便把老婦人拖走了。不過一會兒，中年男子也大搖大擺地提著劍離開了。周圍全是大氣不敢一出。
若不是佟玄楚拉著，她只怕是早就衝過去了。那樣的殺人不眨眼，還是對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京城的人都這般冷血無情麼？再說剛剛聽那男人喊那位老者「大人」，他這般輕賤並慘殺朝廷官員，難道就不怕獲罪麼？她不明白，本來覺得京城是如此美好的地方，卻不想來的第二天就看見了這般流血慘案。
「阿楚，那個老婆婆多半是凶多吉少。我們去救救她，好不好？」她拉拉他的衣袖，懇求道。
「霂瑾，這樣的事兒每天都有。不是我們能救得過來的。」他無奈地執杯喝下一口茶。
「每天都有？那麼皇上不管麼？管案的官員不管麼？」她嚇得心驚膽戰，每天都有？這皇城的人命是有多卑賤？
「皇上也管不了。現在，是太后和宋家的天下。」
宋家？是宋承逸家麼？可是據說宋伯只是正四品官員並非是隻手遮天的大官，那麼還有哪個宋家？
注意到她表情的疑惑，他也不便多言，只是揉了揉她的發，
「算是宋大人的親戚，但是也不算。霂瑾，有些事情你不用去管，管多了就會累了。」
她若有所思，管多了就會累了。那麼他呢？他累麼？從認識他那天起，他好像就是隔了層紙一般，有數不盡的心事和秘密。她知道有些話問了他也未必告訴她，只是，那樣揣著心事和秘密的他，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