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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 呼之欲出 文 / 扶搖阿七

    一屋子的氣氛頓時因為宜晟王的忽然造訪降至冰點。程霂瑾和宋承逸面面相覷。與程霂瑾想比,宋承逸更是一臉的不知所云。不過這也值得理解,畢竟宜晟王也不是誰都見過的,若非是上次尷尬的一面之緣,她也不會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子就是宜晟王。

    織慧的神情先是一頓,隨後便嫣然一笑著起身邀宜晟王坐下,宜晟王卻是以一種倨傲的姿態掃了一眼屋裡的程霂瑾和宋承逸,最終卻還是揮袖坐在了屋內唯一一把交椅上。挑著眉看著織慧像是在等著她的解釋。

    織慧卻是榮辱不驚的模樣只是笑著將程霂瑾和宋承逸介紹給宜晟王,宜晟王似乎並不感興趣只是微微頷首,眼光卻在看到程霂瑾的時候多停了片刻,嘴角勾出一抹似是嘲諷的冷笑。

    「王爺,並非織慧不肯赴約,而是綺香閣出了人命案,當事人也是織慧的好姐妹,織慧確實不能坐視不管,你說是吧?」織慧溫順乖巧地將一杯茶畢恭畢敬地捧到宜晟王面前,面上是如陽春三月的陽光般柔和明媚的笑意。

    宜晟王意味深長地盯著織慧瞧了好半天後,才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隨後順手接過織慧已經舉了半天的茶杯。

    「這樣的事,交給府衙便是。」宜晟王緩緩挪起白瓷墨圖底的杯蓋,用嘴輕輕地吹著浮動在茶湯上的茶葉,舉手投足皆是一派養尊處優的王族貴胄才會有的優雅氣質。

    「織慧知道自己這樣做確實有些莽撞。只是若將穗香交於衙門,只怕衙門為了結案只會草草瞭解了穗香的性命,而花媽媽為了不破壞綺香閣的名聲影響生意怕也是不會替穗香伸冤做主。」織慧面對宜晟王卻是難得的沉穩平和,好似並不為自己卑微低賤的身份而自慚形穢,也不為宜晟王不可一世的權位而膽寒怯懦。這些看在程霂瑾的眼中無不欽佩,沒想到本是來江州城找阿楚卻是結識了這樣一群有趣的人兒,若是以後有機會,她倒是很想與這位織慧姑娘結為莫逆之交。

    「那你是希望本王出手相助?」宜晟王小酌了一口茶湯後便將茶杯放在一旁的檀木桌上,目光饒有興趣地在織慧,程霂瑾和宋承逸三人身上一一掠過。

    織慧聽到這句話卻是莫名其妙地偏頭一笑,她知道宜晟王這是肯幫忙的意思了。只是他畢竟貴為王爺,插手這樣的小事的確有*身份,而她需要的,也僅僅只是他的一些線索信息而已。

    「織慧不敢奢求王爺一同查案,只是希望在必要之時,王爺能夠指點一二。」

    「自然。」宜晟王滿意一笑,隨即起身後就是要走的架勢,卻在步子快邁出門檻的時候突然轉身,對著程霂瑾的方向道,「若是沒有頭緒,便來王府找本王。」說完便翩然離去。

    程霂瑾心下一驚,剛剛他那句話是對著她說的麼?難道不應該是對著織慧說的?想到這兒就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織慧,卻見織慧只是對她點頭微笑,卻是不露一絲驚詫地神色,不由心裡更為疑惑。

    而就在宜晟王快要走下樓的那刻,程霂瑾突然想起若是有宜晟王的幫忙,也許她可以先去查看一下周公子的屍體。她記得藥老曾經告訴過她,最關鍵的線索往往在當事人身上。想著便衝出房間扶在欄杆上發現那抹絳紫色的身影就快消失在樓梯盡頭,心下一急便大喊一句「王爺請留步!」

    下一刻,一雙含情勾魂卻冰冷的瞳孔眨眼間就對上了程霂瑾的眼睛。雖然一開始就覺著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氣,但是看到這般冷峻的眼神卻還是不由地一顫。

    「何事?」只那一眼後便不再看她,濃密纖長的睫毛緩緩垂下蓋住眼眸。

    「王爺,能否帶草民去看一看周公子的屍體?」

    宜晟王方才垂下的眼眸微微抬起,卻始終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只是像在思索著什麼之後淡淡道,「墨元,拿著本王的令牌帶他們去罷。」說完後將腰間袍子上的一塊令牌解下後扔在身後的一個黑衣男子身後就徑直離去了。

    那個喚作墨元的男子先是一愣,隨後冷然對著樓上的程霂瑾一行道,「還不快下來!」就先步下了樓。

    待程霂瑾一行人隨墨元到了府衙,門口的衙吏先是沒好氣地大聲喝令問他們是何人,直到墨元一臉輕蔑地將宜晟王的腰牌舉在衙吏面前的時候,衙吏先是瞇著眼睛湊近去看,然後便是一驚,最後露出虛偽逢迎的笑招呼著他們進去。

    「那周家公子的屍首在何處?」墨元面色冷峻道

    「王爺這是要親查此案?」衙吏一臉的受寵若驚之後,看到了墨元一記冰冷的目光警告他不要多管閒事少說廢話後立刻閉了嘴,領著他們進了後堂的一處小屋。

    「仵作剛剛驗過了屍,要不小的把仵作叫來?」衙吏小心翼翼地盯著墨元的表情,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便把小命給丟了。

    「還不快去!」墨元倒是將他主子的那身冰冷氣場學了個通透,此刻對著那小衙吏就是一聲喝令。

    程霂瑾嘴角有一絲抽搐,這皇家的怪脾氣真是可怕,連一個侍從都學得如此囂張跋扈,可想那些皇親國戚是何等的桀驁不馴。想來就有些惱怒,憑著那所謂的高貴血統就能這麼蹬鼻子上臉的麼?便不爽地看了眼墨元,「墨大哥何須如此動怒?不過一個無辜地衙吏而已至於這麼聲色俱厲麼?」

    而回與程霂瑾的便是墨元一張寒氣逼人的面孔,那般不說話卻是死死地盯著你著實比痛打你一頓還叫人難受。程霂瑾癟癟嘴,想著自己也沒武功還是別跟這人較真兒了,便裝作若無其事地扭過頭去。

    不一會兒便來了個年齡約莫五十上下,山羊鬍子,彎腰駝背的男人,眼角堆積的褶皺從遠看眼睛只有一條縫。看他提這個小箱子便匆匆往這邊敢,大約就是仵作了。

    經過一番詢問,仵作的驗屍結果證明周公子的確是先被繩索等細物勒住脖子後斷了氣,再被人用刀劃破了臉並且開膛破肚。但是仵作卻表示周公子的死亡時間應該是亥時三刻,程霂瑾掐指一算那個時辰應該已經是送茶的小二發現了周公子的屍體的時間了,也就是他們在房裡聽到的那一聲驚叫的時候。可若是周公子是先被勒死再被開膛破肚,那麼顯然這個死亡時間便不對了。程霂瑾感覺像是進了一條死胡同。

    「可否帶我們進去看看周公子的屍體?」宋承逸總覺得只聽仵作之言還不夠,必須親自去瞧瞧。

    仵作面上有一絲猶豫,「這個自然可以,只是那周公子是慘死,面目可怖…」

    不等仵作說完,宋承逸便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逕直走了進去。程霂瑾也跟了過去。

    昏暗的房間裡瀰漫著霉腐氣味,正中間的一塊木板上放著的是周公子的屍體,用一塊泛黃的白布蓋住。宋承逸走過去一把揭開蓋住的白布,露出的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程霂瑾看得心頭一緊,昨日在綺香閣她雖已瞧見過,但是畢竟放在這等腐爛之地一夜原先血肉模糊地臉上更是爬滿了些蛆蟲和螞蟻,鑽進已經腐化的皮膚中,甚為倒胃。程霂瑾實在看不下去之後快步走到門口乾嘔了幾下。而宋承逸雖覺得噁心反胃,卻無奈畢竟是男子,也只能強忍著站在原地仔細查看屍體,仵作畢竟是有多年經驗,也只是眉心微皺,而令程霂瑾意外的卻是織慧,她甚至面上沒有一絲的波瀾,好似眼前所見之景如同常物,沒有任何的不適之狀。

    「你若是受不了便在外邊等著便是。」宋承逸看到一臉難受的程霂瑾,想著這丫頭從小也是在溫室長大的幼苗,這半年在白凝山卻也沒看到這般場景,必然是受不了的。

    「無事。」程霂瑾錘錘胸,比先前的感覺稍微好了些。是她親口答應要幫助查案的,現下這樣退縮倒是說不過去了。不就是屍體麼?橫豎他不會坐起來,有什麼好怕好噁心的?想著便又走到宋承逸旁邊去了。

    宋承逸此刻已經掀開了蓋在屍體肚子上的白布,露出已經潰爛的器官殘片,兇手極其狠毒,這般的刀法下去那得是多大的仇恨?瞥見死者心臟附近的一塊腐肉正被周圍蠕動的蛆蟲啃食的時候程霂瑾還是有些不適地別過臉。

    約莫在屋內停了數十分鐘,仵作告訴他們周家馬上要來接回周公子的屍體回去好生安葬,還要求府衙立即斷案抓住兇手。而他們大人受宜晟王所托暫且將破案一事交於他們三人,還希望他們能速速抓住真兇。

    回綺香閣的路上,宋承逸漫不經心地盯著馬車外的風景,程霂瑾知道他這副模樣定是在整理線索了,便也安靜地不去吵擾。而與他們對坐的織慧卻也是安靜沉穩地定坐著,看得程霂瑾都有些驚訝。這樣的女子還真是世間少見,任何時候都這般風雲淡定榮辱不驚。

    剛到綺香閣門口,程霂瑾就敏銳地發現綺香閣門前不如往常那般繁華熱鬧,進了花廳更是只有寥寥的幾個人坐在那裡喝酒,花廳台上的舞妓沒精打采地跳著看膩了的舞蹈。想來綺香閣出了那樣慘烈的人命案,怕是生意要慘淡好一段時日了吧。

    「你怎麼看?」剛進屋宋承逸就一臉嚴肅地看著程霂瑾。

    「殺人者必然是和周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則不會下此毒手。」程霂瑾一回想起周公子的慘狀,心裡都是一陣寒。

    宋承逸贊同地點點頭,「那我們還需去周家一趟,看看周家老爺是否得罪過什麼人或是有什麼世仇。」

    程霂瑾微微頷首,突然覺得有些倦了,就在快要走到美人榻邊時腦海裡霎時電光石火間想起一個事情,「你去看看當天和周公子一同來的李公子和張公子都在何地?看看他們怎麼說,還要查查他們的家世之類。」當事人的好友的證詞在此刻顯得尤為重要。

    宋承逸思索番後便準備去找李公子和張公子,「你若累了便先歇息吧,查完了我會告訴你。」

    程霂瑾伸了個懶腰,看著宋承逸直接從窗子邊跳了出去後看天色已經擦黑,便準備去弄點吃的就先歇息著。剛到花廳便發現空無一人,加了半天的小二也沒人答應。正巧看見織慧從上面下來,程霂瑾便向她詢問人都去哪兒了。

    「出了那樣的事兒最近怕是沒人敢來了。廚房的夥計一準是瞅著沒什麼人又偷懶了。公子若是不嫌棄便隨織慧一同去廚房尋些吃的吧。」

    程霂瑾連連點頭,不嫌棄!自然不嫌棄!去廚房找吃的這種事兒可是自打她從娘胎裡出來就會了的,說來還真是備有親切感。

    待程霂瑾和織慧走到廚房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些小二夥計和一些姑娘們都在廚房旁的隔屋裡聽著廚房掌勺師傅繪聲繪色地講著當日周公子慘死的情景。織慧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許是青樓的日子無聊了便都編出這般謠言來尋些刺激。」

    程霂瑾卻是見怪不怪,以前在安陽縣的時候她就經常和何小花一同湊到賣豆腐的孫姑姑那裡聽她講些西域的奇人異事。後來阿爹告訴她很多都是說者編出來騙人的可這卻並不影響她聽故事的興趣。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廚房裡有鍋碗撞到地上的「乒乓」聲。程霂瑾警惕地喊了句「誰?!」而廚房內卻沒有回應她的聲音。織慧探頭張望了下後莞爾道,「怕是糰子又闖到廚房去偷吃了。」

    「糰子?」

    「嗯,是綺香閣的一隻貓。」

    程霂瑾卻還是有些狐疑,但並沒有其他聲響便只能作罷。而待程霂瑾和織慧走進廚房的時候,卻發現了從廚房裡飛跑出來的行色匆匆的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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