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Part:279 文 / 月下銷魂
我們之間彷彿總是隔著一面玻璃,明明彼此將對方看的那麼真切,但是,卻永遠都無法真正意義的觸摸到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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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是誰?」淡漠的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如刀削的俊顏雖然還噙著幾分病容,但是,卻睥睨的不容置喙他的話。
夏以沫所有的動作僵在那裡,忘記了抽噎,只是溢滿眼眶的淚水反射性的死勁往外湧著,怎麼都停止不了,一雙淚眸一眨不眨的盯著龍堯宸看,心,猛然就被他臉上的冰冷給凍的血液都無法流通。
龍瀟澈微微蹙眉,一雙銳利的眸子噙著淡淡的光芒在閃爍著犀利的精光。
凌微笑只是疑惑的看著龍堯宸,她想要從龍堯宸眼睛裡找到些什麼,可是,很遺憾的……她自從小宸開始決定要接xk開始,她就很少能從兒子的表情上讀懂什麼了。
「哥?」龍天霖蹙眉看著龍堯宸,上前兩步,上下打量了圈兒問道,「我是誰?」
龍堯宸眸光清冷的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逕自將夾在他手指上通往心律機的夾子拿掉,隨意的甩到一邊後坐起,環視著四周的人,最後眸光落在龍天霖的身上,冷漠的問道:「天霖,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沒有人回答龍堯宸的話,只是都看著他……漸漸的,從疑惑變成震驚,又變成茫然……
「阿宸……」夏以沫淚眼朦朧的看著龍堯宸,她想過他醒來後的千萬個情景,可是,從來沒有想過,他會不認識她,「我是沫沫,我是夏以沫,我是沫沫啊!」
「夏以沫……」龍堯宸眸光深了深,隨即淡漠的看著夏以沫緩緩說道,「我應該認識你嗎?」
「醫生,」凌微笑瞪著眼睛看向醫生,「小宸現在是什麼情況?」
「夫人,我先給宸少檢查下……」醫生彷彿要比病房內所有人都要淡定的多,他說完就上前替龍堯宸檢查著,過了好一會兒後,邊收起聽診器邊起身說道,「宸少目前來看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等下我會安排人提他做個詳細的檢查。」說著他就吩咐著跟進來的醫護人員將龍堯宸連同病床一起推出了病房去了檢查室。
眾人來到檢查室外,一面等待著,一面疑惑的看著方才替龍堯宸檢查的醫生。
醫生轉身看向眾人,又看看檢查室方才說道:「宸少由於車禍受到腦部撞擊,會有可能造成失憶,當然了……這個失憶有可能是全面的,有可能是局部的,也有可能是選擇性的……」他看向悲傷的夏以沫,「有些人會在一些事情發生的瞬間用盡身體對某些事物或者人的所有情緒後,神經中樞就會對這些事情壓制,繼而遺忘!」
夏以沫腿一軟,踉蹌了下險些摔倒,幸虧龍天霖眼疾手快的將她接住。穩了穩思緒,夏以沫艱難的吞嚥了下站起,看著醫生深深吸了口氣問道:「他,他……他會永遠忘記我嗎?」
醫生搖搖頭,「這個說不上,這樣的選擇性失憶有可能會在幾天後就恢復,也有可能……」頓了頓,醫生明顯臉色沉重,「有可能一輩子都記不起了。當然了,這樣的情況相對來說是少的……」轉身看向龍瀟澈和凌微笑,「龍先生,夫人,我先去給宸少檢查。」
龍瀟澈點點頭,醫生微微和眾人示意了下後進了檢查室。
檢查室外的走廊裡一片沉默,氣氛凝結的讓人沒有辦法呼吸。
「他把我忘了……」夏以沫喃喃的說了句,就垂頭哭了起來,她死死的咬著唇,卻也沒有辦法制止唇瓣的顫抖,「他把我忘了,他不記得我了……他只是不記得我了……」
「小泡沫……」龍天霖想要開口的話不知道要怎麼繼續下去,他看著夏以沫悲傷沉痛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哥有可能是暫時的。」
夏以沫鼻子酸澀的不得了,她的眼睛紅紅的,「可是,你們他都認識,就只是不認識我……」他是恨她的,因為她害了小麥姐,也讓他那樣卑微,所以,他恨她恨到已經不想要記得她了。
凌微笑上前擁住夏以沫,柔聲勸慰的說道:「小泡沫,你們的路還有長……小宸那麼愛你,一定不會忘記你的,這個只是暫時的,嗯?」
夏以沫抱著凌微笑,俯在她的肩膀上就開始哭,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串兒,死勁的往下掉著,不一會兒,就將凌微笑的肩頭暈染的濕了一片。
龍瀟澈淡淡的倪了眼夏以沫,微微蹙眉,墨瞳也變得幽深起來,一雙薄唇微凜了抹思疑的看向檢查室……
外面一陣狂肆的風吹過,將房簷和樹丫上的雪一下子掃了大半,露出屬於冬天的蕭條和瑟然,也將原本安靜的夜渲染了一絲喧鬧。
龍堯宸一切檢查完已經是早晨了,東方露了魚肚白,卻沒有一絲亮光,又是一個霧霾濃郁的一天……
「小宸,」凌微笑看著在那裡穿外套的龍堯宸,由於昏迷期間,夏以沫每天都給他做好幾次的肌肉按摩,加上他本來自身的素質,雖然是剛剛醒來,他卻一點兒不適應都沒有,「為什麼要騙小泡沫?」
「小泡沫?」龍堯宸將西裝的紐扣扣上後轉身,一雙如墨染的瞳仁透著淡漠,「昨天晚上在我床邊哭的那個女人?」
凌微笑暗暗皺眉,但是,臉上卻沒有表露太多心裡的情緒,「你明明沒有忘記她,為什麼騙她?」
「笑笑,你在說什麼?」龍堯宸微微蹙眉,「那個女人我應該認識嗎?而且……」眸光一冷,「我需要騙誰嗎?」
冰冷的話透著睥睨天下的王者氣勢,此刻龍堯宸是那個站在xk頂端,將會滿手血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龍堯宸,這樣的他透著冷絕和拒人千里之外。
「她是你老婆!」凌微笑一下子忘記了自己要詐龍堯宸的意圖,氣惱的說道,「你怎麼可以忘記她?」
「唰」的一下,龍堯宸原本調轉的眸光一下子又看向凌微笑,眸光變得幽深,薄唇輕啟,冷漠的問道:「你說什麼?」
「小泡沫是你老婆!」凌微笑就像個孩子一樣微微仰起了下巴,一雙眼睛看著面前這個自己看不懂的兒子,「你和她經歷了那麼多,我就不信你能忘記她!」
龍堯宸微微垂眸了下,彷彿在沉思凌微笑的話,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緩緩說道:「我不記得她了……甚至,她昨天晚上的行為讓我很討厭……笑笑,我討厭女人哭!」他的聲音冷漠的沒有一絲溫度,「如果她真的是我老婆,那麼,她就可以等著我的離婚協議了。」
「你……」
「匡啷!」
凌微笑的話被突然跌落在地上的東西撞擊地板發出的聲音打斷,她猛然朝著門口看去,那剛剛進來時急匆匆的沒有關緊的門留著一個縫隙……趕忙跑了過去一把拉開門,就見夏以沫呆滯的站在門口,眼睛紅紅的,一動不動,地上濺灑著還冒著熱氣的粥,瓷片更是碎裂的到處都是。
「小泡沫……」凌微笑看著夏以沫呆滯的樣子,心裡一陣心疼。
夏以沫沒有動,只是從打開的門看著裡面的龍堯宸,眼睛一眨不眨的,眼眶的四周已經紅潤的充滿了血絲,眼淚不停的在眼眶裡打著轉兒,可是,她就是不讓它掉出來。
龍堯宸淡漠的看了眼夏以沫,如刀削的俊顏除了一抹厭惡便什麼都沒有了,「笑笑,我還有事……」說著,他就抬步越過凌微笑,身體無意撞擊到夏以沫,夏以沫向後退了兩步,神情呆滯。
「小宸!」凌微笑扶住夏以沫的同時朝著向電梯走去的龍堯宸喊了聲,可是,龍堯宸卻沒有聽,只是逕自摁了電梯下行鍵。
電梯「嘩啦」一聲打開,龍堯宸偏眸倪了眼在病房門口的夏以沫,隨即單手抄在褲兜裡,淡漠的進了電梯,直到電梯門關上的那刻,他的臉上除了淡漠,便任何表情都沒有了。
夏以沫閉上了眼睛,淚一下子被擠出,順著臉頰滑落,在嘴角蔓延,那樣苦澀的滋味是她從來沒有嘗過的……原來,心可以這樣痛,原來,他的漠視會像一把刀在她身上凌遲一樣的痛!
「小泡沫,」凌微笑凝重的看著夏以沫,「慢慢來,小宸記不得你只是暫時的,他那麼愛你,愛的滲入到了生命,他怎麼會捨得忘記你?」
夏以沫抽噎的哭了起來,她心裡難受的就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樣,那冷漠的「離婚」兩個字不停的迴盪在她的腦海裡,曾經,她那麼迫切的事情如今在這樣可悲的情況下實現的時候,她的心真的好難過……
龍瀟澈和龍天霖站在另一間病房的門口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和默默流淚的夏以沫,二人的眼睛裡呈現了不同的思緒。
「太過分了!」龍天霖氣的咬牙撂下一句,就跑著去了電梯,他坐了另一部,追著龍堯宸就出了醫院。
「小泡沫……你不能再哭了,你不想要你的眼睛了嗎?」凌微笑著急的不得了,這些天小泡沫的眼睛已經負荷太重了,這樣下去,她真怕她受不了,回頭小宸記起一切的時候,她不想給小宸一個失明的老婆。
夏以沫此刻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從默默的哭泣變成了抽噎,然後……她只覺得腦袋裡翻天覆地的旋轉著,她抽了抽氣,微微睜開眼睛的同時,只覺的世界都在旋轉了起來,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人,凌微笑的心揪痛著,「瀟澈,」她轉頭看向坐在一旁沙發上的龍瀟澈,氣惱的就問道,「你告訴我,小宸到底是不是失憶了?」
「你認為呢?」
「怎麼可能?」凌微笑咬牙切齒的,「他那麼愛小泡沫,我就不信他真的把小泡沫忘記了?!」
「你曾經也忘記了我……」龍瀟澈說的慢悠悠的。
凌微笑頓時翻了眼睛,「你能不能不要把幾百年前的賬翻出來?」
龍瀟澈薄唇淺勾了下,起身拉過凌微笑坐到一起,銳利的眸子倪了眼昏迷的夏以沫,方才緩緩說道:「真亦假,假亦真!」
凌微笑疑惑的看著龍瀟澈,有些不明白。
「微笑,」龍瀟澈看著凌微笑,「不管小宸是真的失憶還是假的失憶,他們兩個人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什麼意思?」凌微笑的心拎到了嗓子眼。
龍瀟澈眸光幽深,輕歎了下說道:「不管是小麥,還是小宸自己……都是一個結!她留在小宸身邊,早晚要出事……」
提到小麥,凌微笑的心沉了沉,隨即垂眸說道:「我不想他們都沒有辦法幸福。」小麥的情況,不是現在,也是早晚……這個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因為知道,所以才更加珍惜她的每一天。而小宸呢……他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卻又走到這一步。
「小宸的身份,注定了夏以沫不適合留在他的身邊……」龍瀟澈幽幽說道,「如果小宸是真的失憶,我私心裡是開心的,至少,他不會痛苦。」如果是假的,小宸此刻的痛,又有誰能明白?
「可是,我在你身邊!」凌微笑企圖想要找到一個平衡點。
「微笑,」龍瀟澈蹙眉,「夏以沫和你,終究是不同的……」堅強如你,曾經在我的身邊的時候,不也受到那麼多的傷害?我為了給你一個平靜的生活退出龍島政治舞台,可是,xk的血腥,終究讓你為了不讓我擔心而變得強大起來,不是嗎?
龍瀟澈看向夏以沫,蒼白的臉上淚跡斑斑,就算昏迷也是緊皺著眉心的……暗暗沉歎一聲:小宸是在xk見慣了血腥的一切,可是,這樣一個平凡的人,就算堅強也完全沒有辦法自保的人,他怎麼捨得讓她在他身邊一直這樣處在危險當中?只有離開了……各自的生活也許才能回歸正軌。
一個天使,一個惡魔……就算不是平行線,而是相交線又如何?在某個點哪怕是轟轟烈烈的交集,最終,也不過是越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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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府某防部。
空擋的房間裡只有一張長條桌子和放在桌子兩側的長椅,只有門的頂部的一扇貼了窗紙的小窗將屋子籠罩在了昏暗裡。
「顧浩然,爺爺看錯了你!」曾月雙手被手銬鎖著,她怒視著對面的人,氣息漸漸變大。
顧浩然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著,一雙隱在眼鏡後面的利眸透著淡淡的笑意,「從當初曾致遠拿我進入國府來要挾的時候,我就已經和夏志航合作了。」頓了頓,他微微冷嗤的勾唇,「曾月,你永遠不明白,我放棄以沫……對你們曾家的恨!」眸光犀利的宛如兩條毒蛇,想要侵吞一切的狠辣。
「哈!」曾月冷笑,「顧浩然,這一切……真的是為了夏以沫嗎?」她咬牙切齒,「也許,當初是為了她,甚至,後來也是為了她,可是……你最終的目的是絆倒我曾家,那麼……在國府動盪,你帶著a市的政績入主國府,得到的將會是爺爺給你的幾倍!」
顧浩然笑了,笑的嗤嘲,「曾月……你以為,誰都和曾家一樣,為了利益……什麼都不顧嗎?」緩緩搖搖頭,眸光裡全是憐憫,「當然了,你生長在那樣的家庭裡,我也不能奢望你明白什麼是感情……」說著話,他看著曾月的眸光就越來越多的冷意,「從小,我對以沫好,你便覺得為什麼我看上的不是你……直到大了,你還是這樣的想法,曾月,你真的愛我嗎?不,你只是沒有辦法接受那樣一個優秀的你輸給了什麼都不行的以沫。」
一針見血的話讓曾月的眉角直顫抖,顧浩然緩緩躺靠在椅子上,「曾月,當我當你曾致遠的時候,我就已經放棄了以沫,這也代表著我為了某些而選擇的路。五年前,其實我沒有想到會以那樣的方式和她相遇,那樣的相遇,讓我一下子忘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微微垂眸,彷彿自喃的說道,「幸好,最後的一切還是沒有脫離軌道……」抬眸,「曾家,到底倒台了。」
「顧浩然!」曾月咬牙切齒的擠出顧浩然的名字,從她被請到國防部開始,她就已經知道,當初她在這裡的一切都已經被挖了出來,她沒有想過可以出去,成王敗寇,是爺爺從小教育她的。可是,她沒有想到,這一切,卻有顧浩然的一份功勞……他永遠不懂,她對他,不是爭奪,是愛,從他小時候抱著他爸爸骨灰進軍區大院的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喜歡上了他!
顧浩然走了,曾月看著他最後給她的照片,一張身著軍裝,被授予韶將軍銜的照片……
曾月笑了,但是眼淚卻流了出來,她看著照片笑著說道:「顧浩然,你的目的達到了,你站在了曾家的位置,你是軍區最年輕的韶將,以後的前程無可限量,那又如何?你這一輩子……都將活在愧疚之中……你愛夏以沫,你為了夏以沫和爺爺妥協,可是,你也利用了她……利用他成就現在的你,哈哈……哈哈!」
照片從手裡緩緩滑落,曾月躺在血泊中,睜著眼睛看著屋頂那搖晃著的燈,漸漸的,瞳孔漸漸的在嘲諷中變得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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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smile酒店。
龍堯宸從那天離開就沒有再回醫院了,別墅之前由於宋美娜的事情已經毀掉了,一向不喜歡住酒店他也只能住在了酒店。
昏迷四個月,很多事情未經他手,他就好像回到了夏以沫剛剛認識他的時候,忙的整天都見不到人影。
「小泡沫,」龍天霖看著蹲坐在龍堯宸房間門口的夏以沫和在一旁可憐兮兮的樂樂,蹙著眉問道,「你確定要一直在這裡守株待兔?」他十分不認同,畢竟,哥是真的很忙,回不回來根本不一定,她和樂樂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夏以沫看了眼龍天霖,抿了唇說道:「我要等到他,我不要離婚,無論如何我都不要離婚!」捏了捏手裡那張紙,她死死的咬著牙才能不讓自己哭出來,「她就算忘記我了……那樂樂呢?他憑什麼樂樂也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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