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九葉幽蓮 文 / 觥籌亂心
「追,一個都不留!」洛歸天一聲怒吼,洛家眾人應聲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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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雖然已近全暗,金家門前的長明燈卻沒有按時點亮,與往常迥然不同的景象反而帶起一股肅殺之意。用金漆成的大門早早就被敞開,一支裝備精良的小隊在門外候命,安靜的場面讓本就因擁擠而狹小的空間更加壓抑。
金逸遠從門內走出,身後跟著幾個漢子。細細一看這幾個漢子氣息內斂,雙目泛神,雖然是極寒嚴冬,頭頂卻落不下一片雪花。雪花全在半空中被不知名的勁力蒸發,升起裊裊白煙。這夥人修為最差也在固體後期,必是金家的門客精英之流。
金逸遠臉色很難看,近來種種事端讓他頗為費神,特別是金陽死於非命讓他受到嚴重打擊。
他整了整衣領,把毛氈帽子取下來抖了抖。輕輕咳嗽了一聲:「你們自己挑選成員吧。」
他身後幾個漢子互相看了一眼拱手道:「是,門主。」
說罷,他們便紛紛穿出正門走下台階,往人群中掃了一眼,開始挑人。
金家對於北海來說本身就是一個龐然大物,族內更是錯綜複雜。金逸遠近年來醉心武學,閉關許久。若非九門大選事關重大,他也不願意出關。疏於管理之下,金家拉幫結伙的現象就十分嚴重。
這些門客顯然各成派別,紛紛在小隊裡挑選自己親信而排除異己,所以隊伍很零散。有的小組實力明顯很強,另外一些小組則是實力嚴重不足。幾個不願意自己人手如此不堪的門客為了爭搶一些組員甚至開始起衝突,場面一下就變得混亂起來。
金逸遠本來就蠟黃的臉更黃了。「停!」一聲低低的怒喝,猶如一聲悶雷。幾個正在爭執的門客首當其衝,他們只覺得喉嚨一陣發甜居然乾嘔出血來,頓時不敢做聲。周圍散作一團的哪裡還敢亂動,都站定在遠處紛紛低頭聽金逸遠訓話。
金逸遠雙目怒睜正待發火卻又突然如洩了氣的皮球軟了下來,彷彿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他搖了搖頭說道:「金家自先祖開始,征戰數十年,終於在北海一隅站穩了腳跟。從一個默默無名的九流家族,發展成為北海一方至尊。今日,金家被人欺負到頭上!但是我看到你們這個樣子,心寒。」
眾人聞言膝蓋一軟就跪倒在雪地裡:「門主!屬下知錯!」幾個剛起爭執的門客更是撲倒在地上,下午那幾人的死還歷歷在目。他們可還捨不得人間的富貴繁華。
金逸遠見這些門客不堪重用,便問道:「金龍,金虎,金豹三兄弟何在?」他並不想胡亂殺人,畢竟金家正是用人之際。他也正值壯年,只要稍微整頓這些私結的黨羽便不攻自破。他金家三代五個弟子都是北海出類拔萃的人物,金龍、金虎、金豹三兄弟修煉一套合擊之法,配合已久威力無窮,正是去擒拿白不語的不二之選。
「弟子在。」大門內三個青年突然出現,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為首一人在這酷冷天氣居然赤膊上身,一條黑龍紋身在胸口,冷峻的臉龐透露出一股幽黑的魔氣。
第二人則在脖肩上紋了一頭攀天猛虎,裹著一身純鋼打造的鎧甲。鎧甲上冷氣森然,只是他頭頂的縷縷白霧顯出其內勁卓絕,早已不畏嚴寒。
第三人則是在肚腹間紋了一隻豹,逼真至極,彷彿隨時可以撲出。一身輕便皮衣,顯然是以身法見長的練家子。
「金陽死了。你們知道嗎?」金逸遠緩緩說道。
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回答道:「屬下不知。」
「我得到消息,他是被一個叫白不語的小子殺的。今日喚你們來只有一件事,去把這小子的給我生擒回來。」金逸遠背過身去:「至於下面那群人,一切聽從你們指揮。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是。」金龍率先答道,眾門客也拱手稱是。
金逸遠繼續說道:「那白不語修為已至煉氣初期,不要小看了他。要知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說罷,他便快步離開。
三兄弟目送金逸遠離去,金虎轉頭朝門下眾人道:「誰知道那小子長什麼樣?」
門客中一人說道:「瘦小寒酸,有一把破刀。對了,我們打聽過,城裡有人見過他。他有個姐姐生病,常年去妙手醫閣買藥。」
「哼哼,膽子還真不小。居然敢在石城殺我金家嫡系。走吧,先去妙手醫閣問話。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有什麼本事?」金龍邊說便領著眾人朝城中走去走去,一行幾十人浩浩蕩蕩,彷彿掉入水中的石子,將靜謐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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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之中有一道天溝,這天溝極深,溝壁非常平整,彷彿被巨大的利器生生砍出。
鴻溝之下正是北海入境之地,水勢極大。轟鳴之聲不絕於耳,山石峭壁之間卻隱約能見到一個人影緩緩騰挪。騰挪之間極端小心,不時一個不穩,踩下幾塊碎石,落入滾滾海水之中,消失不見。
「要是踏入先天,御空而行,哪裡有這些麻煩!」此人正是白不語,他對岐山地形極為熟悉,這天塹之地連異獸都極少到來,更別論人了。
早些年他在此地偶然發現一條二階金線蛇。金線蛇極愛奇物,若非此地有神秘寶貝,它必定不會在此遊走徘徊。他這次來是賭一把看是否能找到什麼提升修為的天才地寶,增加自己對抗金家的籌碼。
白不語向下攀爬了大約一盞茶時間,隱約看到了絲絲金光在崖壁上極為顯眼。這就是金線蛇的蹤跡。因為金線蛇身上的金色絲線是其毒之源,每當金線蛇挪動身體,金色絲線產生的毒液便會腐蝕地面使其產生奇異的黃金顏色終年不散。這種顏色在黑夜中格外顯眼,正是這種原因使得金線蛇的蹤跡極易發現,所以金線蛇存余極少。
「嗯,應該就是此地。不過我還是得先做好準備。」白不語並非莽夫,在岐山混跡這麼多年,靠的並不僅僅是狠勁和對危機的察覺力。還有無數的教訓告訴他,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才能克敵制勝。
他拔出身後的殘刀,微微運勁「嗡~」一聲,殘刀尾端便生出氣刀來。他左手扶住懸崖凸起的頑石,右手用力,不一會便在山崖上鑿出個可容納一人的小洞來。畢竟是在山崖上操作,而且全無借力的懸掛著身子打洞。即便是白不語練氣初期的修為也差點把持不住,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滴下。眼見洞府已經開闢,他雙腳一蹬,一個漂亮的燕子回首,手中殘刀卡住洞府上方的突起,身子一蕩便落了進去。
白不語呼呼喘氣,把殘刀放在身邊從身後摸出一壺水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雙眼朝金線蛇露出蹤跡的地方觀望著。武者進入煉氣期,雙目已經可以在黑夜中辨明他物,雖然兩壁之間隔了一些距離,但還是難不倒白不語。
金線蛇與普通的蛇類不同,即使在深冬也從不冬眠。它們喜好深夜出洞尋找食物,而且狡猾至極特別擅長隱藏身體一擊制敵。白不語也不太願意去招惹,更何況它是一條二階的金線蛇,尋常練氣初期的武者見到都得繞著走。只是富貴險中求,白不語對自己信心十足,他在岐山獵獸多年,不是一般的紈褲子弟可以比擬的。
夜色漸深,白不語吐出的白氣都快凝結成冰。黝黑的崖壁沒有絲毫動靜,突然,一絲金光在黑暗中閃動了一下。白不語瞬間警覺起來,不由得握緊了殘刀。
只見那金絲一個翻動,鑽入峭壁之中,不一會又從峭壁內鑽出,順著山崖往上攀去。白不語見狀心中暗喜:「等金線蛇離開巢穴,我便去試探究竟,若是能盜走它守護的至寶那更好了!」
眼見金線蛇越走越遠,白不語從洞中探出身來,他離對面的崖壁還有十幾米的距離,理應是過不去的。只見他拿下背上的刀綁在一根麻繩上,用力朝對面投射過去。殘刀雖殘,但是卻鋒利無比,一下子便插在巖壁上。白不語擰緊繩索往後借力,自己如同蕩鞦韆一般蕩了過去。
還未等白不語落崖,一股腥臭襲來。
金線蛇長期在此盤踞,許多動物屍體骸骨在這腐爛,臭氣熏天。
這時,他掛在胸口的龍型命玉發出了淡淡的微光將其護住,惡臭頓時消失無蹤。不過這也使得白不語在黑夜裡十分顯眼。
白不語心知事不宜遲,趕緊站進峭壁洞口,將殘刀抽出繩套,然後往內走去。金線蛇佔據的地方並不大,藉著命玉的微光便可將這裡的景象盡收眼底。一株奇異的植物首先映入眼簾,這株植物彷彿無根之萍漂浮在一小汪崖泉之中,放射狀的生出了九片葉子,每片葉子上三條紫色的脈線清晰可見。
「居然是九葉幽蓮!」白不語失聲驚道。多年的獵獸換藥,讓白不語的藥理知識極其豐富,否則他也不能一眼認出它便是九葉幽蓮。
幽蓮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奇物,也是助武者突破的無上妙品。這種完完整整擁有九片葉子的幽蓮更是不可多得。幽蓮有一個特性就是離根即亡,只要離開了它生長的地方,馬上就會枯萎而死。所以除非做好了立馬吃掉幽蓮的準備,否則不能挪動幽蓮。
白不語想了想,要是自己直接吞服這棵幽蓮,雖然藥效會大打折扣而且會有意料之外的風險,但是很省時間。可現在金線蛇馬上就要回來了,自己絕對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消化這奇物。他稍作思忖,便決定先滅了金線蛇再來服下它,爭取借助幽蓮之力突破練氣初期進入練氣中期。
想畢,他將命玉收進衣服裡,手中握緊殘刀,凝出氣刀,半掩身體站在洞口只朝外放出一絲亮光。若是金線蛇出現,當頭便是一刀。
不一會,輕微的悉索聲傳入了白不語的耳朵。那金線蛇見到洞府冒出亮光,心中已經大急,連趕回來。它守護這株九葉幽蓮已久,本欲過了這個酷冬再服下以免遇到危機,未料到已經有人覬覦。
金線蛇速度極快,幾個扭身便已接近洞口。剛剛露頭,只聽:「呀!」的一聲暴喝,危險的氣息從天而降。金線蛇早已預感不對,但是因為速度太快,居然把持不住。出於異獸的本能,它一個甩尾借助慣性和堅硬無比的鱗甲發出了攻擊。刀尾相交發出一陣金鐵交鳴的脆響。
金線蛇吃疼縮回身子,伏在崖壁之上,依著一塊凸起盤成了蛇陣,蛇信吞吐,一雙眸子射出懾人的精光。剛剛那一記劈砍已然激怒了它。
白不語見這一刀居然沒有建功,心中對金線蛇的評價瞬間高了幾個檔次。這條金線蛇長期居住在九葉幽蓮身邊如同生出了靈性一般,居然能躲過自己這算計。
金線蛇蛇頭左右搖動,它並未看清襲擊它的東西,只是知道他肯定在洞府之內。它悄悄潛在洞府上方,伸出尾巴猛的一打洞口右壁。白不語以為金線蛇又要襲來,正欲再來一刀。只見金線蛇突然從洞府上面出現,兩顆毒牙徑直咬向白不語脖頸。
白不語見狀大驚,異獸不比武者。武者若無求死之心,可用險招逼退。可自己若是用險招砍蛇身,金線蛇也必定能咬中自己。他收刀一橫擋住蛇口。右腳飛起一踢,恰好打中蛇身將其掃進洞內。
金線蛇飛進洞內,伏在九葉幽蓮旁再次盤成了蛇陣盯著白不語。蛇信吞吐不止,嘶聲不斷。
白不語拿出命玉,照亮了周圍環境。這金線蛇全身上下披鱗如甲,不知進化到了什麼階段。整個尾巴也都覆蓋上金線,看樣子堅固無比。除開露出的兩隻毒牙,尾尖上也長出了一條毒刺。
這時,它正佔據洞府中心。左右兩邊地形狹小無巧可取,只能正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