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燦燦覺得古代人太彪悍了,這些東西也能光明正大進行教學。
歐陽大家進行教學的房間就是清心院東廂房的臥室。徐燦燦在裡面學習的時候,吳嬤嬤就和碧雲在房間外面守著,不讓人接近。
徐燦燦剛要起身,可是在榻上坐了太久,腿腳都麻了,根本動不了。
歐陽大家看她如此,笑著道:「還是不習慣啊!」
徐燦燦點了點頭,揉著腿腳叫了聲:「碧雲!」
碧雲呆在外面,屋子裡的聲音稍大一點她都能聽見,歐陽大家又沒有刻意減少音量,她和吳嬤嬤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因此正在低著頭裝鵪鶉!聽到姑娘在裡面叫自己,碧雲忙起身推門進去。
徐燦燦見她進來,便哎呦了幾聲:「碧雲,我腿腳都麻了,幫我揉揉!」
碧雲低著頭上前給徐燦燦揉搓腿腳。
徐燦燦看她臉泛微紅,也不敢抬頭看自己,就猜到碧雲聽到了歐陽大家講的課,心裡覺得好笑,怕她害羞,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到晚飯時間沒?」
「再過一刻鐘就到了,」碧雲低聲道,「還是去老太太那裡用?」
徐燦燦「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她中午吃的太少,現在已經飢腸轆轆了。
夜色已經降臨,白天的炎熱似火已經遠去,夜風帶給人一絲涼意。
徐韓氏命小廝回來捎信,說要在娘家侍疾,過兩天再回來,徐宜蓮和徐宜桐也留在了韓家。
徐宜鵬在前院用飯,徐廷和則是被宣進宮了。
因此,春暉院堂屋裡,昔日滿座的八仙桌旁只有徐老太太和徐燦燦兩個人。
八仙桌上擺了好幾道菜,涼菜有蒜泥黃瓜、切成薄片的黃牛肉和涼調雞絲,熱菜是燒茄子、蓮菜扣碗和燉得稀爛的肘子,還有一個蒸好的莧菜菜蟒——全是老太太命廚房做的宛州特色菜。
徐韓氏當家,徐府廚房平時做的都是汴京菜,徐燦燦好不容易吃到家鄉菜,都快要垂涎三尺了,不過是勸了勸徐老太太,自己便拿了個菜蟒吃了起來。
徐老太太既懶又饞,大兒子有了本事之後,她就把這兩個特性發展到了極致。今日用過豐盛的午飯之後,她就躺在榻上不肯動,還讓紅雲上了各種零食。嘴一下午嘴都沒閒著,一下午都沒活動,因此她一點食慾都沒有,就坐在主位看徐燦燦吃,自己用調羹舀著玉米稀粥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三位教習的課程徐燦燦都學的很認真,效果也特別好。她吃得不算快,很優,但是桌子上擺放的盤子卻都越來越空。
徐老太太一向寬以待己嚴以律人,見狀不由腹誹:這個燦燦怎麼和她娘王氏一樣?真是餓死鬼投胎!
她心裡想著,說出來的話卻是祖母關懷孫女的口氣:「哎呀燦燦,晚上吃個六成飽就行了,吃那麼多擔山去?別變成個胖姑娘!」
徐燦燦望著老太太撒嬌:「祖母,我正在長個子,餓得好快!」又拿了個菜蟒吃了起來。
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晚上不吃飽的話,夜裡老是餓醒,這裡又不像在自己家裡,餓了就叫娘去做,只能躺在床上硬挺著。
徐老太太打量了一下徐燦燦,發現她看起來好像是又長高了一些,便道:「女孩子不能長太高,太高不好看!」
徐燦燦笑道「知道了」,可是並沒有把手中的菜蟒放下來。能長個子為什麼不長?她還沒吃飽呢!
用過晚飯,徐燦燦攛掇著老太太去散步:「祖母,陪我出去走走吧!」
徐老太太被她纏磨得不得了,只好同意了。
洗完澡,徐燦燦命小香把燭台放在床頭小几上,自己拿了教學的胡教習給她謄抄的一卷艷詩集錄,背誦著白日胡教習教授的艷詩《風月十絕》。碧雲在一旁做徐燦燦設計的胸衣,小香拿了一把小小的香羅扇,在徐燦燦身側輕輕扇著。
小香不識字聽不懂,碧雲卻聽出了她背誦的是「半夜牙床戛玉鳴,小桃枝上宿流鶯」,不免有些羞澀。
徐燦燦背完了《風月十絕》,剛把艷詩集錄放在枕側,就發現碧雲覷了那書一眼便低下頭去,便問道:「碧雲識字?」
碧雲點了點頭。以前老爺一和太太生氣,就跑到老太太院子裡來,老太太為了體貼兒子,就請了人教身邊的丫鬟認字,好讓兒子紅袖添香夜讀書。
徐燦燦一聽大喜:「那你讀我聽吧!」她也想換換學習方式了,反正她上課的時候碧雲在外面聽著,應該也有所收穫了。
碧雲收好針線活,紅著臉拿過艷詩集錄,低聲開始讀:「寶篆香銷燭影低,枕屏搖動雛鳳啼……」
徐燦燦仰躺在床上,用素帕子蓋住臉,聽著碧雲好聽的聲音,因為晚飯吃得太飽,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忙碌的學習生活令徐燦燦已經忘記了傅予琛——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她也是一個喜新厭舊的人!
夜深了,定國公府籠罩在夜色之中,除了竹聲院。
竹聲院前院書房燈火通明,四個衛兵分別立在書房四角,而傅予琛的親隨傅桂立在書房門簷下,等候著主子的差遣。
傅予琛正在書房裡練字——進了上書房,太傅丁修平看了他的字,說了句「過剛易折」,就把《遊目帖》給了他:「先臨著吧!」
太傅歷經三朝,乃朝中重臣,卻撥冗來教導他,傅予琛自是重視,有空就在書房裡臨帖。
子時的梆子聲剛剛響過,守在書房外面的傅桂就稟報道:「公子,薛英求見!」
一個俊秀的白衣青年進了書房,給傅予琛行了個禮:「稟公子,碧姑娘的信來了!」
薛英是三年前定國公給傅予琛的人,對傅予琛忠心耿耿,傅予琛很信任他。他負責整理收集情報密信向傅予琛匯報。
「把信給我!」傅予琛輕輕放下筆。
薛英立在那裡等回話。
傅予琛展開信看了一眼,白皙的臉就逐漸紅了起來,最後連耳朵也紅透了,而且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翹,看起來心情很好。
薛英一旁圍觀,覺得很奇怪:碧姑娘在密信裡說吏部侍郎徐廷和的侄女在研習房中術,這和公子您有什麼關係?你臉紅什麼開心什麼?
傅予琛把信折好,隨手放在蠟燭上燒了,這時候,他又變成了面無表情的傅予琛。
他看著薛英:「這封信你看過了?」
薛英道了聲「是」。
傅予琛垂下眼簾:「以後傅碧的信你不用看,直接送過來!」
薛英不敢多說,行了個禮就下去了。
傅予琛又拿起毛筆沾了些墨水開始臨帖,可是寫了好幾個字都失敗了。他望著自己寫的字,悄悄歎了口氣:徐燦燦這樣的女孩子,若是進了定國公府,一定會被磋磨死的。她,不適合自己!更何況自己還……
只是徐燦燦進宮的話,也不合適啊!皇帝都那麼老了……
傅予琛很快便不再想和徐燦燦有關的一切,開始專心致志地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