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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55第155章 文 / 千里孤陵

    他原本的隱憂,是擔心秦疏還存著什麼念想,將這筆錢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派去私下調查的人都辦事穩妥的手下,還特意叮囑謹慎行事,不要聲張。

    那筆錢的去向卻並不是十分隱秘,而結果也較為出乎他的意料。秦疏用這些錢,悄悄照顧著桐城附近近百十來號人——都是從前宮中的舊人。舉國而降之後,年輕些的宮女太監被北晉官府接收,至少年老多病的則被放出宮來。

    那些太監宮女,若不是家貧無依,又怎會淨身為奴。如今被趕出宮來,除了少數還有幾房遠親可以投奔,餘下眾人都是無依無靠,雖然都得了些遣散銀兩,但這些人年老多病,那點錢又濟得了什麼事,若不是秦疏暗中救濟,到今日還不知有多少要淪落乞丐,餓死街頭。

    然而當日在城破之時,秦疏早已經叫他惡意敗壞得聲名狼藉,縱然是做這些事情,也只能是悄悄行事,不讓這些受他澤被的人知曉。憑他一已之人,要照顧這許多人的衣食,幾乎已是竭盡全力,他自己的日子難免捉襟見肘。

    易縝怕不慎露出破綻,這次帶來的人全都是新面孔,前去調查的這人並不十分清楚秦疏的過往。只是覺得任怎麼說,這麼一干老弱病殘,若說是指望著他們作亂謀反實在是牽強。

    這般一想,看向易縝的神色間不由得就有些遲疑,試探著道:「候爺,這些人要如何處置?」

    「不,不要動他們!」易縝皺著眉正自出神,似乎被他這問話嚇了一跳,看到屬下驚疑的目光,這才稍稍定一定神,歎息著輕輕搖了搖頭:「不要再讓他傷心了。」

    那屬下自然沒什麼說的。

    易縝自知眼下的這局面多少也有自己的原故在內,心疼之餘難免內疚,這許多年思念的日日夜夜,縱然秦疏不在自己身邊,他卻越發將那人琢磨得通透,從前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不能體會的地方,如今他卻能夠清清楚楚的猜出秦疏的用心。

    秦疏重情重性,但照顧這些人卻未必是全因念舊之故,或者亦是一種補償的心理——那般大的一場變故,他不是會認為自己全無責任的那種人,就算他在其中才真正是那個無辜可憐的角色。

    也許也是有這些需要照顧的人作為寄托,他這才不至於崩潰。然而這許多人的生活壓在一個人身上,卻不知是多大負擔和責任,不僅僅是精神上的,更沉重的還是身體上的負荷。也不知道他究竟吃了多少苦。雖然沒有親眼看到,然而光是想一想,他都替秦疏壓抑得慌。

    易縝想到這兒,神色都有些恍惚起來,慢慢地道:「如今桐城的都慰是誰,去給他說一聲,讓官府出面,多少贍養一下這些人。」

    那句下屬微微一愣,易縝卻突然暴怒起來:「別跟我說桐城的都慰不歸我管,也別說朝廷沒有餘錢養閒人。別人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堂堂一郡官府做不到?」

    屬下雖知道他這是氣沒處撒,遷怒到旁人頭上了,只得低頭答應下來,轉念想想,易縝一發話,要官府稍加照應也沒什麼,退下去捉摸說詞去了。

    易縝自己怔了半晌,頹然掩面長歎口氣,喃喃輕喚了一聲:「小疏……」

    左右卻無人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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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霽隔了幾天又跑來,仍舊拎得大包小包。他還笑嘻嘻地掏出個小荷包來,裡頭全是大大小小的銀子,想必是家中給他的零花。許霽一本正經的要交他的飯錢。秦疏自然不會和他一個小孩子計較這些,推辭了不收,他便乘著沒人留意,偷偷塞見了被子裡。

    做完了這事,許霽自覺得很有功勞,於是氣定神閒地等著吃飯。

    前幾天的時間都不湊巧,每每沒等到孟章回來許霽就已經被送回去。今天倒是都齊了。

    孟章知道這小孩子總往這兒跑的事,見到許霽在這兒並不吃驚,衝著他笑了笑。許霽卻似乎不大高興,耷拉著眼皮勉強叫了聲孟叔叔,一扭身躲開了孟章想要摸摸他頭頂的手,拉著梁曉溜到院子裡去,偷偷對著孟章的背影翻翻白眼。

    孟章不經意間見了,也混然不在意。

    等到飯菜上桌的時候,許霽越發的著惱了,若是自己挨著秦疏坐,那討厭的孟叔叔便要坐到秦疏對面。若自己坐到對面,那人就坐到秦疏身旁去了,這更不行。

    見許霽圍著桌子已經團團的轉了不止一個圈,不由得奇道:「他在坐什麼。」

    秦疏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當許霽胡鬧,漠然道:「別管他。」

    話雖然這麼說,最後還是把兩個孩子拉到自己左右兩旁坐下。許霽把凳子拉過去緊挨著秦疏,又使勁的瞪了孟章幾眼,一雙眼時刻注視著孟章的一舉一動,頗有些防賊似的架勢。

    眼前的飯菜簡單清淡,卻別有一番溫馨的味道,縱然是平時的山珍海味也沒有的。許霽隱約能分辨出這兩者的不同,也因此對孟章越發的不順眼起來。在他細小的心目當中,覺得孟章坐的那個地方,應該是自己父王的位置才對。

    孟章被許霽弄得莫名其妙,給他挾了幾次菜,都被擋了回來。

    小傢伙也索性賭氣不吃菜,低著頭悶悶的將一碗飯扒完,放下碗時才又對著孟章「哼」了一聲。放了碗坐在一旁候著秦疏,他惦記著那天的肩背,心裡盤算著怎樣說詞,再哄得秦疏送他回家。

    這頓飯還沒有吃完,前門卻被人拍得啪啪直響,伴隨著一個婦人的聲音道:「梁小哥兒,有人在家麼?」

    來人是秦疏租憑的這個院子的主人,一個姓孫的婦人。房租是按年付的,這才過了數月,這房子是她家的舊宅,如今原主人閤家住在縣城當中,順路來看看也順不到這裡,這一來必定是有事。

    孫家的嫂子倒是爽快人,被讓進院裡,見了桌上的飯菜,笑道:「正吃著呢?」

    幾人都站起來給她讓座,只有許霽不認識這人,他當然不必把旁人放在眼裡,見幾人客客氣氣說話,他便覺得氣悶,逕自跑到旁邊樹下去逗小花狗,這人瞧見許霽是個生臉孔,又生得極好的相貌。倒是好奇地問了一句這是誰家的孩子,落得許霽一個老大的白眼丟過來。

    她來意不在許霽身上,倒也不在意,在原先許霽坐的位置上不客氣地坐下,飯是吃過的,就要了杯白水,喝了兩口,朝著院子裡張望了一下,叨了幾句家常,便把話扯到正題上,拉過梁曉袖口上破掉的小洞左看右看:「你說這一個家裡沒有一個女人,就連個縫補的人也沒有……」她轉眼又去瞧秦疏,一邊笑道。「我瞧秦先生相貌堂堂,年紀也還正當時,怎麼就不想著找個人來成個家,多少也有個照應。光現在這樣,就你們兩個大男人,又怎麼會顧家,看看好端端的孩子,就這麼跟著你們,可憐成個什麼樣了。」

    秦疏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將還剩一半的碗輕輕放到桌子上去。

    孫嫂端詳著秦疏的相貌,接著道:「老婆子今天來這兒也是受人之托,如今有門極好的親事找上門來,對方先生也認識,雖不是什麼大戶人家,那姑娘能幹卻是出了名的……」

    她話還沒說完,孟章筷子沒拿穩,啪的一聲掉到地上,他隨即反應過來,彎腰撿了起來,勉強笑了一笑,臉色卻有些變了,似乎想解釋兩句什麼,張著嘴顫了顫,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孫嫂愣了愣,正想接著往上說,院子裡光啷一聲,卻是許霽將牆角里的一盆蘭花踢倒了。

    小傢伙有一句沒一句的在旁邊聽了這半天,總算是想明白了這老妖婆是來做什麼的,這下頓時怒不可揭,花盆倒了他也不管,正睜著一雙黎黑的大眼狠狠盯著孫嫂。

    他也不說話,這麼小小的一小孩子,威勢卻足,這樣看人的神情竟有些說不出的凶悍,孫嫂被他盯住,那感覺就像被一條吐信的小蛇釘住,竟有些背脊發涼。

    作者有話要說:那什麼,秦疏對梁曉並不是真正無情,凡事總是有些理由的,表面上看到的並不一定是全部,嗯,就是這樣。

    撲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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