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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171.情景重現(1) 文 / 易沐

    所有人都在問:寧染青,你究竟在哪裡?

    回到血洗鳳染宮的那一夜,一襲黑衣人從東門南門橫勢而出,而染青卻正昏迷著躺在一輛普通的馬車裡,從北城門離開了京都。

    她的身旁,躺著同樣昏迷的寒玉。

    駕車的人,一身灰衣長袍,頭戴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了半個下巴在外。這身裝扮如平時在外跑的馬伕,極其普通,但他有一雙不同於馬伕的手。一般常年在外奔波的人,定曬得極黑,可這人無論是露在外面的下巴,還是牽著韁繩的手,都很白皙。

    尤其是那手,手指修長,而手背上幾乎可以看清皮膚底下青色的血管。

    馬車不知行了幾天幾夜,染青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眼睛睜開霎那,腦中有片刻空白,隨即第一反應就是去摸向小腹,這已是最近一陣子她醒過來的第一個動作。

    「娘娘,醒了嗎?」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一轉頭,就看進寒玉擔憂的眼中。昏迷前的情景立刻如潮水般湧回腦海,猛地想要坐起,卻渾身發軟沒起得來,有種體力透支的疲憊。

    因為這一掙動發出了響聲,身下的馬車在此時停了下來,簾門被人從外面掀開,一股冷風透進來,迅速趕跑了裡面的暖意,兩人都覺一個冷顫而過。馬車外站著一個灰衣男人,他的長袍被風吹的揚起,因為戴著斗笠,看不清他的臉面,卻能感覺他的視線像兇惡的野獸一般危險地盯著她們。

    只見那人慢慢地掀開了自己的斗笠,以為可以看到廬山真面目,卻不知在斗笠下面,這個男人戴了一副黑金屬的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部的臉,只空了嘴巴以下的部分表露在外。面具背後的那雙眼,是那麼的,讓人覺得膽寒!

    這個男人就是那天晚上夜襲鳳染宮的人!

    盯著那雙如野獸般懾人的眼看了好一會,染青有些忐忑,不明白此人抓她是何意,但不用腦子想也知定不會是好事。從那男人背後的天色來看,不知是夜色將來,還是快要天亮,昏昏暗暗的。

    寒玉立即擋在了跟前,戒備道:「你想幹什麼?」

    染青皺起了眉,聽寒玉說話的聲音就知她跟自己差不多,也是一樣無力,許是她會武功,要比自己醒的早一些。可即便寒玉恢復了功力,與這個人根本是不能打。此人就像他的目光一般令人膽寒,武功有多高她是不曉得,但那晚鳳染宮裡的血,染的滿地都紅了。

    秦天策派在她那守護的一群紫衛,個個武功都不凡,卻全都成了此人的劍下亡魂。而且不止他一個,他還帶來了一批死士,全是殺人不眨眼。

    現在那群死士呢?是散佈在四周?可是好像聽不到任何動靜,不過憑她這種不懂內力的人,想必也聽不見他們的氣息吧。男人只盯視著她們,或者說是盯視著她,他的目光像有穿透力般,透過寒玉看進她眼裡,但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說話。

    染青艱難地抬起手拉了拉寒玉的衣袖,淡聲開口:「稍安勿躁。」不是她能在劣勢下保持從容,而是此人雖然氣息冷得令人害怕,可既然在鳳染宮裡沒有殺她們,此刻應該也不會,否則也不用花這麼大的精力把她們從宮內擄劫出來了。

    至少現在,她們的性命是無憂的。

    男人眼中閃過流光,染青看得清楚,應是詫異。只見他抬手扔了一個布袋進來,隨後就放下了簾子,馬車又開始繼續往前行走,不快也不慢。

    兩人面面相覷,不明他是何意,視線卻都移向那個布袋,最終寒玉還是小心地打開了那個布袋,裡面是一壺水,還有一些乾糧。見到了食物,兩人才覺肚腹空乏,儘管那乾糧看起來難以下嚥,都還是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染青正要伸手去取,卻被寒玉按住,謹慎地說:「娘娘,小心有毒。」卻聽外面傳來一聲冷哼,隱含譏笑。染青提高了音量道:「寒玉,把水給我,我口渴了。」

    「娘娘?萬萬不可。」寒玉急著要勸,卻見她神色堅定,已經撐著身子坐起來,取過了布袋裡的水壺,並沒有立即就喝,只是給了自己一個安撫的眼神。知道娘娘聰慧絕頂,若她覺得沒問題,那當是沒問題了。

    初醒過來,本就嘴裡乾澀,甚至連嘴唇都有些乾裂了,可見這馬車應該已經行了有段時間了。清涼的水一潤,頓時猶如甘泉一般,「咕咚咕咚」連喝了幾口。等喝爽了,才把水壺遞給寒玉,示意她也喝,明顯她的唇也裂開了,可見兩人已是缺水多時。

    人的潛能可以餓上七天不死,但無水卻最多只能三日就到達人體極限。她和寒玉沒有死,要麼就是三天還未到,要麼就是剛才那男人有定時餵她們喝水,試問這樣做的人怎麼可能會在水裡下毒呢?當然也不排除下那種導致人昏昏沉沉沒力氣的迷藥,總不會要了她們命就是了。水一下肚,立覺肚腹空空如也,飢餓之感湧來,甚至有些胃痛了。

    幾日沒進食,也虧得自己能挺過來的,取過乾糧就往嘴裡咬,那是一種很硬的餅,干的難以下嚥,但想到肚子裡還有一個小人需要營養,人醒過來了就不能再餓著他,硬是把那口餅一點一點咽進了肚裡。

    實在難吃,就和著水一起吞嚥,不過一會就覺肚腹漲飽了。不管這個可怕的男人要把她帶到何處,她都一定要堅強,因為她還有寶寶,還有寒玉要保護。

    寒玉見染青都已經吃了,也就豁達起來,無論如何,她都是要陪著娘娘的,生或者死,永遠不離不棄。拿起剩下的乾糧,也艱難的啃起來,吃著吃著卻淚流滿面了。

    「傻丫頭,你哭什麼啊?是餅太難吃了嗎?」

    寒玉搖搖頭,一面啃著餅,一面流淚,到最後才哭著說:「娘娘,奴婢想起咱宮裡的人,忍不住流淚了。」染青一怔,隨即眼睛開始酸澀,心裡如綿針在刺。

    鳳染宮裡的太監和宮女們,處了這許多月,陪著她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早就像是一家人。還記得那十五月夜,她們一起圍坐在院子裡賞月,和樂隆隆,小路子,小明子,綠荷,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

    一直左思右想要保住她們的性命,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地出宮,卻哪裡會想到他們全部死在了她的眼前。綠荷那丫頭總是帶著明亮的笑容,柔和地在她身邊說著貼心的話。就連到了最後關頭,都擋在了她身前,用那嬌弱的身軀為她擋劍,為她去死。

    不止綠荷,還有左通,以及那些紫衛禁衛們,與他們相交不深,卻為了她浴血奮戰,與那男人帶來的死士血戰到死。這些,全都在她眼前發生,她只能無力地看著那麼多人為她而死。閉上眼,那晚的場景又再次重現。

    原本,染青與寒玉和綠荷在內屋裡研究膳食調理,卻聽外面傳來噪雜聲,緊接著就是慘叫聲,不停聽到有人在喊「保護娘娘」,等三人走出內室去看究竟發生了何事時,只見一群黑衣蒙面人與左通領著的禁衛們纏鬥在一起,地上已經躺了許多宮女和太監們的屍體。

    忽見小路子滿臉是血的向這邊撲來,口中高喊:「娘娘,快跑啊。」下一秒,他就被人一劍穿心而過,倒在了當下。綠荷嚇的尖叫起來,也引來了來襲敵人的注意,就見那頭領眼中一亮,手中劍燦如花,連挑了幾人,下手狠毒,鳳染宮裡到處都是慘叫聲和飛濺的鮮血,大有擋我者死的勢態。

    寒玉見此情形立即警覺地護在染青身前,左通追上來與那頭領廝殺在一起,可明顯不是他對手,迎面躲過一掌,卻被劍穿胸而過,血立即噴了出來,他眼見情形不對,嘶吼道:「寒玉,保護娘娘進去,快!」

    染青知此刻情形危急萬分,不用寒玉說,扭頭往內室裡面跑,綠荷也跟在了身後,寒玉是最後一個進內的。四處查看可有趁手的武器,可這乃她寢室地方,哪裡會有什麼尖銳物件啊。外面的慘叫聲就在耳邊,還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感覺死神在向她們招手。

    寒玉剛才在外拾了把長劍,此時把兩人推到窗內橫劍在胸,暗暗決定,今日就算是死,她也要拼了這條命與賊人抗戰到底。不過是半刻,那灰衣頭領已經提劍衝了進來,左通雖受了重傷,成了血人,卻依舊緊跟其後,做著最後的抵抗,他想拚死拖住一刻是一刻,求救信號已經發出,韓蕭定會立即帶人前來營救,只要撐到那刻,娘娘可能就沒事了。

    那灰衣頭領像是不勝其煩,回頭冷笑一聲:「不知死活!」出手快如閃電,一劍又刺中左通的肚腹處,接而拍出一掌打在了他胸口。

    左通噴出一口血,隨著那頭領的劍抽出,倒趴在了地上,身下的血開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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