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1 魔幻琴音 文 / 刈墨

    111魔幻琴音

    路遙之默默盯著閃閃發光的夜明珠，下午跟靈葉爭執中的訊息一點點地打碎、重組，卻始終拼不出一個明確的輪廓。反到像是他一個在像一個潑婦一般純粹的抱怨而已。

    這次的任務，本來就不易得手，一個月過去了，仍未有大的進展，眼下只怕更是難上加難。如果靈葉在此的話，不知道是何種表情？

    但是如果是黑彥在此的話，恐怕只有一個動作。只是那月繭，可能還會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吧。

    路遙之是一名殺手，碧水亭的殺手。

    碧水亭的頂尖殺手。

    他的童年，與黑暗和血腥緊緊糾纏。提起碧水亭，並沒有太多的人知曉。但是真正有著身份地位的人，卻是會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人人色變。

    這是一個商業組織，當然，只是表面的。事實上，碧水亭最為賺錢的生意就是殺人，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都可以心願得償。如同聽風樓一樣，人命是可以標價的。

    至於其中的成員，沒有人瞭解，他們屬於黑暗，陽光太眩目，不是人人都能夠承受的。他們習慣了在黑暗中行走，生活。而且樂此不疲。

    每次行動前，他都以足夠的耐心來搜羅各方面的資料，分析、研究，直至最後的一擊而中。正因為這份謹慎，所以，至今，他還活著。

    但這次，第一次讓他產生把握不住的無力感。那種蒼白無力的感覺就如同一個嬰兒的身體直直的往一個健碩的中年人身上撞去。

    結果，似乎早已經注定了。

    月葉，本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次被月葉所救，路遙之何曾不感激，所以，他告訴了他的真名，這是做殺手最忌諱的地方。可是，他還是說了。

    還有青兒，那孩子本是個局外人，只因一個意外，把兩人糾葛到了一起。路遙之不欲把青兒牽扯進來。但是，無奈何那孩子沒了家，除了他，別無所依。但是，即便如此，路遙之還是在小心翼翼的護著他。那張笑得純淨無瑕的臉，總是很容易喚起人的保護欲。

    月葉，這人自出現以來，可以說是一路風雲。他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會掀起一場狂風暴雨，有他在的地方，勢必會有一番的震盪。

    可以是殺戮，也可能是他身上的所攜之物，還有可能只是他的隨從的一個不高興。在他身邊出現的人，無一不是可以鎮壓一方的存在。

    他所用之物，恐怕沒有人能拿得出更好的物品來。

    這樣的人，縱然凡事皆可向人言，並無隱藏躲閃之處，但他的身上，卻仍有太多的謎團、迷霧。

    剛接下任務時，手中的資料只有寥寥數行：

    月葉，群英會一舉震撼天下。姿容高遠，望之不類凡人。凌帝級強者。

    黑彥，月葉隨從。凌帝級強者。

    月繭，原南宮家九少爺，後被月葉收於帳下，賜姓月。

    只有短短的幾句話，而這，已經是碧水亭所能夠搜羅到的最詳盡的訊息。但是，卻是人盡皆知。該說是月葉太厲害還是說碧水亭的實力太不值得一提？路遙之自己也不知道。

    路遙之又想起水樓的那一番場面來。月葉的縱容，黑彥的隨心所欲，加起來，便是一副人間地獄的情形。

    那水樓論實力，可還字碧水亭之上啊。路遙之有些不明白，組織為什麼會接下這樣的任務來。但是，作為一個殺手，他卻沒有詢問的權利。他能做的，只是完成任務，然後繼續活下去，等著下一次任務的到來。

    只是想起自己要恩將仇報，心又慢慢的糾了起來。

    月繭的信息，自然是很容易就收集到的。但是那前面兩人，卻是不知來處，不知去處的存在。

    歎了一口氣，想起亭主臨行前的交代，不由安心不少。

    畢竟，得到亭主親口允諾接應的吩咐，再難的任務也有所依傍。只是接應的人、時間、地點尚未得知，在此之前，努力搜羅更多的消息，以求在之後的某一天，全身而退。而今天晚上，暫時先打探一下地形，以方便安排日後的退路。

    子夜時分，東廂房的木門悄然合攏，路遙之夜行衣打扮，只留下黑巾外的一雙眼睛，熠熠奪目，白日裡的懶散、淡然的神態已經蕩然無存。他謹慎地環顧四周，縱身躍起。

    冰雲閣處於聚珍樓的東南方，人跡罕至，入夜來更是說不出的靜穆。夜色沉沉中，路遙之向北而行，但疑惑的是，一路竟覺察不出任何高手潛伏的氣息。

    此時正值冬日，殘月如鉤，偌大的宮中籠罩著隱隱的岑寂、黯淡。白色的絮雪鋪滿了整地。

    忽然，沉寂中驟起斷斷續續的琴音。路遙之警惕心陡升，悄然朝來聲奔去。漸漸的，琴音越發清晰、若在耳旁。起初，只覺春日暖陽、黃鶯離谷，乳燕雙飛，入耳說不出的熨貼、安妥，心頭身上一點點地消融於溫暖、靜謐之中，正如春冰乍融、花滿人間。慢慢的，由樂遞悲，秋水長天、繁華落盡，於無聲中磨掉往日的年少輕狂、鮮衣怒馬、仗劍江湖，只餘千帆過盡的蒼涼。

    突然，琴音再轉，漸拔漸高，直至高無可高、拔無可拔之時，頓時揉成一道光芒，直刺心底至為柔軟的角落，唯覺生無可戀、死無相依，淒楚催心肝，隻馬赴他鄉。

    路遙之的心一點點地揪緊，彷彿胸口裂開一個大口，眼睜睜地望著鮮血、精力汩汩流逝，卻無力阻止。頭腦逐漸眩暈，不知是誰在耳旁尖叫，一聲高過一聲。他要殺人、要砍人，要毀掉觸目所及的種種，只要聲音停止，只要萬籟俱寂。

    突然，琴音戛然而止。天邊的一鉤殘月冷冷俯視萬物。

    路遙之大口大口地喘氣，緊緊摀住胸口，後怕不已。汗水一滴滴地自額頭沁出，沿著臉側緩緩滴下，後背冰涼一片。

    自小接受亭中的訓練，於蠱惑術有所涉足。身為殺手，意志的堅毅與否堪稱決勝的關鍵因素。但一向自詡心智剛正，竟險些因一首琴曲而心神大失，若非對方驟然中止，恐怕早已癲狂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