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2 計劃周祥 文 / 刈墨
112計劃周祥
鬆一口氣,理智逐漸回復,反覆思索剛才發生的種種。
很顯然,對方並無惡意,否則致自己於死地可謂輕而易舉。但若說善意,又何苦攝人心魂,稍有不慎,只怕便無再生之理。
這樣說來,要麼此人自視甚高,於蠱惑術更有精深造詣,要麼便存心加害,只是後來因故中止。他頭痛地揉揉眉頭,總覺不大合理。
突然間一個警覺,回想起一路上的波瀾不驚,路遙之不由得悚然一驚,這冰雲閣有了月葉的落住,決非戒備鬆懈之地,更何況那黑彥雖然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但是,護主的心思可不只一點點。而且實力強悍,又怎麼會容得自己這般胡來。
自己的行蹤可能早已落在他人眼中。只怕此人心存警誡之意,方才以琴音相惑,一方面出聲提點,另一方面逼自己知難而退。
前後一想,不由得警惕心大增,再遠目四周,黑沉沉的夜色異樣叵測,彷彿暗中潛伏著一個個高手,虎視眈眈,獰笑著等待致命一擊。
他握緊雙手,又鬆開,悄無聲息地沿原路返回,暗自記下途中的種種。之後,一夜無言。
轉眼間,靈葉幾人便在這烈焰城呆了好些天。近些天來,路遙之沒有再輕舉妄動,一邊從早到晚跟在靈葉身旁,如同剛來拿時一般,總是靜靜的坐著,沉默著彷彿不存在,最多也就是個看客而已。但事實上卻是認真仔細的傾聽,分析,揣摩幾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
但或許因為他所接觸的人本來便所知不多,又或許對方的警惕心不容小估,總之,始終沒有太大的進展。
這天的晚上,路遙之早早告退,獨坐房中。又給青兒下了一副可以一覺睡到天亮的藥。
明天是期限的最後一天,也是矛盾集中爆發的一天。
今晚,想必亭中之人會登門商討,統一行動。燈火慢慢暗下去,忽然驀地一響,一剎間光華璀璨,但很快,便又沉寂下去,只留下小小的藍色焰火在路遙之的眼中閃爍、燃燒。
低沉的敲門聲驟然響起。路遙之一個激靈,站起身來,空氣也隨之震盪。聲音停下,隔了一會兒,再次響起。
路遙之鬆一口氣,是樓中接應的暗號。他迅速走到門前,一把拉開,這才發現手心滿是冷汗。門外人側身而入,路遙之在黑暗中環顧一周,方才關門。轉過身,一接觸到對方的眼睛,便不由得驚訝出聲,「亭主?」
來人正是碧水亭亭主,蘇中俞。他負手而立,一襲玄衣在燈光昏黃的光暈下,平添了一份暖意。臉龐被一副玄色面具遮住,只餘眼睛,黑暗中顧盼生輝。
當他望過來,眼中便剩下一簇黑色的火焰,溫暖著一個個掙扎在黑暗邊緣的心魂。當他移開目光時,世界便重歸靜寂,之前的種種宛如一個夢,美好地讓人歎息。但夢,終歸也只是夢而已。
蘇中俞從未以真面目示人。但是,在路遙之的心中,他無疑於神坻的存在。
碧水亭創立不過十三年,而蘇中俞以一人之力,短短十三年,使得各大殺手組織紛紛望風而拜、馬首是瞻。自小輾轉於各個殺手組織的路遙之,縱然閱人無數,也被蘇中俞的理智、敏銳、冷血所折服。這次任務,雖由亭主親自下令,但他始終未料到,亭主竟以身涉險。望著投射在地上乍隱乍現的身影,路遙之心底隱隱泛起不安。
沉默中,蘇中俞抬了抬手,緩緩開口道,「說一下之前行動的收穫。」
路遙之收斂心神,恭立一旁,將所匯聚的種種消息擇要概述,並加上個人的一些揣摩。
蘇中俞微微頷首,目光中透出淡淡的讚賞。落在路遙之眼中,便是難得的肯定,心神也因這短暫的一瞥而興奮。全然沒了先前的種種遲疑的心思
沉吟一會兒,蘇中俞從袖中取出兩幅手卷,拿著手中,低聲吩咐道,「原來的任務有變,明天按手卷行事。人員、退路已經安排妥當。這一張是聚珍樓的地圖,默記在心。切記,按步驟行事,不可遲疑。」
路遙之雙手接過,恭聲應諾,薄薄的紙卷沉甸甸的,說不出的沉抑。
蘇中俞靜靜環視一下,轉身離去。留下一顆夜明珠,空對著一室的蒼涼。
路遙之目送亭主消失於茫茫夜色中,這才掩門而入。攥著手卷,手指隱隱顫動。心底存個莫名的預感,一旦開啟,只怕便陷入一個巨大的陰謀中。但只要是亭主吩咐的,即便捨了性命,也要努力追隨。
他湊近燈台坐下,微光映在手捲上,透著一股薄薄的淒涼。左手持著卷軸,右手向下緩緩拉開。上面只是一個計劃,一個周詳而環環相扣的計劃。
任何一個人,乍看它的一瞬,恐怕都會方寸大失。
另一幅手捲上,繪著聚珍樓的地形圖,詳盡、嚴謹。
路遙之默默識記,直到全部銘記於心,方才把手卷緩緩握在手心,橙黃的火舌一點點地舔舐、吞噬,最後,落下滿地的灰燼。
夜已深,人已靜,不知何時,天空中再次飄起鵝毛大雪,一片片灑落在蒼茫大地之上。
冬季的寒風還在呼嘯,廣灑閒庭的白雪再次積得老高,各方風氣雲湧,卻無人可以預測未來到底會怎樣的一種情況。
同時,就在葉烈國的都城北邊的一個角落裡,坐落著一處破落的茅屋,一看就知道是年紀久遠,被雪壓著讓人有種隨時會崩塌下來的感覺。
三十六名身穿紅色長衫的血衣衛站成兩列,眼裡毫不掩飾地閃爍著露骨狂熱,緊緊盯著上方那個一襲飄逸黑色男裝,墨發飛揚的瘦小身影。
靈葉羽冠玉面,柳眉朱唇,俊美絕倫,一雙黝黑瞳眸晶瑩剔透彷彿清可見底,又彷彿深邃無邊,整個人靈動至極,隨意一個動作都好看得叫人移不開眼。
眾人不由得在心中暗歎,世界上怎會有這般絕世的風華的少年,而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要用命來維護的人,自豪感油然而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