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沒要到飯，就喝你的血！ 文 / 大明七哥
「那個……梅爺，你看咱們現在都是一個隊伍了，你作為老大，肯定得罩著兄弟們吧，我肚子餓的難受，今天早晨又被張屠戶踢了一腳，身上疼的厲害，你能不能先給我弄點飯吃？而且咱們這樣光著屁股多不好，寶貝都被人看完了，好得找條褲子穿啊。」王閒加入隊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張口討要福利。
「吃飯？你梅爺昨天攏共就討到一個窩頭，還被你搶走了，我們都是從昨天一直餓到今天的，那啥，你還想穿衣服？我這輩子都不知道穿衣服是啥感覺，不過你說的也是個問題，現在都深秋了，一入冬天氣就冷了，又要挨凍了。」梅老二歎氣道。
「不過你放心，既然七哥你加入了梅爺的隊伍，就和三哥、四個一樣，是梅爺的人，梅爺哪怕自己餓死，也得讓你們吃上飯！」梅老二揉了揉鼻子，豪氣的說道。
王閒看一眼此時的梅老二，再看看跟在梅老二身後一臉崇拜的張三、李四，突然覺得有這樣一位老大，也挺好。
「梅爺，咱們四個是一個隊伍了，以後要同甘苦，共患難，咱們既然長了寶貝，就肯定不會被尿憋死，一起想想辦法，肯定能度過難關的！」王閒道。
「有了寶貝，就不會被尿憋死，嗯，七哥，你這話梅爺愛聽，看咱這寶貝，絕不可能被尿憋死，走，梅爺帶著你們找吃的去！」梅老二因為王閒的一句話很看得起他了，小手一揮，大步行走於都城的街道上，身後跟著昂首挺胸的張三、李四、馬小七。
整整一天，四個人從街頭走到巷尾，整整打了三個來回，梅老二和張三李四都是極其稱職的乞丐，見人就一副可憐相，哭鼻子抹眼淚、鞠躬作揖甚至下跪，見人先說一句「大爺，行行好吧。」當然，路上的行人對這一套早就免疫了，無論他們怎樣哀求，迎來的無非是漠視、白眼、呵斥、侮辱甚至一腳踢出老遠。
王閒始終在一旁不近不遠的看著，他張不開口，抹不開面子，而且他也知道，這樣只是徒勞無功而已。
「七哥，你怎麼不開口要飯？我們四個人裡，你是最小的，身子也最瘦弱，要說博取同情，你肯定最拿手，你以前不是很能說的嗎？今天怎麼啞巴了？」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在路上，梅老二問道。
「我……」王閒竟然無言以對。
「就是，七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梅爺為什麼要拉你入伙，還不是看你能說會道會裝可憐能要到飯嘛，可你一句話不說是什麼意思？」張三對王閒的行為也很不爽，憤憤的批評道。
「三哥，少說幾句，不嫌累麼？越說肚子越餓，還是省點力氣回去睡覺吧。」李四拉了拉張三的手。
「我只是覺得這樣當街乞討好沒有尊嚴……」王閒小聲嘀咕道。
「尊嚴？你跟梅爺說尊嚴？尊嚴能讓你吃飽肚子麼？想要尊嚴還做什麼乞丐！」梅老二嘲笑道。
「咱們能不能去找個活幹？」王閒問道。
「哪裡有活？有活你梅爺不知道去幹？你以為你梅爺就甘心討飯？我們是南人，南人你知道麼？是最被人看不起的，連大人都找不到活，被活活餓死了，我們這些小娃，除了要飯還能幹什麼？」梅老二道。
「可是今天要不到飯，明天要不到飯，用不了幾天，我們也會被餓死的。」王閒道。
「餓死就餓死，天底下餓死的人多了，活一天是一天，死了也好，就解脫了，下輩子投胎做個蒙古人，就算再煞筆也能榮華富貴一輩子，這都是命！」梅老二咬牙道。
梅老二等人的住處就在城角的一座破廟裡，整個城角都是大都的貧民區，這座破廟好歹還能遮風避雨，被大人們讓給了小孩子，一進入城角，王閒就看到了數以千計衣不蔽體的貧民，乃至於隨意拋棄的屍體，那觸目驚心的場面，是王閒生平所未見，都城尚且如此，天下又該是怎樣的一副慘狀。
小小的破廟裡擠著百十個孩子，都蜷縮著身子三三兩兩緊靠在一起，梅老二帶著王閒三人習慣性的往自己的地盤走去，結果，那裡已經站著好幾個孩子。看梅老二的眼神亦如今天早晨梅老二看王閒。
「梅老二，你可讓你郭太爺好等啊，今天的租子呢，給郭太爺交出來。」自稱郭太爺的孩子約莫有十六七歲，在廟裡的一群孩子中間，算是最大的了。
「今天點背沒有討到飯，不好意思郭太爺，另外，以後請叫我梅爺，這是我兄弟，三哥、四哥和七哥。」王閒今天提到尊嚴二字，其實刺痛了梅老二的心，他只能以這種方式來體現自己的尊嚴。
「梅爺？我草你媽的梅爺，在郭太爺面前逞英雄是吧？動手，先把這四個雜種狠狠揍一頓！」郭太爺一聲令下，身後的幾個孩子一擁而上，將四人圍在中間，外圍的孩子都自覺地往後縮，空出一片地方來。
「郭太爺，咱們都是出來混的，我尊你一聲郭太爺，你也敬我一聲梅爺，大家都活的有尊嚴一點，難道不行麼？」梅老二知道今天的一頓毒打已經在所難免，一邊將王閒三人護在自己身前，一邊猶自說道。
「尊嚴，我草泥馬的尊嚴！打！」郭太爺率先打樣，給了梅老二一個耳光，身後的孩子都惡狠狠的又踢又捶，朝梅老二身上招呼，說來也怪，的確沒人動王閒三人。
「收手吧，郭太爺，梅爺也算是條漢子了，咱們這些人裡，沒人能像他這麼護犢子的，差不多就行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郭太爺一眾聞言，紛紛停手。
「既然曹四開口，郭太爺就給你這個面子，饒恕他的冒犯之罪，可租子還是要收，沒要到飯，郭太爺就要喝你的血！」郭太爺伸出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形如厲鬼。
「喝血？郭太爺，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曹四再度出聲勸道。
「不行！你曹四的面子已經用完了，這座廟是郭太爺我的地盤，太爺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梅老二，你從是不從！」郭太爺認真起來，連他自己都害怕。
「從，不就是喝點血嘛，沒什麼大不了的，多謝曹爺幫襯，多謝郭太爺手下留情。」梅老二嘴裡說著，蹲下身子隨意撿起來一塊並不算很鋒利的瓦片，猛的在自己手臂上拉了一道，瓦片不夠快，血沒出來，又拉了一道，郭太爺兩眼放光，一把捧起梅老二的胳膊美美的吸了一陣，良久，才滿意的抬起頭來。
「算你識相，以後給太爺記住，少在你郭太爺面前裝逼，付出的可是血的代價！」郭太爺留下一句話，帶人回了自己的地盤。
「梅爺，又讓你受累了。」張三扶梅老二坐下，難過的說道。
「沒事兒，你們是梅爺的人，梅爺就應該護著你們。」梅老二不在意的擺擺手道。
「七哥，這就是你今天不賣力討飯的下場，討不到飯，梅爺就要受苦，你忍心嗎？」張三呵斥道。
「那你為什麼不代梅爺受過？」王閒怒目而視道，他已經知道，張三李四之所以跟梅老二就是看上了梅老二的仗義，而且早已把讓梅老二擋槍看成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們誰不知道梅爺義薄雲天，我就是想替梅爺受過，你問梅爺肯嗎？我是出了力的，你呢？憑什麼責問我？廢物！」張三爭鋒相對。
「行了，都別說了，安生睡覺吧，我累了。」梅老二說完了這一句就沉沉的閉上了眼睛，他的確太累了。
這一夜，王閒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沒要到飯，郭太爺就要喝你的血」，這句話一直在王閒腦海中反覆響起，人果然是天底下最殘忍的動物，吃不到飯便要喝血，血干了，定會吃肉，也難怪書上會有易子而食的記載了。
王閒想起了21世紀的生活，自己來自農村，但是家裡的日子還說得過去，王閒對穿不講究，但是很挑食，從小到大只有媽媽知道他的壞毛病，無論走到誰家，吃飯都是大問題，挑挑揀揀的很不像樣子，在學校食堂也是，每次都多要一點，挑掉的比吃在肚子裡的還多，所以他的生活費也比身邊的男生要多一些。
王閒曾經不止一次的抱怨過21的人們精神匱乏，缺乏信仰，是一種歷史的倒退，標榜著要向古人那樣生活，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享受人生樂趣，可是此時此刻，王閒忽覺心中一冷，在21世紀，像自己那樣的平頭老百姓，可以衣食不愁，還可以享受讀書的權利，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找到足以養家餬口的工作，這樣的生活難道不比眼下作為乞丐要好的多麼？對於老百姓來說，吃飽穿暖過好日子永遠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