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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 劫苗私商練軍膽(上) 文 / 惡魔奧斯卡

    童子軍從全椒城南門出來後,背對滁河向北行軍,唐禧菁的三千人馬則亂糟糟的從北門直接出來,以五百人為一隊聚為兩里多的行軍隊形,跟在繞城而過的童子軍後面。

    期間,貴福哥冷眼觀察了這支改編自捻子的太平軍,看到他們服裝很不整齊,藍白花綠穿什麼的都有,有的甚至穿著女人的碎花布襖,只是把以前的髮辮打散了隨便找塊頭巾包上,就算易幟成為太平軍了。

    貴福哥知道太平軍收編過好多股捻子,有好幾路好像叫什麼花旗捻子的,可能說的就是這些以流民叫花子成軍的起事者,不過唐禧菁帶出的這三千人馬大都是壯年漢子,鏜耙櫻槍什麼的長短兵器倒也配備整齊,居中還有千餘精壯者穿皮甲,配火槍弩弓的,看來是主將唐禧菁的親兵營了。

    然而,這支部隊裝備雖差,但是士卒們臉上卻帶著一種懶散而傲慢的驕橫殺氣,他們絕不是弱旅,而是經過數年拚死廝殺、汰弱留強而存活下來的職業匪徒,李昭壽領著他們能夠奪得偌大地盤,最後獨霸兩淮鹽場這條黃金運脈,依靠的就是比別人更凶殘的悍勇。

    ······

    唐禧菁督軍不緊不慢跟在童子軍二里之後,他實在懶得上前巴結貴福哥這個刁蠻幼主,只騎在一匹花青馬上,和親信隨從聊天打屁,開著粗俗的玩笑,但他同時也在仔細觀察前面貴福哥的軍隊,觀察其行軍秩序,軍隊號令與旗色特點。

    太平天國的軍制非常嚴謹,每名官兵的軍服上都印有番號,並詳細明確其歸屬,所以只要看到軍人的旗幟或腰牌,詔衣的番號,即可知道其屬於某軍、某營、某旅、某卒、某個兩、伍。太平軍嚴格規定,每名戰士都必須配戴腰牌,外罩招衣,以利辨認。

    故此貴福哥的軍隊軍容整齊,旗幟鮮明,頗有正規軍的味道,不過作為一個統軍的老兵油子,唐禧菁更注意的不是對手服裝隊列的整齊與否,而是這支隊伍到底有沒有血勇之氣,敢戰之心。

    經過細緻觀察,他發現了兩點,其一,是這萬餘軍隊有近半為十六歲以下的少年,近戰之力必然不強,其二,是沒有沙場宿將統軍,而是這位幼主在親自統領部隊,他對各部隊的指揮主要是通過中軍的號角,旗幟變化與傳令女兵來完成的,由此唐禧菁不禁心頭火熱,想到這極可能是一支新建之軍,組建的主要目的~~~就是陪這位耍聰明的幼主四處巡遊玩耍。

    如果這支打著近衛軍旗號的部隊是養在城裡那種不經戰陣,沒見過血腥的承平儀仗之師,哪怕人數再多,裝備再好,也就是盤菜啊···唐禧菁盤算了一會,決定姑且帶著手下三千老部下先跟住這頭肥羊,到時候老大李昭壽如果再帶一兩萬人趕來,那時裡應外合的條件成熟,他唐禧菁就有信心發動了;只要一個衝鋒,就能擊潰這些沒見過死人的青頭仔(小年青),把他們身上裝備都扒下來武裝自己的老弟兄,那些火炮還不都是他的,最重要的是,還有那麼多鮮嫩嫩水靈靈的姑娘婆姨···

    而這個幼主洪天貴福就交給昭壽大哥去邀功請賞吧,自己的擒賊首功自然也少不了封賞,老大總說要等待時機,等那峰頭路轉時,好生做一件大事,那麼還有什麼大事,是能比生擒敵國太子還大的潑天功勞?況且這是送上門的童稚弱旅,必定怯懦不堪一戰,鬆軟適口好下手啊!

    事實上,李老大(李昭壽)早有反叛之意,已經事先和他們這些老弟兄吹過幾次風了,不過已經獨立領兵的唐禧菁卻一直哼哼哈哈的,這年頭有地盤有實力是真的,至於拜那個皇帝,為哪個朝廷效力倒無所謂,就看哪邊實力雄厚,給的實惠多了···如果這次能擒獻天王太子,卻是一件潑天功勞,唐禧菁不是沒有想過獨吞這件功勞,問題是就算這事兒能做下,事後也得頂住太平軍陳李兩軍的瘋狂報復啊···所以必須拉上李昭壽一起。

    唐禧菁出身低賤,並無什麼深謀遠慮的主見,起先迎幼主入城想巴結一番的是他,現在臨時起意謀叛的也是他,這會兒又想到去年十月太平軍李秀成與陳玉成合軍,全殲了湘軍李續賓最凶狠的六千老湘營,這事兒最好還是拉李老大來頂缸···

    兩支軍馬一前一後,就這樣走了一個半時辰。

    『嗚嘟嘟···』

    就在唐禧菁瞻前顧後,左右尋思判斷風險得失的時候,突然聽到幼主中軍號角長鳴,緊接著傳令騎兵奔湧四出,整個童子軍隨即變陣了,前軍一千多騎軍向前疾馳,中軍約五千人快速向左右伸展,如巨大的羽翼般向前包抄而去。而後軍三千多人則把輜重馬車等圍成一圈,將二千多工匠及其家屬趕到中間組成一個圓陣,卸下火炮就地裝填火藥,並且有一千多火槍手和二千多刀盾兵協同防禦,同時也恰好把唐禧菁的隊伍堵住了。

    看到自己被童子軍當成戒備對象,唐禧菁很惱火,可他憑借老行伍的感知,知道這童子軍的後軍只是採取防禦姿態,只要自己不採取敵意行動,他們就不會開火,而看這情形,可能是幼主殿下的前軍哨探遇到什麼特殊情況了。

    作為全椒守將,唐禧菁自然地頭熟,所以他也很納悶很在乎,於是一揮手招過幾個親兵,吩咐道;

    「你們幾個乘快馬到前面去探聽一下,看看咱們幼主殿下到底遇上什麼情況,記得換上咱太平軍的軍服,別被咱這太子爺當敵騎,白白挨了他的槍子弩箭。」

    「得令!」

    幾名親兵打馬而去。

    十幾分鐘他們奔馳而回,為首親兵稟報道;「當家的,事情麻煩了,幼主殿下截住了一支運硝馬車隊,有五百多人,上百輛馬車,是鳳台苗麻子的人,他們繳過過境費的。」

    鳳台苗麻子就是安徽鳳台、蒙城地區的團練練總苗沛霖,太平軍時稱為練匪,此人原是個秀才出身的窮酸塾師,1856年,在鄉舉辦團練,與捻軍作戰為名,勢力逐漸發展壯大,號稱圩寨數千,練勇二十萬,於是裁留地方錢糧稅收及釐金,控制了鳳台周圍數十州縣,企圖割據稱雄。

    後世歷史上,這個苗沛霖因叛賣擒獻英王陳玉成而臭名昭著,他處事圓滑狡詐,善於在各方勢力中左右逢源,素稱黑白通吃,官匪勾結;他以剿捻起家,私下裡卻與太平軍、捻軍勾結來往,互通有無,這販鹽也是其中一項,苗沛霖的團練以食鹽,白硝換購捻子的戰馬和太平軍的鐵器、絹絲等物,對戰雙方私下裡搞起了走私,生意越做越大,甚至不少清軍也參與進來,販賣軍火彈藥給他們。

    所以唐禧菁一聽急了,因為全椒縣就是其隱秘走私通道的重要一環,作為守將的他從中也分潤一份不菲的過境費呢,而今這財路當然不能讓這位幼主殿下破壞掉,必須當面向這位人小鬼大的幼主殿下解釋清楚,所以他吼了一聲;

    「衛隊長!傳令隊伍原地停下休息,再挑十騎衛兵,隨我去見幼主殿下。」

    大隊人馬現在是來不及趕上去,動作大了也會引起童子軍後隊的誤會,說不定就要擦槍走火,所以只帶十個衛兵,是方便迅捷而又不引起誤會的選擇。

    唐禧菁策馬狂奔三四里,很快看到前方田野處一片黑壓壓的人群,那是蝟集成一個大圓圈的數千軍隊,這時一隊外圍警戒的童子軍騎兵迎了上來,確認身份後又讓他們上繳了隨身武器,這才帶他們去見幼主貴福哥。

    貴福哥的臨時指揮部設在一處丘陵高坡上,從這裡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被圍的私鹽販子們,他們以馬車為工事,在田埂上圍成一個數百平米的環形工事,分為內外兩層,裡層用貨物又堆了一層矮牆,拉車的驢騾挽馬都圈在最裡層,五六百人手持角弓窩弩,或趴或臥在兩層簡易工事後,看那一片晃動著的黑呼呼槍口,至少裝備著二百餘條火槍。

    矮牆工事外,倒著幾具人屍馬屍,看來雙方好像談得很不愉快。

    「不要衝動啊,幼主殿下!不要動手,有話好說!」唐禧菁人未到話聲先到。

    正在觀察敵情的貴福哥聞聲回頭,看著躍下馬急奔上坡的唐禧菁,慢悠悠笑道;「我不急,一點不急,我已派人到後軍,去調飛磚兵和炮隊上來了。」

    唐禧菁急忙解釋;「幼主殿下,誤會啊誤會,事情是這樣的···」

    「沒什麼誤會的,本殿眼睛沒看錯,他們都梳著辮子呢,」貴福哥截口道;「咱們天朝有規定,光復(佔領)地區的民眾如果留辮子就是通妖,就要斬首不留。」

    「可是,他們不是我治下的民眾啊,他們只是商人···」

    「本殿看上了他們的騾馬馬車,還有他們的貨物和護衛手裡的軍械。」幼主殿下的回答,倒挺坦誠直接。

    「呃~~可是,」唐禧菁被噎了一下;「可是,咱們有話可以好好說麼···」

    「沒什麼可說的了。」貴福哥伸手一指場中車牆外的那幾具屍體,冷然道;「他們殺了孤派去勸降的兵士,血債要用血還,你等著看就是了。」

    說完,這位十一歲的幼主負手而立,再不理會他的訴說,鬧得唐禧菁走也不是,留也無趣,很是尷尬。

    幾十分鐘後,驢騾馱載的二百架扭力投石器快速來到了,跟隨在騾子旁的一千童子軍開始從牲口身上卸下盾牌,交替掩護前進。

    而後,每具投石器迅速抵近被圍車隊的二百米處,由四名兵士熟練操作,就地卸下,展開,開始堆放石塊~~對於投石器三百米的射程,這個距離雖說近了點,但能保證更強的貫穿力,而對方的前裝火槍和弩弓卻很少有這麼遠的射程,次第發射鳴放之下,雖然有些槍彈弩箭也射到二百米處,可是彈矢動能大衰,被籐牌手輕易遮擋住了。

    二分鐘後,二百架扭力投石器就全部準備就緒。

    「發射!」「發射!」

    兩名領隊旅帥幾乎同時下達命令,緊接著就是刺耳的機械扭動,和轟轟隆隆的動能絞索釋放聲!

    數百個黑點~~近處看是數百枚石塊形成的疾風驟雨,一波接一波的落入車陣中,砸得是慘嚎連連,哀鴻一片。

    霹靂車這名字很貼切,五六分鐘內,二百多架投石器雷鳴般發石不停,而車陣那邊再沒了還擊···沒辦法,火槍弩箭的射程不夠,而且露頭就要挨石塊啊,有時候古老的兵器也可以欺負欺負射程近的近代前裝火槍,而且低耗,環保,彈藥可回收。

    貴福哥這是在練兵,讓部下們明白什麼叫火力壓制和削弱,投石器發射的石塊並不能打穿車牆,這也在貴福哥的料想之中,因為他也不想讓車隊最裡層的騾馬死傷太多,在心目中那都算是他的資源了。

    「殿下,敵士氣已衰,不攻麼?」一旁發怔的唐禧菁歎了口氣,知道說什麼也白扯了,索性當起了評論看客。

    「不,」貴福哥平靜的說道;「本殿麾下戰士的生命很寶貴,而石塊不值錢,傳令!投石車休整歇息,補充石塊,另外催促炮隊快點上來。」

    「幼主殿下,」唐禧菁在一旁陰陽怪氣的提醒;「他們馬車運載的可是硝石,您要是幾炮打過去,炸了怎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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