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一弩破千炮(下) 文 / 惡魔奧斯卡
貴福哥所乘的大艇開始掉頭回撤,而這時清軍的大隊船隻離他們至少有四五里遠,前隊五隻中小紅單倒是近些,已前出到距離大艇一千五百米的地方扇形散開,側過船舷開始放炮,五艘船上一百餘門大小火炮次第燃放,轟轟隆隆的煞是熱鬧。
可為什麼說熱鬧呢,因為貴福哥感覺清軍是在向自己致敬,鳴放禮炮致敬,要不然那些炮彈怎麼只飛了二三百米就落入水中了呢?間或有幾門重炮也只射了五六百米,這不是鳴放禮炮是什麼,難道說船艦水上見仗就跟狗咬架一樣,誰汪汪的最凶誰就能贏?
想到大清就是個裱糊匠,紙老虎,看清其反革命本質的貴福哥手一揮,大艇放心大膽的前進,前進,再前進···
大艇一直進到離兩艘紅單大概四百米的地方才停住,這時清軍炮火猛烈熱枕起來,炮彈乒乒乓乓打在大艇百米之內的水面上,擊起很多水柱,甚至有幾顆銃彈也打在鋼板圍壁上,只是力量衰微得如同石頭砸了兩下···這些中小紅單船大都裝備的是清軍自產火炮,式樣老舊,火藥粗劣,千斤以下火炮能打到這個距離已是極限,至於精確瞄準···側舷前裝火炮能搞精確瞄準麼?
「發射!」貴福哥語氣穩穩的。
『轟!』的一聲,又是一支弩箭射出去···然而過了十幾秒敵船也沒動靜,貌似沒打中,可指揮者貴福哥卻指揮著幾個衛士推動弩炮,改變射擊角度,去瞄準另一艘紅單船。
「殿下,沒打中吧,要不要再補一發?」擊錘衛士不禁提醒。
「已經打中了,」貴福哥笑了笑道;「不要心急,讓太陽曬一會兒,弩彈製作不易,咱們不能浪費,對付下一個。」
確實打中了,貴福哥瞄準的是紅單船船體中間部位的那排火炮舷窗,剛才那弩彈就射在舷窗之間的船體上碎裂了,那粘稠的火油與白磷濺的到處都是,著火也是遲早的事情···如果弩彈直接射進舷窗,那就會點爆裡面的火藥,把整艘船變成個大火炬,不過貴福哥也知道這個命中概率很小,他的射擊目的只是想讓陶瓷弩彈在炮船那排大開的舷窗附近破碎,火油與白磷多少濺進窗戶裡一些就足夠了···
他的這個願望在射擊第二艘紅單船時實現了,弩彈射出去不久,近四百米處的那艘炮船突然艙裡白煙直冒,好像煮開水的茶壺,緊接著『彭彭隆隆』就爆炸了,從中間炸成兩截,兩截都燃起了濃煙大火。
而這時候,被射過的另一艘紅單船船體也著火了,船上慌亂聲一片,已有火器和火藥桶開始殉爆,火勢四起。
貴福哥卻不在看這兩艘船,他舉著單筒望遠鏡觀測著江面,嘴裡沉聲吩咐;
「陸化魚!划槳前行一百五十步,咱們對付剩下那三艘船。」
「是!」
就這樣,貴福哥在四百到三百五十米距離上,以船首的裝甲弩炮台與三艘紅單炮船硬撼···其實應該說是他一射三才對,清軍炮船已經習慣於在一百五十到二百五十米的距離與太平軍激烈交火,但是貴福哥就是不再往前來了,無奈之下大部分火炮只能待命,而以少數幾門千斤炮轟擊,大艇上的弩炮甚少還擊,三分鐘前只不過發了一弩而已。
結果三分鐘之後,離那古怪大艇的最近的紅單船也莫名其妙起火了,火勢越來越烈,一發不可收拾,於是剩下兩艘紅單船不淡定了,所有炮手開始『呯呯匡匡』拚命放炮,打不著對方就使勁裝藥,然而於事無補,二分鐘後另一艘船正放著炮呢,船體船艙也是多處突然起火,而且燃燒劇烈,清兵用衣服,被子扑打不熄,那火油沾染身上居然無法熄滅!很多人皮肉都被燒穿,慘呼著滿地打滾,亂抓亂撓,血肉模糊的露出了骨頭,那火苗猶自不熄!
見敵船已著火,貴福哥就不再理會它,白磷一旦起火,不完全燃燒乾淨,不把那木船燒塌燒穿是不會停止的。
於是他準備對付剩下的那一艘船,可沒等他瞄準,那紅單船『轟隆隆』一陣炸響,居然自爆了!原來是一門炮裝藥過多炸膛了,順帶又引爆了火藥桶,把周圍的炮位也點炸了···
故而貴福哥開幹不久,也就是二十多分鐘吧,就干沉了三隻快蟹,五隻中號紅單,把清軍船隊的前鋒消滅個乾淨。
這時候清軍大隊船隻已經在江心側過船舷,停錨,轟轟轟的開炮了,這清軍大船上的火炮是購買的洋人鐵炮,很有幾尊重一千五百斤的,雖然用的火藥仍舊是清軍自製的,但也能打出一千五米到兩千米遠,雖然沒什麼準頭,可頗有幾發實心彈落在大艇周圍。
『特麼的,這不是欺負老子射程近麼?』貴福哥真心怒了!
他雖然吹噓自己製造的巨弩可以射一千五百米,但那是最大射程,飛毛腿導彈的不負責射法,弩箭最後能飄飛到何處他是不知道滴,而實際上他在六百米內勉強可以概率射擊···呃,如果目標是幾間房子那麼大的帆船,他也能保證射擊精確,但是他不願靠得那麼近,清軍在江面上排開四十多艘炮船,一千多門炮,一側打個對折的話也是五百多門,重炮齊發之下,萬一自己命不好,被哪顆實心彈砸爛弩炮塔,就算沒掛也嚇得細佬從此不舉,豈不是白白穿越一回?
所以貴福哥決定前進到相距敵船一千米的距離上,弩炮以一分鐘二發的速度,跟清軍水師玩水果忍者切水果~~就是用弩炮瞄準一條縱線排列的三四艘敵船的中心線,這樣一發弩彈射過去,總有一艘倒霉催的挨上,只要挨上就免不了起火燃燒。
計謀已定,貴福哥平靜的一揮手;「太平軍,前行!」
「啊?殿下!」師帥陸化魚有點發蒙,雖然己方算是小勝,燒燬擊沉了好幾隻敵艦,但江面上現有四十多艘清軍炮船,上千門火炮,數千清軍啊!自己這邊才四艘划艇,一共三百二十一個人!
「怕了,你可以留在其他艇上不去。」幼主貴福哥淡淡道;「其他三艇,俱都原地待命。」
「殿下,俺陸化魚每戰爭先,衝殺必在最前頭!可又怕過誰來?」師帥陸化魚面色激動的叫道;「只是將主吩咐過,幼主殿下身份貴重,萬萬不可輕赴險地!」
「呵呵呵呵···」貴福哥輕笑起來,而後才淡然說道;「孤自領兵出京以來,江北一戰,摧滅清妖五千精騎,會剿練匪,一戰俘殺三萬,你等怎麼還以為孤是個孩子,下不得軍令,行不得軍法嗎?」
師帥陸化魚涑然低頭抱拳;「化魚不敢,殿下恕罪!」
「既是漢子,臨陣有何不敢,勇士們,與我向前!」貴福哥坐在弩炮後的椅子上,身板雖小,卻也感受到背後數十道**辣的目光,那是敬慕,狂熱,崇拜!
「向前!」陸化魚吼道,他心裡已萌死志,如果幼主殿下有個三長兩短,他是真準備不回去了。
他那裡知道,貴福哥敢上前是測算後得出了安全結論;一千米距離,清軍船上裝備的一千多門前裝炮中,最多有五六十門千斤重炮能打這麼遠,因為只面對一側船舷,這個數字還要除以二,也就剩下了二三十門,而以清軍炮手的瞄測水平和那原始粗陋的前膛滑膛炮,要想在一千米的距離上擊中他這一平米的炮台,幾乎比中億萬元大獎還難。
於是向前向前再向前···三艘小划艇跟隨貴福哥的大艇,無一退後,雄赳赳、氣昂昂的排成一排,駛向清軍水師船隊,駛向那一千多米處的預設戰場。
清軍的水師船隊估計也愕然了,也沒採取什麼迎戰動作,就那麼擺開炮擊橫隊等待著,等待四隻小船駛進火力網送死。
而這時江北遠處傳來連續的號炮聲,九袱州的太平軍水師傾巢出動了,一艘艘舢板,划船、漁舟魚貫而出,數量足有幾百,後面跟著幾十艘破帆爛板的大型帆船···那都是前番被紅單炮船兜住狠揍,尚未修復的倖存糧船、米艇、鳥船。這些船就是太平軍的最後家當了,水兵近萬,戰船上千(舢板也算),浩浩蕩蕩的叫花子船隊。
太平軍的船隊駛過來找揍還需要一些時間,在此期間清軍炮船們就等著四隻划艇駛近點,再近點,好一輪炮火擂成木板渣渣,那貴福哥能幹嗎,離一千米就停了,開始一發又一發的發射弩彈,玩起了連切水果式的射擊遊戲。
江上的清軍船隊排列隊形大致分為四到五排,舢板、梭船、篷艍等小船居前,趕繒、鳥船、三桅紅單大船居後,以小船保護大船,大船發揚火力優勢打擊敵艦為一貫戰法,這就給貴福哥玩水果忍者式斜線射擊提供了便利,只見他這邊『蓬蓬』的發射不停,清軍船隊那面冒煙起火的船隻也絡繹不絕,而且燒著的幾乎都是大船,足有十五六艘,有幾隻船的船帆也燒將起來,火光熊熊的搖搖欲倒,周圍的船全都恐慌混亂了。
二十多分鐘後,起火的清軍大船增加到二十多艘,俱都很快火光沖天,沒辦法貴福哥總是用弩箭加料加油,事實上他就一直沒停的左射射,右射射,中間加強再射射···至此清軍船隊一半以上的大船都起了火,剩下的十幾艘大船急忙掉頭後撤,有的撤著撤著船帆就燃起大火,不用說那也是貴福哥補射的,船上清兵和水手惶慌大亂,嘩然大呼裡漸漸匯聚幾個詞的叫喊聲『妖火!』『妖術啊!』
這時候太平軍的上千艘戰艦···呃,都是舢板、劃子、木筏這樣的小型戰艦,已經一窩蜂撲了過去,落水狗誰不會打,頓時戰鼓隆隆,士氣如虹的追殺上去,於是清軍水師大敗而逃,太平軍小船漫江緊追不捨,頗有追你追你追到海角天涯的決心,唉~~先前被欺負的太慘了,好容易翻身還不追到死啊。
貴福哥的大划艇沒有去追,事實上他早已放空了那一百枚白磷彈,到後來射的都是沒有毒龍彈的雌箭桿,那裡面也裝滿火油炸藥,射到著火的敵艦上加加油···
勝局已定的情況下,貴福哥拒絕了舟師主將陸順德讓他登上帥船、指揮全軍的邀請,只是剽竊了一句名言回復陸順德『宜將剩勇追窮寇』,就令大艇划返天京。
此戰,清軍損失了大小炮船三十餘艘,火炮六百餘門,水手水勇一千七百餘人,剩餘的十幾艘紅單船幾乎一路逃過和州、蕪湖、銅陵、結果在池州被太平軍韋俊部攔住了,苦戰方才得脫,最後剩下七隻船竄回了湖口,元氣大傷之下蟄伏了很久。
至此,太平軍的水路從天京到蕪湖、乃至安慶全部打通,外埠的糧草與援軍可以源源不斷乘船運進南京了。
六月五日深夜,貴福哥在天京城外的江畔登岸,走南門馳馬入城,而剛進城門他就看到太平軍的文武官員們排列兩道,而這些官員的身後,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有官兵有百姓,燈火通明之下,一眼望到街尾那人數不但未減,反而更愈加增多···足有數萬人,在這黑夜繁星之下,默默等候著他~~幼主天貴福。
這時,官員群裡走出干王洪仁玕,向馬上的貴福哥躬身深施一禮,沉聲喊著道;
「殿下神勇!一弩破千帆!活我聖京二十萬百姓,功德無量啊!」
「幼主永歲!永歲啊···」
隨著喊聲,人群黑壓壓的矮了下去,跪倒一片···這一跪,很多人跪得實心實意。
貴福哥面無表情的縱馬而走,緩緩在兩邊跪滿民眾而顯得狹窄的街道上走過,所過之處百姓們無不善詞善頌,叩頭禱告,用充滿敬慕感激的眼神望著貴福哥,這讓他感覺非常的···不自在啊!
因為,他從來沒想過要做英雄,那真不是他的風格。說實話,他之所以架著弩在江面上溜躂一圈,很大因素是因為這樣做很爽很刺激,就像男孩子做了個大玩具一定要親手操作著玩玩一樣···什麼圍困啊,戰略啊,水軍封鎖啊,當時他都沒想,只是想這白磷彈能不能把木帆船點著,燒得效果到底如何,而且他抱著搗蛋不成隨時就跑的心態去的···結果後來就燒起來了,好多船都讓他點著火了,最後給太平軍的叫花子船隊趁勢一衝,就這麼大勝了,而如今這些老百姓居然傻呵呵的等到半夜,居然還要跪他,傻瓜啊,一城的傻瓜傻蛋邪教分子啊!他們不知道自己正要離開這座絕望之城,不會再回來了麼?
城門口上,李秀成與楊輔清等將領正要向貴福哥追去,洪仁玕兩手虛攔,笑問諸將道;「諸位大人是要找幼主殿下說話麼?」
楊輔清急吼吼的道;「是啊,干王殿下別擋路啊,我得趕緊找幼主殿下討兩架雷公弩,這神弩一架頂千炮啊,用來攻城拔寨最是合適不過了!」
李秀成急道;「輔清,凡事有個先來後到好不好!我與幼主殿下前有贈馬之情,後有借兵之誼(被連敲帶詐好幾百),這神弩怎麼也是我先得,而後才輪到你啊···」
「平分平分!」黃文金叫著道;「見者有份,我黃老虎代表陳(玉成)將主,這神弩怎麼也得有我一具才成···」
「諸位將主大人!」洪仁玕歎了聲道;「大家還沒看出來麼,咱們幼主殿下今晚心緒不佳,如果你們不想碰釘子,我建議明天再去拜訪殿下!還有啊,大家要去之前得想好了拿什麼交換,咱們這幼主可不白給啊!」
「是啊,我怎麼忘了呢,」黃文金摸著腦袋醒悟道;「拔毛幼···肯定拔毛的啦,那可真得想好準備點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