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魈郎君的計謀 文 / 無非一生默
等瞳兒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無雙城了。看到她醒來,夏侯掠才鬆了口氣,道:「你這回昏睡了一天!」瞳兒聞言,也不免吃驚。而等她完全恢復,走出房門,已經是又過去了兩天。
出門就看到一個絕沒料到會出現的人,竟是蕭姑娘!
蕭姑娘看著她笑道:「我們日後是一家人了!」瞳兒先是一驚,看到她身後的夏侯奪,才有所明白。卻有些詫異:這兩人,幾時湊成一對了?後來才知道,蕭姑娘對不能嫁與夏侯掠為妻耿耿於懷,偷偷來了一趟無雙城,沒看到夏侯掠,卻看到了同樣年輕英俊的夏侯奪。然後……兩人陰差陽錯就對上眼了。
年前的時候,夏侯奪和蕭姑娘成親了。夏侯央對侄兒與蕭將軍妹妹的這樁婚事自然不會大意,大宴賓客,幾乎普城同慶了。夏侯端也示好,準備了豐厚賀禮,讓夏侯平帶來了。東突竟也派來了使者道賀。一則,為示好謝罪,二則,也有結盟之意。
因為這兩個月內,京城發生的大事,足以令諸城感受到危機。
在這段時間裡,京城裡其實發生了許多事,但引起轟動的,也就兩件事而已。一是大皇子登上皇位沒幾天,便被爆出軾父殺弟的驚天秘密。於是,群臣激憤,皇親國戚們也無法坐視不理。最後,在德高望重的明德王和太皇太后的主持下,大皇子被逼退位,隨即被送入天牢囚禁。而明德王順應民意,登基做了皇帝,圓了他的帝王夢;其二,新皇登基後,發佈了許多利國利民的新政,被贊是個明君。而其中一項,便是解除了瞳兒巫女的身份,稱是個謠言。此舉,明顯是在向無雙城示好。看來,在他羽翼未豐之前,他還不會向諸城發難。但是,諸城卻已經感受到危機必將降臨。
而靈女和魈郎君,在這段時間裡,彷彿憑空消失了,一點音訊也沒有。但瞳兒和夏侯掠都知道,那二人必不會善罷干休。所以二人也不敢大意。
不知不覺,新年便到了。這個大陸,對於新年也是極為重視的,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都會盡可能隆重的慶祝一番,將家裡裝飾一新,準備好美酒佳餚,招待客人。
這個年,是瞳兒十五年的記憶裡過得最快樂的一年。不是因為富足,或是收到什麼禮物,而是因為,她有了一種家的歸屬感。城主府的每個人,都已將她當作了夏侯家的一份子。而因為夏侯掠的出色不凡,也再沒人拿有色眼光看待他並非完全人類的身份,反而對他越加敬重友善,連帶著對瞳兒也禮遇有加。這令瞳兒愈加快樂滿足。因為她與夏侯掠宛如一體,自然希望他得到所有人認同。
新年的第一天,瞳兒還躺在床上時,夏侯掠忽然問她:「瞳兒,你幾時的生日?」
瞳兒奇怪,道:「為什麼問起我的生日?」
夏侯掠道:「我想給你慶生。」
瞳兒沒多想,道:「還早呢。」她是四月初的生日,去年四月的時候,紫微破天荒買了一根銀手鏈給她,說是慶祝她及笄,然後便丟下她不知去了何處。而那根銀手鏈,也在西涼城時被充作了飯資,也不知它現在的主人是誰。
「今日,穿上最美的衣裳吧。」夏侯掠對她道。
瞳兒仍未多想。因為今日是新年初一,穿上最美衣裳為圖個好綵頭也是習俗。直到夏侯掠再出現在她眼前,她才有些奇怪。因為他今日竟用白玉冠將頭髮束了起來,穿著一身有精美刺繡的錦袍,腰束玉帶,看起來竟比往日成熟了許多,當然也更英姿煥發,更迷人。
「掠兒,今日打扮這麼好,是為了去迷住誰?」她笑著問。
夏侯掠笑看著她,未答。跟在他後面進來的春日笑吟吟道:「少夫人!你不知道嗎?今日,是少主的生日!」
瞳兒一怔,猛地坐起。「掠兒!你今日生日?」這傢伙,滿十八歲了?在她前生的世界裡,十八歲的男子大多還在讀書,可在這裡,十八歲早已成年了,有的已經為人父了。
春日給她送來一套和夏侯掠身上所穿質料、飾紋都相似的衣物。只不過夏侯掠那套是墨色的,而她的是粉色的。穿好後,瞳兒有種穿著情侶裝的感覺。傾身過去吻壽星一下,道:「你都不早說,我什麼禮物也沒有。」
夏侯掠道:「我才不要什麼禮物!只要有你就好了!」
這天,城主府自然是極為熱鬧的。畢竟,這是新年的第一天,而且,也是他們的英雄少主的生日!
下午時,夏侯掠卻和瞳兒出門了一套,準備去看看靈谷裡的魅婆婆。
坐在追風背上時,瞳兒有一事不明。她問:「你是新年第一天出生,不是應該叫夏侯正嗎?為什麼會叫夏侯掠?」給他取名字的人,不會是冥帝吧?
夏侯掠道:「據父親說,這名字是祖父所取。當時他一眼看到我時,就覺得我該叫這個名字。」
瞳兒思忖:這大概是冥帝用意念影響了夏侯老城主。不過,她現在能領會這個名字的意義,也喜歡上了這個名字。掠,有搶奪之意,也有輕輕擦過之意。就如夏侯掠的人一樣,有野蠻勇猛的一面,也有溫柔體貼的時候。
不久,兩人就到了靈谷上空。夏侯掠道:「有魅婆婆的氣息。」兩人便直飛入谷中,在魅婆婆的房前降落。
「婆婆!」一下馬,瞳兒便叫著魅婆婆,往房裡奔去。
「公子!少夫人!你們回來了?」看到他們,魅婆婆又驚又喜,道:「今日不是公子的生日嗎?怎麼不在府裡慶生,倒跑回谷來了?」
夏侯掠道:「只是回來看看魅婆婆你。」
魅婆婆頗有些感動,道:「老奴好得很。公子不須掛懷,和少夫人在外面好好過日子吧。冥帝已說了,他會讓老奴盡快脫離奴籍,然後便可以輪迴投胎了。」
「太好了!」瞳兒不免為她高興。
在冥界,也有上下尊卑之分,宛若人界一樣。鬼奴,大多是前生行惡較多的人,在煉獄嘗盡酷刑後,便被貶為最下層的奴僕。他們在脫離奴籍前,是絕無資格輪迴投胎的。
瞳兒和夏侯掠想著多陪陪魅婆婆,便在靈谷用過晚飯才離開。坐在追風背上時,夏侯掠道:「瞳兒,魅婆婆若不在了,以後便只有你和我了!」
瞳兒本想說:不是還有父親他們嗎?想了一下,便明白了。他和她,有著比普通人更長許多的壽命。到時候,所有的親人都不在了,他們卻還活著,剩下的,的確只有他們兩個!
想了想,厚著臉皮道:「我們以後會有孩子!」
夏侯掠卻道:「孩子又不能陪我們一輩子!」然後在她耳邊道:「不過,多生幾個女兒還是好的!」
瞳兒滿臉通紅,道:「才不要!你找別人去生吧!」
話一出口,便察覺身後的人身體一僵。她便後悔了。耳聽得那人作惱道:「別的女人!本少爺才沒興趣!」
聽到這樣的話,雖然一點也不溫柔。瞳兒卻覺動聽之極。「掠兒!」她回頭用臉頰蹭了蹭他,道:「我錯了。」
「嗯,日後不准再胡說了。」夏侯掠的語氣也溫柔下來。
兩天後的午後,瞳兒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順便看夏侯掠教授夏侯予練刀。雖然教的人很認真,學的人也很努力,但她知道,沒有夏侯掠那般非同一般的體質,夏侯予是無論如何也達不到堂兄那種程度的。
有一瞬間,她忽然看到夏侯掠神情恍惚。她問他:「怎麼了?」他道:「很奇怪,方才好像看到了魅婆婆,但一句話沒說,又忽然消失了。」
她道:「莫非是婆婆要去輪迴投胎,所以想見我們最後一面?」
他道:「那我們回靈谷一趟吧。」
於是兩人出了城,乘著追風回到靈谷。才從追風背上下到地面,便看見魅婆婆從房裡出來,笑容可掬道:「公子,少夫人,你們回來了!」
瞳兒叫了聲:「婆婆!」便要走過去。夏侯掠卻一把拉住了她。她詫異。夏侯掠已走到她前面去,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魅婆婆。
「怎麼了?」魅婆婆似乎給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夏侯掠道:「魅婆婆,你身上……為何有別人的氣息?」
魅婆婆笑道:「哦,方才老奴去谷外碰到個無禮的小鬼,與他鬥了一番,可能沾到他的氣息了。」
夏侯掠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瞳兒道:「婆婆,你是否就要去輪迴了?」
魅婆婆點頭,道:「正是。老奴正想今夜請公子和少夫人回來一趟,道個別。不想你們正好回來了。那好,老奴去準備幾個好菜,好好吃一頓,餞個別吧。」
瞳兒本想去幫忙的。夏侯掠卻拉住了她。兩人在山谷裡轉了一圈。瞳兒道:「你懷疑魅婆婆?」
夏侯掠皺了皺眉,道:「總覺得她不對勁。」然後忽然想起一事,道:「你看見那棵樹了嗎?」
瞳兒一怔,道:「好像沒看到……」
兩人急忙想往回趕。這時,卻忽聽到一聲歎息。夏侯掠喝道:「什麼人?」他拉著瞳兒奔過去。只見在石室後的一處隱蔽地上,躺著一個花白鬍鬚的老者,一身妖氣,蒼老的面容有些似曾相識。
「樹爺爺?」夏侯掠忙上前去扶起老者。
「公子!」樹妖一把抓住了他手,流出了眼淚,道:「你來晚了!來晚了……!」
「發生了什麼事?」夏侯掠動容問道。
樹妖道:「魅婆婆……死了!」
瞳兒和夏侯掠都大驚。瞳兒道:「那……為我們準備晚飯的是誰?」
樹妖道:「那不是她!我親眼看到,她被那小鬼吞吃了!她最後將法力傳給了老朽,老朽才能幻化成人形,隱身逃到這裡來,躲過一死……!」
夏侯掠目眥欲裂,「嗆」地拔出刀。「我這就去殺了那鬼,替魅婆婆報仇!」
「掠兒!」瞳兒拉住他,道:「你這樣衝過去,他可能會逃走的!」
他急躁道:「那要怎樣?」
瞳兒道:「他冒充婆婆,一定還有別的目的。我們裝不知情,等他做好飯才過去。到時候,封好他的退路,讓他無處可逃。」
他重重一拳捶在地上,咬牙道:「好!絕對不能讓他逃走!」
黃昏時,瞳兒攜著好不容易才裝得若無其事的夏侯掠回轉魅婆婆的屋子。假魅婆婆果然已做好了一大桌好菜,還準備了一壺美酒,笑呵呵道:「公子,少夫人,今夜就開懷暢飲吧。」
瞳兒掐了夏侯掠一把。他才道:「好。」
三人在桌邊圍坐下。假魅婆婆為他們一人斟了一杯酒。也不知是什麼酒,香氣濃醇,聞之欲醉。「她」舉起酒杯,笑道:「老奴就敬公子和少夫人一杯吧。」
瞳兒正要端杯。夏侯掠卻連她那一起端了起來。他道:「瞳兒受寒了。這杯酒我替她喝了。」
看著他將兩杯酒一飲而盡。假魅婆婆笑得更歡了。「那麼,少夫人就多用些菜吧。」「她」又慇勤勸菜。可能是看夏侯掠已喝了酒,「她」也不再刻意掩飾,竟趁靠近瞳兒之機,一把扣向了她的手腕,大略是想制住她,讓她沒機會打開「散魂」。
然而,「她」才動手,夏侯掠已拔出刀來,架在他身上;而瞳兒,也退後一步,取出了扇子。
「她」頓時臉色大變。卻強作鎮定,笑道:「公子,少夫人,你們這是為何?」
瞳兒道:「你還要裝嗎?」
「她」頓了一下,才道:「你們是如何發現的?為了扮作這老太婆,我可費了不少心思!吃了她的皮肉,穿上她的衣物,幻化成她的樣子,幾乎沒有漏洞!還有,夏侯掠,你這半鬼半妖的小子,明明喝了我的『**酒』,為何沒有事?」
夏侯掠道:「笨蛋!誰喝了你的酒?」說著「噗」地一口,將方纔喝的酒全噴了出來。
假魅婆婆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十分難看。夏侯掠已一刀磕在「她」背上,道:「原形顯出來!」
話音未落,假魅婆婆已「撲通」矮下一大截,臉色慘白如紙。「她」並不是縮小了,而是被刀上的靈力所傷,現出原本的樣貌。雖是一個比魅婆婆高大許多的男人,但卻無力站起,而跪趴在地上。
「魈郎君?是你?」夏侯掠怒不可遏。
那魈郎君二十出頭的樣子,長相稱得上俊俏,居然還笑得出來,道:「不錯!正是本公子!」
夏侯掠怒道:「你為何要殺魅婆婆?你可知道,她馬上便要去輪迴投胎了……!」
魈郎君道:「本公子知道!但誰叫她是你的鬼奴?本公子為了要對付你,只好先對付她了!而且,吃了她還得到兩百年的修為,何樂而不為?」
夏侯掠憤怒之極,眼瞳已轉為紅色。瞳兒怕他一怒之下便殺了魈郎君,便搶著問道:「你為何如此恨掠兒?他殺了你兩個孩子,是那兩個鬼嬰嗎?如果是,那也是你作惡在先,你有什麼理由報仇?」
魈郎君冷笑,道:「誰說沒有理由?家師命我在人間找十個鬼嬰,助他練成『陰煞術』。本公子只找到了八個,無奈之下,只好自己去下種。沒想到,好不容易弄出兩個來,卻給你們壞了事!為此,家師怪我辦事不力,不肯教我法術。你們說,我能不恨你們嗎?」
瞳兒道:「令師是誰?他為什麼要練那種邪門的法術?」
魈郎君盯著她詭異的笑,道:「女人!家師說,如果你懷上這個男人的種,即使只有少許部分鬼的血,但,因你是靈女,天生具有靈力,你的孩子會比普通鬼嬰更有用處!家師,一定是不會放過的!」
「他敢打我孩子的主意試試!」夏侯掠似乎忍無可忍,一刀便砍在魈郎君身上。
看著其驚恐的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瞳兒才道:「掠兒!還沒問出他師傅是誰;還有,靈女在哪?」
夏侯掠道:「不問也罷。總之,那些人想打你的主意,是絕無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