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前世朋友 文 / 無非一生默
永王將於上元節後迎娶王妃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整個燕京城。
婚前兩日，蕭掠派了數十名侍衛將宋靈護送回宋府待嫁。
那天晚上，宋靈早早就入睡了。朦朦朧朧間，忽然給異樣感覺驚醒。睜開眼，竟見床前站了個黑影，大驚欲叫，那人卻一把掩住了她嘴，道：「別叫。是我。」
聽那聲音，竟是鐵擎天。
宋靈無法不忐忑，道：「王爺為何深夜來此？不覺得不合適嗎？」
鐵擎天道：「我只是來看看你。一旦你嫁入永王府，便再也沒這種機會了。」
聽那話音，竟是有些悲愴。
宋靈萬般不解。「王爺，宋靈何德何能，竟讓你如此傾心於我？」
鐵擎天道：「你不懂的。你不懂……」
宋靈道：「你不說出來，我怎會懂？」
鐵擎天頓了一下，似乎甚是猶豫。然後道：「你可相信前世之說？」
宋靈怔住了。
鐵擎天道：「我的記憶裡，有前世。前世，我喜歡一個女子，可惜沒有即時對她表白，她喜歡上了別人，還嫁給那人為妻。這一世，我本來應該要尋到她，彌補上一世的缺憾。可惜我有眼無珠，認錯了人，錯娶了別人為妻。再也沒有資格和她在一起！」
宋靈的心，不由「砰、砰」的急跳起來。鐵擎天的話她無法不信。因為他說的，和小師叔說的居然能互相印證。但她也知道，她不能給他希望。
「前世？你居然會相信那麼虛無飄渺的事？」她道：「這一世才是實實在在的，珍惜現在不是更好嗎？難道你要等到下一世，再來彌補給令夫人造成的傷害？」
鐵擎天怔怔地，道：「你竟不相信嗎？」
宋靈道：「這叫我如何相信？我活在當下，只相信今生！我只知道要珍惜現在。安王爺，聽我一句勸，令夫人是個好女人，你應該要珍惜她！否則，你會後悔的。」
黑暗中，宋靈看不到鐵擎天的表情，只聽到他喃喃苦笑道：「你叫我珍惜她嗎？你對我何其殘忍？」
然後，他竟風一般的消失了。
宋靈這才看到窗戶大開著。生怕他再回來，她連外衣也沒裹，忙下了床去關窗。怎知手才碰到窗子，卻見一條黑影「呼」的又飛了過來。
「小靈兒！這麼晚你在窗邊幹什麼？」那黑影停在窗邊，對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小師叔？」宋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麼也料不到他會在此時出現。
蕭掠一擰身擠進窗子，瞇眼看著她，道：「怎麼不答我？」
宋靈道：「我……我看月亮。」
蕭掠道：「穿著這麼少看月亮？」邊說邊呼的關上窗。
宋靈這才覺得冷，忙縮回床上。在這片刻，她已想好了一個謊言，道：「我方才做了惡夢。」
蕭掠果然信了。道：「我就知道。所以才這麼晚過來。」說著上床，將她摟在懷裡。
宋靈道：「這樣於禮不合吧？」
他在她耳邊道：「於禮不合的事我們做了很多了！」
宋靈便紅了臉。
在他懷中迷迷糊糊已快睡著了，卻聽得他道：「這床太小了。我睡不著。不如我們來做別的吧。」
宋靈霎時便清醒了。嗔怒道：「小師叔！你哪裡是為擔心我做惡夢來的？」
蕭掠道：「我的確是為你做惡夢來的。但抱著你，便想要！」說著輕咬上她的耳珠，手已探進她衣襟裡，在她身上點火。
片刻，宋靈便被他弄得酥成一灘水，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恩愛了半宿。到天亮前，蕭掠終是覺得自己出現在未婚嬌妻的閨房裡不太合適，於是便趁黑又離開了。宋靈才得以睡個好覺。
卻做了個夢。
夢中，她來到一片雲霧繚繞的地方。看見一名風華絕代的男子坐在一塊石頭上。那男子看見她，露出一絲略顯複雜地笑容道：「靈兒，過來坐。」
於是她便也在那塊石頭上坐下來，好奇問道：「你是誰？」
男子道：「我……是你前世朋友。」
「前世朋友？」宋靈詫異。
男子點頭。道：「你和魔君已然相認。以後本該是一帆風順，待得魔君歸位之時，你便能和他一同回到魔界。不過，這幾天我總是心神不寧，感覺會出事。我怕你重蹈覆轍，所以過來，想盡自己力量幫你們一些。」
說著，自手腕摘下一粒紅色珠子，放在宋靈的左手掌中。
但見那珠子忽然光華大盛，化作一道光，融進宋靈的掌心裡。
即使在夢中，宋靈也驚得呆了。
男子道：「這是我這二十來年走遍六界尋得的靈珠，本有無窮妙用。這一世，你不曾修煉，靈力也弱了許多，無法開啟它的法力，但在你危難之時，它卻會保護你不受傷害。」
說完，男子便從石頭上起身，飄然而去。而宋靈，也醒了過來。模模糊糊卻不記得夢中情景，只感覺左手掌中有些發熱。這時外面已有了天光。她抬起手看，卻又不見異常。
這天上午，宋靈要做的，不過是試穿小師叔送來的趕做的嫁衣，預先為明天的一切做些準備。
當她穿戴好新娘的行頭，宋春日在旁嘖嘖連聲，道：「小妹真是太美了！難怪能將永王迷得神魂顛倒的！」
雁兒那丫環大概是想拍主子馬屁，道：「小姐穿上嫁衣的時候也很美啊！」
聽到這句話，宋春日的臉色甚是難看，狠狠白了自家丫環一眼。
宋靈忽想起宋春日尚只有十九歲。便問她：「姐姐，什麼時候能看到你再穿上嫁衣啊？」
宋春日有些怏怏的，道：「我這樣的，哪裡還能再穿嫁衣？」
宋靈還沒說什麼，卻聽見門外有人道：「大妹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卻是方玉笙走了進來。
宋春日便紅著臉低下頭去。
宋靈看著他二人。忽覺他二人很是相配。便促狹笑道：「方大哥，不如你娶了大姐吧。」
方玉笙頓時滿臉通紅；而宋春日，羞得直跺腳。可是宋靈看她表情，卻又彷彿有絲期待。
這兩人，真的有戲啊！
待房中沒有別人時，宋靈問宋春日：「大姐是喜歡方大哥吧？」
宋春日低了頭，道：「我是嫁過一次的人，還被人休了；方大哥卻還沒成過親，而且……這附近鄰里，也有不少喜歡他的人。哪裡又輪得到我？」
宋靈道：「大姐，聽你這樣說來，方大哥要娶妻可是容易得很。為什麼，他現在還是孤家寡人？」
宋春日道：「他本來有個未婚妻子的，但前年的時候出意外死了。方大哥很傷心，一直無心再與別人議婚。」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宋靈卻有些懷疑。因為她看得出，方玉笙似乎也是喜歡宋春日的。或許他不再與別人議婚，只是因為他已心有所屬。
宋靈決定過些日子探探方玉笙的口風。
下午的時候，宋靈忽然有些睏。便自去了房中小睡。睡著睡著，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張開眼，卻見眼前黑黑的一片。似乎，眼睛給人用東西蒙住了。她不免詫異。伸手想去解開蒙眼之物，才發現，她的手腳也給人綁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才真正驚詫起來。不解自己只是在房中睡覺，為何會被人綁了。而且，小師叔派出的十名侍衛就守在門外，到底是誰，有如此大的神通？
正在猜測著，忽聽得有腳步聲走了過來。聽聲音，竟是兩個人。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她忍不住問。
耳朵裡卻聽到一聲笑。竟然有些耳熟。
宋靈正要細想那發出笑聲的人是誰，忽然覺得手指一痛。似乎，有人拿針刺了她的指尖。
然後，聽到一個男聲道：「血能相融。」
一個女聲道：「太好了！快些作法吧。」卻是捏著嗓子說的話。
宋靈雖不知他們要做什麼，卻直覺不妙。這些人，居然是會法術的！他們對她，到底要做些什麼？
她雙眼被蒙，完全不知別人在幹些什麼。只覺過了不短時間，忽聽得那男人驚咦一聲，道：「怎麼可能？為什麼不行？」
「什麼？不行嗎？」那女子似乎十分失望，又不死心，道：「再來一次。」
又過了一陣，只聽那男子喃喃道：「真的不行……」
那女子暴躁道：「我不信！再來！」
那男子道：「我……我做這甚是耗損法力，不能再來了。」
那女子怒道：「你不是說你法力高強嗎？我不管，我要她的身子！快點換給我！」
宋靈聽得大驚。這兩人，竟打算用邪術換去她的身子嗎？難道上回她忽然變成女人，也是這些人幹的？
只聽那男子道：「我也以為我能做到。但是——她的魂魄似乎被人用鎖魂咒給鎖上了，竟然無法讓其出竅。」
宋靈這才明白，原來這兩人搞半天，是想讓她的靈魂出竅。想必她的靈魂一旦出竅，那女子便會奪去她的身子據為己用。
那女子滿心失望憤怒，道：「你沒用！我不管了！如果不能換她的身子，我也不能讓她回去。有了她這狐狸精，永王他永遠也不會正眼瞧我的！」
原來，這女子竟是喜歡小師叔的，竟妄想變成她的模樣去得到他！
那男子道：「你——你想怎麼做？」
女子冷酷地道：「殺了她！」
男子似乎有些猶豫，道：「此事如果敗露，不止是你我，恐怕很多人都會……」
他還未說完，那女子便道：「怕什麼？你是用術法將她弄出來的。誰也不會查到你我頭上。如果你不敢動手，就我來好了！」
聽到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宋靈心中無法不充滿悲涼。難道今日她真的要命喪於此嗎？
忽然卻覺得左手掌心一陣灼熱。下意識動了一下，竟發現手上沒有了束縛。
不及多想。宋靈一把便扯下了蒙眼的布條。觸眼所及，便見一把匕首往自己面門紮了過來。而那個一臉殺氣的女人，竟是夏侯凌霜！
離得那麼近，根本無從躲閃。宋靈只能本能的伸手往眼前一擋。
忽見自己掌心處發出一道耀目白光。那夏侯凌霜一聲慘叫，竟被那光芒彈出去數丈之遠，當即昏了過去。
而那名男子，見勢不妙，飛一般的跑走了。宋靈只來得及看個背影。
驚駭的看著自己掌心，恍惚又想起今晨做的夢。宋靈只覺不可思議。半晌才想著起身離開。
解開腿上的束縛，先走到夏侯凌霜的身邊。只見她口鼻俱是鮮血。探了探，呼吸也甚是微弱。似乎——隨時都會一命嗚呼。
宋靈想到她那般歹毒，只覺她罪有應得。也不管她。看了看四周，才見這裡是處山洞。走出洞再看，只見往上是一道懸崖，往下卻是一條大江。遠遠地，看到江中有一船遠去，似乎便是方纔那男子。
宋靈便順著江岸循著那男子的方向走去。
走了半個多時辰，卻見江上的船越來越多，早已看不見那男子的影子。
當轉個一道山角，看見岸邊一溜的梅花樹，對岸那連綿起伏的房舍，宋靈才終於知道，她原來是在汐水邊上。燕京城，便在她的對岸。
現在，她要做的，只不過是去找個渡船，然後便能回到家。想必，家裡的人已知道她不見了。而小師叔也一定得到消息了。他一定會很焦急。
宋靈歸心似箭的。沒注意到江上有一條畫舫跟著她，畫舫中一男一女交換了一個詭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