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最終章 ) 塵埃落定 文 / 無非一生默
宮城一向清冷空曠的大街上，今夜卻破天荒的熱鬧非凡。只見成群結隊的侍衛從禁宮湧出，緊追著前面一小隊人馬。
那隊人馬，在跑出兩條街後，奔入了永王府的大門。
門才關上，禁軍也已追到。「撞門！」夏侯端一聲令下。
無數的人拿自己的身體往大門撞去。
撞了數十下，才將門撞開。眾人一擁而入。卻發現，偌大的王府，卻連一個人都已不見。
「看看是不是從側門跑了！」夏侯端將人分作了兩撥。一撥往側門追出去，一撥留在王府繼續搜，試圖找出秘室來。
宋靈和帝后等人，的確在秘室裡。
其實連宋靈也不知道，王府中有秘室。此秘室在書房下面，深入地下。牆壁上鑲嵌著明珠照明，寬敞得猶如前殿辰星殿，桌椅之物，皆是漢白玉所製。此際，秘室中除了宋靈、帝后，鐵擎天，幾位將軍，還有王府中的侍衛下人，除此，還有葉靈和如意公主。
原來，如意公主下午時嚷著要出宮，皇帝卻不准。她便在天黑前偷溜出了宮，逕直跑到永王府中找葉靈。所以宮中的變故，她其實還不知道。
看到她，帝后都很欣慰。對於葉靈，也不免留了些心。因為這個，是他們唯一血脈的心上人！
至於蕭掠，卻已經和另幾名將軍離開，趕往城外駐軍處，準備連夜帶著兵馬回來，與隱藏在王府中的眾位將軍，裡應外合，殺夏侯端一個措手不及。
夜已深，眾人卻都不敢入睡。
夏侯端還帶著人在王府中搜索著。他沒有發現秘室，卻不肯死心。他聽不到秘室中一切，從秘室中，卻可以聽到外面的響動聲音。所以，眾人都不敢大意。
這個夜晚，似乎漫長之極。
好不容易熬到四更時分，聽到城外響起一陣隆隆的戰鼓聲。眾人緊繃的心弦才鬆了下來。
幾位將軍立刻率先衝了出去。
葉靈也欲往外衝。鐵擎天卻回頭對他道：「你，留下來保護皇上！」
外面的戰鬥進行得顯然極為慘烈。天亮時，夏侯端一行竟然退守回了永王府。而且，他還受了傷。在後有追兵的情況下，他已能預見自己的命運。
「王爺！」忽然一名死士激動的向他跑來，道：「秘室！找到秘室了！」
夏侯端不禁精神一振。思忖莫非天不亡我？竟在找了一夜無果後，找到了秘室。
「快！皇帝一定在裡面。務必要活捉他！」捉到皇帝，他便有了保命符。
而秘室裡，發現到已無法隱藏，葉靈等人也嚴陣已待。由他和程鳴等幾名武功好的侍衛把守在門口，刀劍都已出鞘。
夏侯端帶著十幾名殘兵，一擁衝入了秘室。
一場生死之戰瞬即展開。
夏侯端的人雖少，但都是死士，而且在這種時刻，更是不要命的進攻。片刻之間，武功稍弱一些的侍衛，便傷了十數個。
此情景，讓宋靈和帝后都不免揪心起來。幾人也拿起了刀劍，準備著隨時加入戰鬥。
正在一團混亂，忽聽得外面響起千軍萬馬似的腳步聲。夏侯端心急之下，一把撇開了身邊的敵手，往皇帝夏侯予衝了過去。
他武功比皇帝好，一劍，便嗑飛了皇帝手中的武器。劈手一把將他抓住，「哈哈」笑道：「皇帝在我手上！看誰敢……」
話還未說完，卻睜大眼不相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前，竟見那裡冒出了一支劍，上面染滿了鮮血。
那支劍，卻是葉靈急切間刺進去的。
夏侯端「撲通」跌倒的同時，蕭掠帶著眾將軍，還有鐵擎天，也衝進了秘室。
不須下令，眾人已各尋對手大開殺戒。轉眼，十餘名死士，都變成了死人。
戰鬥結束時，天才剛剛亮透。
將永王府大略清掃一遍，皇帝夏侯予在宸星殿臨時早朝一回。
驚魂未定的武百官，被從禁宮引到永王府。很多人還不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麼。
預料中的，夏侯奪和梁學謙都沒有出現。
派人去賢親王府中，去的人回來稟報：「賢親王、王妃和梁御史都已不知去向。」
那幾人顯然自知罪不可恕，在事敗後便出逃了。
接下來，便是論功行賞。
蕭掠，無疑是這次最大的功臣。他平定了西鳳的叛亂，在西鳳王子季平臨死前，得到些許暗示。於是當機立斷，只留下少部分將士在無雙城，卻帶著大部分的將士曉行夜宿返回燕京。並在路途中時，給了朝堂一份假的捷報，讓人錯誤的估計到他回來的時間。就因為這份捷報，才爭取到時間潛入禁宮，救了皇帝皇后的命。
皇帝除了賞賜他諸多金銀珠寶，還給予他諸多特權，並命史官用詔書記錄下：永王，可以行使一切皇權，如朕親臨！
這份詔書，直接宣告了蕭掠非同一般的身份。也令武百官，再也無人敢質疑他的權勢。
而葉靈，因為殺了夏侯端，救了皇帝一命，也被封為了「少蔭侯」，並賞賜了府第一座，奴僕數十名。
其餘各位將軍，也得到不同封賞。
而鐵擎天，因為此次宮禍有他的妻子季玉兒夥同策劃，並奪取了他的大軍兵符，害得二十萬大軍聽令於夏侯奪。雖然最後在戰鬥時，鐵擎天出現並說明了兵符被奪一事，忠於他的將士們沒有再為夏侯奪賣命。但損失業已造成，雖勝猶敗。雖然那晚，季玉兒便在混亂中被殺了。他功不抵過，理應受罰。倒是蕭掠替他說了話，皇帝便沒有追究他的罪責，卻命他帶兵追查夏侯奪幾人的下落，徹底將這場叛亂平息才能返京。
這場叛亂雖然來勢兇猛，但因為平叛迅速，在民間倒未引起多大騷動。對於平叛大功臣永王蕭掠，人們也更加景仰了。
一月後，鐵擎天將夏侯奪夫婦還有癡傻的夏侯凌霜都擒獲，押解回京。據說梁學謙早在那之前，憂懼之下，便自盡了。隨後，一家三口被收監。皇帝夏侯予親去探視。兄弟相見，各自流淚。夏侯奪倒未說什麼，蕭氏直歎，家門不幸，出了兩個不省心的女兒，生生將父母逼上了絕路！
詳查之下才知，原來夏侯奪初時並無謀逆之心。他是在夏侯映雪和夏侯端帶人進宮後才從梁學謙口中知道此事。當時還大為震驚憤怒，本想入宮阻止。不想就聽到了夏侯映雪被殺的消息，「兇手」還是永王妃！新仇添上舊恨，他才聽了梁學謙讒言，接受了鐵擎天的兵符，領著鐵家軍與蕭掠的兵馬大戰了一場。
雖然如此，按照大齊律法，夏侯奪和蕭氏其罪都當誅。夏侯予雖不忍，最後還是賜了他們毒酒，讓他們死得體面一些。而夏侯凌霜，則托了已傻的福，被接進了宮裡，繼續享受郡主的待遇。
鐵擎天，則自請去了燕門關，替代老國公公孫冶駐守。有他鎮著，從此北漠再不敢往南踏進一步，邊關清靜了幾十年。這是後話。
在鐵擎天去了燕門關後的某天晚間，蕭掠再次夢到了紅衣男子。這次，那人直接表明了身份，道：「掠，我是冥帝秦暝。現在諸事已畢，你兒子也快出生了。你該回歸了。遲了，怕天君老兒再生事端。」
蕭掠問他：「我該如何回歸？」
冥帝道：「用你那把刀，刺入你的心。」
蕭掠一怔，道：「你不會是讓本王自盡吧？」
冥帝道：「對你來說，死則是生。你的魔力都被封印在那把刀裡。刀刺入心，魔力便解封，進入你身體。你便回歸。」
次日，當宋靈聽說蕭掠獨自一人進入了密室，半天卻沒出來，不免奇怪，便也跟著進去了。她進去的時候，蕭掠已成銀髮紫眸的模樣。她大驚，上前便揪著他衣襟，道：「你是誰？我小師叔呢？」
蕭掠恢復成黑髮黑眸的模樣，道：「我就是我！」
宋靈半信半疑，道：「萬一你是妖怪冒充我小師叔呢？」
蕭掠無奈，道：「你跟我去個地方。」
不大功夫，兩人來到了京城郊外的那座山上。蕭掠叫了聲：「暝！」片刻，宋靈便見空蕩蕩的山頂崖邊，聳立起一座金光閃閃的大殿。蕭掠拉著她進入殿中，兩人便見一身紅袍的冥帝已在座，正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你……？」宋靈恍然覺得這紅袍人有些似曾相似。
冥帝手邊有一杯看似透明純淨的清水。他指著那杯水，對宋靈道：「你喝了這杯水，便全都會明白。」
宋靈狐疑的看著那杯水。冥帝已解釋道：「這是醒魂水。喝一杯憶前生之事。」
宋靈道：「若喝兩杯呢？」
冥帝道：「只要你喝得下。兩杯自然是憶前兩生之事。」
宋靈又看看蕭掠。只見他向自己點了點頭。雖然對他頗有些疑惑，但對小師叔的信賴是早就養成的習慣，她仍是走上前，端起那杯水喝了起來。
喝了一口，就皺起了眉。「好難喝！」
冥帝笑了，道：「前生的記憶全都在這杯水裡，酸甜苦辣的味道全都有，自然不太好喝。」
宋靈雖覺難喝。但那一口水下去，便覺腦中恍然有了些奇怪的影像，顯然不是這輩子才有的記憶。驚奇之下，便捏著鼻子一口氣將那杯水灌進了腹中。
剎那，前生的種種，猶如走馬燈似的全部閃現於腦中。
「掠……兒？」她回身看著蕭掠，滿眼的激動，淚光閃現，想要說些什麼，還沒開口，便因激動而暈倒了。
蕭掠慌忙將她抱著。冥帝笑看著，歎了口氣，道：「你這回可得將人看好了。再出意外，我可也幫不了你了！」
蕭掠點頭。他道：「你為我做了夠多的！蕭掠銘記於心！」
冥帝擺了擺手，道：「你我就別說這些了。等你兒子滿月，請我喝酒！」說完，就消失了。
宋靈也悠悠醒了過來。
「掠！掠兒……！」她一把抱著蕭掠，綻出笑，淚水卻也流了出來。
蕭掠溫柔吻了吻她，道：「都記起來了？」
她點頭。將他抱得更緊。「我記得……我死了……你為了我，再次轉世了嗎？」
蕭掠將她抱起，邊往外走邊道：「只要能找到你，轉世又何妨？」
宋靈心情激盪。她道：「……謝謝你！我一定照顧好自己，再也不讓自己出什麼意外！」她再也不想讓這個深愛自己的男人為了她而遭受痛苦與折磨。
蕭掠卻道：「不，應該是我要保護好你！再也不讓你出什麼意外！」他也不想再面對失去她的痛苦。
凝視著那雙幽深瀲灩的眼瞳，宋靈無法不感動，滿腔愛意。「再也不分開！」她宣誓般地道。
這天晚上，永王府閤府歡宴。眾侍衛下人們雖然感到奇怪，不解這歡宴的由頭是什麼，但也樂得好吃好喝的，於是皆不亦樂乎。
宋靈和蕭掠坐在鳳儀殿的窗前。因為懷孕，宋靈不能多喝酒，只捏了一小杯桂花釀，慢慢品著。她道：「沒想到，轉世後還能見到這麼多熟人！」
蕭掠道：「嗯。為了你我，暝做了許多。」他們身邊的不少人，都是前生就認識的。比如宋春日、邢鑰等。還有夏侯凌霜，居然是前生那個鐘情於夏侯掠的拈花女子，最後被鬼靈女附身而死於非命。沒想到，她轉世後依然不改初衷，喜歡上蕭掠。可惜終究是愛錯了人！
宋靈笑道：「如果有個女兒，就嫁給冥帝為妻吧！」
她本是玩笑之語，不想蕭掠竟點頭附合，道：「如此甚好！」
宋靈便紅了臉。轉移話題道：「我明明記得鬼靈女已經被『散魂』所傷，應該不會再存在了。那個季玉兒又是誰？」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很久以後才知道的。據冥帝所說，冥界留影潭，凡經過之人除非隱形，否則必會留影。那鬼靈女本脫胎於潭中，自然也會留下影子。而季玉兒的形貌，便是來自那道影子了。
兩個多月後。時令已進入深秋。滿城的空氣中，都瀰漫著秋的寒意。而在永王府中，卻是熱火朝天的。
「快！熱水！」
落霞居外，一撥撥的丫環婆子們進進出出著，忙而不亂。房間裡，傳出一聲聲的痛苦呻吟，忽而卻聽到一聲大喊：「小師叔！我恨你！」
聽到這一聲，眾人都不免神情一僵。轉頭看向那院中站著的身影。
他們王爺在那站了多久了？居然像生了根一般，一動也未動過。
「哇……」終於，一聲宏亮的嬰兒啼哭傳出。
蕭掠霍的轉身。神情是如釋重負的。
走到門口，便見雯兒奔了出來，道：「恭喜王爺！是個小世子！」
蕭掠點了個頭，便閃身進入了房裡。
孩子，已被包好，正由一名婆子抱著。蕭掠只看了一眼，便看向了床上的宋靈。只見她滿頭滿臉的水漬，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只懨懨看了他一眼，便閉上了眼去。
蕭掠從她眼中分明看到了怨責。不由心中發慌。
「靈兒！」他叫她。卻沒得到回應。
「來人！快宣太醫！」他急忙道。
太醫，進來的是一撥。
每個人的回稟都如出一轍：「王爺，王妃只是太累，睡著了。」
蕭掠的心這才放下。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當房中只剩下他，他才坐到床邊去，將她一把抱在懷裡。
「靈兒！你不可以如此嚇我！」
擁有的別的一切，他都不在乎得失；但若沒了她，他的生命便不再有意義！
給讀者的話:
此正就此完結.沒交代清楚的事，會在番外中交待。感謝一直看的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