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5章 （加） 文 / 將暮
媽媽來了，卓然也不想睡了，索性起床洗臉刷牙梳頭洗臉。沈媽扶著洗手間的門框站著，關切的說：「你現在是在小月子裡，千萬不能碰冷水。」
「我知道，媽，這裡的水都是熱水，不信你來摸摸看。」卓然一面刷牙一面含糊著對媽媽說。
沈媽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孩子，媽這是擔心你。對了，我做了雞湯，你賀叔拿去熱了，等下你一定要喝完。」
卓然刷好了牙，捧起水洗臉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麼，問沈媽：「媽，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你這孩子真讓我擔心死，出了事也不說，要不是冷家的那個小子告訴我，我都還不知道，我說這幾天我怎麼老做惡夢，夢到你出事。還有你住的好好的為什麼要出院？你都二十多了，不要想一出是一出了。」沈媽顯然是只知道卓然小產了，並不知道她淋雨的事，只知道冷尊關心卓然送她來醫院，並不知道冷尊和顏晶的事。反而覺得卓然太任性，害怕住院，鬧著要出院。
卓然洗漱完畢捧著熱乎乎的雞湯喝著的時候，終於明白了昨天醫生說讓自己今天再出院，實則是冷尊在背後指使的緩兵之計。現在媽媽守在一旁盯著，她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提出院的事了。
卓然好不容易在媽媽的監督下喝完了所有的雞湯，準備躺到床上去歇一歇，從來沒覺得吃飯也這麼累。還沒躺好，就聽到媽媽對著電話在說：「我早上放到溫火上面的砂鍋裡面的湯啊，中午的時候應該可以好了，下午那小子來的時候讓他順便把湯帶過來啊。你就不用來了，你呆在家裡好好地盯著那些工人，別讓他們亂弄。」
卓然躺在床上，揉著自己的胃，有些無奈的問沈媽：「媽，你在給誰打電話？」
「給你賀叔啊。他剛才回去的時候我忘了給他說了，還好他帶了手機，打電話給他說了也不晚。」沈媽牢牢的在病床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大有盯著卓然不讓她再任性的架勢。
卓然扯起被子摀住臉哀歎道：「媽，剛才的雞湯我喝得我要吐出來了，你又準備了什麼湯啊。」
「當然是給你補身體的湯了。要不是廚房明天要重新裝修，我還準備多做幾鍋湯的。你現在身子虛，吃別的東西不容易吸收，多喝點湯，容易吸收，就當做水和飲料來喝就好。」沈媽一邊說著話一面用手按揉著自己的腿，知道女兒出了事，她可是忙壞了，昨天半夜裡就起來**湯，這才趕上早上來醫院給女兒喝。
卓然沒有再糾結湯的事情，而是吃驚的問：「裝修？廚房為什麼要重新裝修？」
「誰知道？冷家那小子說你不喜歡，就找了工人說是重新裝修，還有啊，客廳，陽台，還有一間臥室也都要重新裝修，圖案和樣式，材料什麼的，我替你選的，今天就已經動工了，不用擔心，你賀叔在家裡盯著，不會出事的。」
卓然閉了嘴巴不再說話，媽媽表現的這麼平常，看樣子顏晶已經不在御龍首府了。也對，冷尊那麼多的資產，隨便買個房子就能把顏晶藏起來，他的手段多得是。
卓然和沈媽一起看電視看到中午，賀叔打電話來，沈媽走出病房去接電話了。卓然關了電視，覺得躺了半天怪累的，除了中間跑了幾趟廁所幾乎都在床上賴著，於是下床來走動一下。走到窗子邊，拉開簾子看外面的陽光，連著好幾天都晴得很好呢。
背後的門被推開，卓然以為媽媽回來了，便繼續看著窗外的陽光沒有回頭。站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的時候，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冷尊。外套脫了搭在臂彎裡，襯衣的袖子挽起，是了，今天的太陽很好，他一路趕來一定很熱吧。
只見他將手裡提著的精美的保溫飯盒放在床頭櫃上。沒有開口說話。卓然垂下眸子，也沒有說話。能說什麼，怎麼說？本來以為事情已經過去，可是現在一看到他就想起了那天他溫和的哄著顏晶吃東西的情景。真真假假，誰還能分得清？
就在兩個人一起沉默著的時候，沈媽講完了電話回到房間，看到冷尊的時候有些吃驚：「你不是下午四點以後才有空嗎？中午我們自己在這裡吃就好了，你看你滿頭的汗，從公司裡趕回去拿了湯又趕來這裡的吧？都怪你賀叔話都說不清楚，沒耽誤你工作吧？」
卓然無奈的瞄向窗外，果然女人上了年紀都是極囉嗦的。
冷尊隨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笑著說：「沒事，反正中午有時間。」
沈媽走到門頭探出頭去看了一下，對冷尊說：「護士把飯送來了，你來了就不要再回公司吃了，在這裡一起吃點吧。」
豪華專屬病房裡有獨立的餐廳，護士將飯菜在餐桌上擺好了，衝著冷尊微微一鞠躬，這才走開。
沈媽並不知道這家醫院也是冷尊的產業，只覺得冷尊其人在京安市的身份不低，不然不會連醫院裡的人都對他這麼尊敬。不過到底是年紀大的人，經歷的事情多了，不少的事情早已經看淡。她面色平靜的招呼卓然：「愣著做什麼，過來吃飯啊。」說罷又笑著對冷尊說：「小子，你也別站著了，快點坐下來吃吧。」
卓然默不作聲的看著桌上的飯菜都是自己喜歡的，這才明白為啥剛才媽媽出去接個電話也能接那麼久，合著是去交代飯菜去了。
沈媽將冷尊帶來的保溫飯盒打開，將裡面的湯汁倒進一個空碗裡，放到卓然的面前：「先喝湯。」
卓然聞到湯裡面中藥味就只皺眉。沈媽教訓道：「這都是對你身子好的東西，快點喝了，別磨蹭了。」
卓然哭笑不得：「媽，可不可以喝點別的？」
沈媽剛要教訓幾句，這時冷尊忽然開口道：「想喝什麼，我去買。」
卓然頓時就不想說話了，端起碗一口氣就將裡面的湯喝光了。她寧可喝這些帶著中藥味的湯，也不要喝冷尊買的東西。
冷尊的嘴不動聲色的抿了一下，沈媽瞧出了點不對勁，笑著拿公用筷子給冷尊夾了菜：「多吃些，這幾天瞧你怪累的。」每天都早出晚歸的，晚上回來的時候明明很累了還強顏歡笑逗他們兩個老人開心。
卓然自己拿筷子開始吃東西，嘟囔著說：「弄不好他才是親生的。」
沈媽笑著看了卓然一眼，微微搖頭，開始吃飯，再沒有廢話。
就這樣沈媽陪著卓然住在醫院裡，冷尊每天中午過來送湯，然後一起吃午飯，賀叔晚上過來匯報裝修進度，順便陪著沈媽說說話。沈媽腿腳按摩的任務由醫院的手藝高超的護士接過去了，賀叔不用再勞累了。
整個三月就這樣過去了，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靜祥和，卓然在媽媽的精心照料和醫院醫生護士的悉心治療下康復得很快。出了小月子後卓然就吵著要出院了。這個時候御龍首府裡面需要重新裝修的房間也都裝修好了，工匠們早就已經撤走。出院以後，新的生活即將開始，一切都變得溫和，平靜，安寧。
這天卓然收拾了東西準備出院，沈媽早和冷尊說好，讓他今天遲點去上班，先把卓然送回家去再說。一切都很順利，卓然坐了冷尊的車子，一路從醫院回到御龍首府。車子在那棟高大的獨棟別墅前停下來後，沈媽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下車了，賀叔忙不迭過來接。
卓然正要下車，這時冷尊突然開口了：「她在這裡的時候住過的房間，全都重新裝修了一遍，裝修方案是你媽媽選擇的。」那天他去謝家帶走卓然的時候，卓然吵著說，別的女人坐過的車子她才不要坐，雖然只是一句氣話，可是他知道，別的女人住過的房子，她更是不喜歡了，但願重新裝修了以後能讓她滿意。
卓然的心裡有著一陣小小的悸動，雖然這些天來和他說得話不多，可是她已經漸漸的決定原諒他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凡事都不可能完美，他都為了自己做了那麼多，這麼高傲的眼高於頂的人甚至低聲下氣的討好媽媽和賀叔，自己為什麼還要認死理呢。
不過在原諒他之前，卓然還想再問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只要這個問題他回答的讓她滿意了，她就原諒他，和他一起生活。
卓然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問出了她梗在心裡一個月的問題：「顏晶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你打算怎麼處置？」
冷尊想也沒想的回答說：「我給了她一筆錢，送她出國了，並且說好了她的孩子姓她的姓，跟我沒有關係。」說到這裡冷尊停頓了一下，又補充說：「當初她爸爸都說好了，孩子跟著他們顏家的姓，現在這樣，剛剛好。」
卓然當然知道當初是什麼情況，當初顏富貴看中了冷尊這個女婿，想要把手中的勢力傳給他，當然便宜沒那麼好占的，需要他答應顏晶的孩子姓顏才好，顏富貴老謀深算當然是要把冷尊當成上門女婿捏在手裡。只是到底是年輕一輩的人更狠，顏富貴的算盤珠子還沒撥幾下就被冷尊害得毫無翻身餘地了，最後更是連一條老命都搭上了。
卓然摸著頭髮，想著冷尊的這個答案還不錯，勉強還讓她滿意，於是笑著說：「好吧。我要下車了。」
「好吧是什麼意思？」冷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手勁還是一樣的大。
卓然笑開了：「好吧，就是說你換一部新車來接我，我就坐進去，然後就再也不下去了。」
冷尊咧開嘴笑開了，卓然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臉說：「你這樣笑挺好看的，幹嘛平時都喜歡勾著嘴角淺淺的笑呢，裝深沉是不是？」其實他是真的深沉，根本不用裝。
冷尊激動不已的將卓然扣進懷裡，難以置信的問：「你相信我？你真的願意相信我了？」雖然冷尊知道冷皓已經替他都解釋清楚了，可是他還是不敢要求卓然原諒他，畢竟他那麼深的傷害過她，傷了她耳朵心，還害得她失去了孩子，弄壞了身體。
卓然靠在他的懷裡，重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和淺淺的清新的青草氣息，這一刻，久違的滿足於幸福感重新湧上心頭，她勾住他的脖子，深深的凝望著他，擔心的問：「那天沒打疼你吧？」
冷尊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笑著說：「疼，怎麼不疼，不過只要你解氣，我願意讓你打。」
卓然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你可真是傻。」
「那是因為你太傻了，我被你傳染了。」冷尊狡辯說。
卓然不想再跟他瞎扯下去了，她重新將腦袋貼在冷尊的心口，聽著他一下又一下強有力的心跳，緩緩開口說：「那天我說讓我再相信你，除非我死。可是很快的我就後悔了，再後來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人弄到城外了，再後來我被丟下車，還下了雨，雨很大，我好冷，當時我就知道人是不能說大話的，你看我想要相信你了，老天就要讓我去死，可是我不想死啊，我還想親口告訴你，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冷尊低頭吻住卓然，這個吻天知道他期盼了多久，多少個日夜，他都在瘋狂的思念著她。他吻了一半忽然想起什麼來，捧起卓然的臉對她說：「以後不許再說死，聽到沒？你要活著，好好地活著，我們還有那麼長的路要走。」
卓然重重點頭，她也不想死，那天蹲在大雨裡，她就知道她是沒辦法再恨他了，因為在她絕望到底的時候心裡都還是在想著他的。
車子外不遠處沈媽扶著賀叔的手站著，忍不住熱淚盈眶，她的女兒終於長大了，該嫁人了。年輕，真好，當初她也年輕過。林薇透過車裡那對緊緊相擁的年輕人彷彿看到當年她和沈言一起的幸福時光，那個時候，他們也是這樣的情意綿綿情真意切……
沈言，林薇的心裡，已經快要麻木的疼痛此刻發作起來，一行熱淚湧出，她抬手擦去眼淚，哽咽著對賀叔說：「走吧，我們進屋去吧。」當一個人老去的時候，她的愛情還是年輕的，每每回憶起來，還是忍不住纏綿，疼痛，斷腸。
四月中了，卓然終於再一次回到御龍首府，站在這棟氣勢恢宏的獨棟別墅的樓下，仰頭看去，心中忍不住感慨。很久前，她是很討厭這裡的，再後來，她適應了這裡，還可以和他一起聊天說話了，再後來，她全心的跟裝修設計師一起設計和裝扮這棟房子，到了現在……她也說不清自己心裡對於這棟高大的別墅樓是怎樣的情結了。
很多事情，糾纏越是深刻就越是難以三言兩語的說清楚。
御龍首府的前庭花園裡，更換了不少的樹木，樹木根部的泥土還可以看到移植的痕跡，好在有專門的園藝師傅打理，這樣的人間四月天裡，不少的或高或矮的植物已經開了許多顏色各一的花朵，花香伴著微風，陣陣迎面襲來。
冷尊拉著卓然的手帶她穿過門廳來到房間，客廳裡面確實已經更換了佈局，就連沙發也換成了淺粉色的暖色調。冷尊帶著卓然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你媽媽幫你選的，說女孩子多半喜歡紅色，你要是不喜歡也不能怪我。」
卓然靠進沙發裡，打量著房間，道出疑問：「既然要重新裝修，為什麼不全部裝一遍？你怎麼知道她當初在這裡只到過那幾個房間？」她就不信顏晶在這裡住了好幾個月，還不把所有的房間走走遍了？
冷尊從茶几的抽屜裡拿出一大串鑰匙來：「多餘的房間都鎖上了，沒有鑰匙是進不去的，今天起這串鑰匙就交給你了，你可要長點心，別自己手上的鑰匙打不開自己家的門。」
「信你才怪，你保證這串鑰匙沒有交給顏晶過？」卓然不屑的接過這串鑰匙，撥弄了幾下，其實剛才的話說完後她就後悔了，都說了要相信他了，為什麼還要多此一問呢？
冷尊沒有說話，而是拉著卓然的胳膊說：「跟我來。」說著已經帶著她朝樓上走去。主臥的門口停了下來：「拿鑰匙開門啊。」
卓然翻弄著手中的那串鑰匙，這些鑰匙全都長得差不多，她怎麼知道哪個才是開這個主臥大門的？
冷尊等她找鑰匙等了一陣，最後頗為無奈的轉動手上的鑽戒，露出一段金屬絲塞進鎖眼裡倒弄了幾下再一擰把手，門就開了。整個過程變魔術一般的利索簡練。
卓然正要問他怎麼開的鎖，卻突然被眼前的景物吸引住，沒錯的，和她曾經想像的一個樣，頭頂的天花板的燈飾到地板的花紋，再到大床的設計，床頭有簡約書架，床的兩側有自動收放的電腦桌……衣櫃也全部都是她挑選的式樣和顏色，落地的大窗子旁擺著兩大盆四季常青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