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0章 文 / 將暮
第二天早上醒來,只感覺頭痛的厲害,不僅頭痛,五臟六腑都極不舒服。還好這天週末,不用向媽媽解釋不去上班的原因。卓然起床後悉數完畢後,已經是下午了。媽媽和小姨不知道一起去了哪裡,這對老姐妹重逢之後特別的親近。謝衡沒有特別重大的原因是不會呆在謝宅裡的。賀叔一個人在客廳看報紙。
卓然拿了罐飲料,想要到花園裡散散心。花園裡的長椅上,沈嬌披著頭髮,默默地坐著,不知道是在想事情還是在看風景,一面緩慢的抽著煙,一面發著呆,吐出煙霧的動作很是瀟灑,彷彿她依然還是演藝圈裡被人追捧的小天後一樣。卓然走了過去,在沈嬌的身邊坐了下來,將手裡的飲料遞了過去。
沈嬌夾著香煙的手擺了擺。卓然也沒堅持打開飲料罐,自己喝了一口。昨天流的眼淚太多,總得補充點水分吧。
「在想什麼呢?」卓然先開口。
沈嬌深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吐出:「沒想什麼,在享受安靜,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麼靜過。」
卓然知道,現在的沈嬌想在演藝圈翻身是不可能了,說得直白點,她現在一無所有了。一個人只有在兩種狀態下可以真的坦然,一個狀態是擁有許多許多,另一個狀態就是什麼都沒有。跳出了各種喧鬧的紛爭,得到過,也失去過,然後就能靜下來。
「以後有什麼打算?」卓然喝了一口飲料,淡淡的問。
沈嬌夾著香煙的手微微抬起撩起自己的長髮露出長髮下猙獰的疤痕說:「先把這塊疤痕去了再說。」
卓然歎了口氣:「他要結婚了,這個月底。」說出來了,終於說出來了,傷心的事情說出來的感覺真好,彷彿聽到這句話的人就能和自己分擔痛苦似得。
沈嬌自嘲地笑了,抬手抽了一口煙,然後將煙頭放到地上,用穿著拖鞋的腳將煙頭踩滅。開口問卓然:「我自認為沒的罪過什麼人,我就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會被人追殺?狗日的千萬別被我逮住,否則我一定連本帶利的還回去!」
卓然本來還想著沈嬌聽到冷尊要結婚的消息會冷嘲熱諷幾句,誰知她的話題竟然扯到追殺門上面來,看來她被這事傷得不輕,以至於脫口就說出這樣的話。卓然想了一下,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告訴沈嬌事情的真相也無妨,畢竟她本傷得這麼深。
「當初追殺你的是顏晶的父親手下的殺手組織,當初顏晶不知道怎麼就看上了冷尊,顏晶的父親為了成全自己的女兒就策劃了皇裔大酒店的事情,可惜那次我們兩個都被冷皓救了,於是那個殺手組織不得不再次對我們下手,那時候有冷尊派人保護我,而你那邊……所以就……就這樣了……」把一個人傷害至深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竟然這樣的簡單。卓然說完後看向沈嬌。
沈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狠戾,這一刻卓然猛然發覺,沈嬌此刻的仇恨的眼神和那天御龍首府裡顏晶眼中的仇恨如出一轍。是啊,恨,如何能不恨呢。當初卓然還覺得顏晶這個嬌小姐翻不出什麼大浪來的,可是很快地顏晶就讓冷尊變了心。仔細想起來,還是自己太大意了。
可是沈嬌露出這麼仇恨的眼神,她又想做什麼呢?該不會是想去報仇?於是忙安慰沈嬌說:「你放心吧,那幫殺手組織已經被冷尊掃除了,包括顏晶的父親,惡貫滿盈的大貪官,顏富貴也被槍決了,你的仇人已經死了,你還是好好地在這裡養病吧。」
沈嬌清冷一笑:「病?你才有病。我要怎麼做,還用不著你插嘴。」說完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回房了。
卓然看著沈嬌往別墅入口處的門廳走去的身影,心裡一陣悲傷。平靜?真的能平靜下來嗎?受了傷的心靈和身體,還能平靜下來嗎?
卓然一個人在花園中坐了一會兒,正準備起身回房間,突然口袋裡手機響了起來,是陳曦打來的。卓然按了接聽鍵接了,聽到陳曦聲音焦急的問:「出了什麼事了?到底出了什麼事了?為什麼我看到尊少在陪著別的女人試婚紗?」
卓然沉默了足足一分鐘後才說:「沒出什麼事,他們這個月底就要結婚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尊少明明是喜歡你的啊,他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有什麼誤會說清楚就好了,為什麼要這樣子?」陳曦總算明白了昨天卓然為什麼那麼拚命地喝酒了。
卓然歎了口氣說:「能說的都說了,算了,你不要再替我擔心了,那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那天冷皓說的你也聽到了。」
「是啊,我是聽到了,可是他不愛那個顏小姐,他這麼做明擺著就是在賭氣,你們到底怎麼了?我現在就過去找你,我們一起找尊少說明白。」
卓然想說不用,可是那邊的陳曦猴急的掛了電話。卓然苦笑了一下,對待這件事情上,陳曦竟然比自己還要著急,好像是她陳曦被搶了男朋友似得。卓然感覺自己都快要看不清身邊的人了,感覺有些累,於是準備起身回房。剛一站起身,就覺得眼前一黑,險些跌倒。扶著長椅的把手好半天才緩過來。心裡想著,也許是昨天醉酒的緣故吧。
陳曦很快就來了,來到謝宅找到卓然後硬拉著她往外走,邊走邊說:「你怎麼還坐得住?尊少陪著別的女人選婚紗,他們弄不好就要結婚了。」
那是一家很氣派奢華的婚紗店,光亮華麗的櫥窗裡面陳列著各色美麗的婚紗,雪白色的,彷彿是童話故事書裡走出來的公主的禮服,也彷彿是每個少女的粉紅色夢境中暖色調的幸福。卓然不由自主的靠近櫥窗瞻仰,也只能是看一看了,因為她知道自己和它們沒有緣分。
陳曦跑進婚紗店裡找到工作人員詢問,才知道尊少已經帶著顏晶離開了,他們選了一套頗有東方韻味的婚紗。他們選了一套怎樣的婚紗陳曦才不關心,她快速離開店門,拉了幾乎是靠在櫥窗上瞻仰婚紗的卓然說:「我下午逛街的時候還看到他們在這裡的,不過沒事,我們去他們家去找,今天一定要把事情都說清楚。」
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卓然和陳曦一起來到御龍首府,大門旁停著一輛車子,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輛車應該是冷皓的。他怎麼會來這裡?
御龍首府裡面的保姆小田和卓然是比較熟識的,所以沒有問什麼就開了大門。走進這道大門的時候,卓然還是有些猶豫的,說什麼,還能說些什麼呢,那天在ts的總裁辦裡都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他準備在四月底結婚。自己今天來又算什麼,哭著鬧著求他回心轉意?可是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啊,憑什麼要她去求他?
陳曦沒有理會卓然的猶豫,她拉著卓然的胳膊一步步朝御龍首府的那棟大別墅走去,上了台階,穿過門廳,一口氣走到客廳裡。
客廳的沙發上,冷尊石雕一樣的坐著,臉色冰冷,冷得彷彿冰塊刻出來的一般,他不遠處的沙發上坐著冷皓,冷皓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而那張單人沙發上坐著的顏晶就不同了,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褪去了豪門嬌女的驕傲平添了幾分凝重和深沉。
陳曦帶著卓然的突然出現,冷皓皺了下眉頭,責怪道:「你們來做什麼!」
陳曦結巴地回答說:「我……我帶小然來把事情都說清楚啊。」
卓然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被陳曦硬拉著來到這裡,此刻該怎麼說,或者怎麼做,她一點頭緒都沒有。她一看到顏晶女主人一般的坐在這個客廳裡,心裡就一陣陣的難受。
冷皓沒有理會陳曦,而是站起身來,走到卓然的身邊,拉住她的手,而後宣告誓言一般的對冷尊說:「我曾經退讓過,把她交給你,你就是這樣對她的?現在也好,你不要她了,我就把她帶走,以後她就跟著我了,今後各走各路,再讓我看到你傷害她一下,我拚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卓然大驚,她萬萬沒有料到冷皓會這麼說,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冷皓這又是何苦。卓然想要開口勸幾句,這時眼角的餘光掃到陳曦頹然的後退了一步,臉色突然就變得煞白,卓然深吸一口氣,明白了,終於明白今天下午陳曦為什麼比自己還要著急了,原來如此啊。看來,陳曦她一定非常的愛冷皓吧。
正在這時,冷尊的目光如利刃一樣掃了過來,緊緊地盯住冷皓拉著卓然的手,勾起嘴角,邪魅而清冷的瞇起眼睛:「但願你不會為自己今天的話後悔!」說著從茶几裡摸出一打照片來扔到卓然的身上:「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好好看清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卓然顫抖著的腿緩緩蹲了下去,伸出手去,將地面上的照片一一撿起來,想要看清楚照片上的破綻,可是照片上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的模樣!
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卓然像拿著燙手的烙鐵一樣拿著這些照片,終於明白了冷尊的態度為何要如此轉變了,可是他怎麼就不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她根本就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啊!
卓然吃力的抬起頭來看向冷尊,想要在他的眼睛裡找到一絲不忍,可是那雙俊美的眸子此刻滿是凌烈和冰霜,他大理石雕刻般的俊臉異常的剛毅,輪廓完美的唇部微啟:「你還想說什麼?」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卓然想要解釋,可是看到冷尊冰冷淡漠的態度,她覺得自己就是解釋再多,怕是也沒用了。
冷尊眉頭微挑:「沒有?我親眼看到你坐著莫正昊的車去了酒吧,孤男寡女喝點酒後什麼做不出來,你還說你沒有?那天在ts裡,我給過你機會,你說你……你在乎他,那好,既然你在乎他現在還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他不要你了?你沒路可走想起來找我了……」
卓然緊緊地攥緊手掌,大聲喊道:「不是的,我是和他去了酒吧,可是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夠了!」冷尊喝住卓然的話,硬生生的別開臉去再不看她,緩緩地開口:「既然你從來都不相信我,我又何必再對你掏心掏肺?你走吧……」
卓然感覺胸腔中的心臟停跳了好幾拍。
卓然忍不住朝著冷尊的身影緊追幾步,這時顏晶站起身來,擋住了卓然的腳步,微笑著開口:「今天有些晚了,就不留各位吃晚飯了,三天後我和尊少的婚禮,有空的話來熱鬧一下了。」說著從茶几上的錦盒裡拿出三張大紅色的請柬來,給卓然,冷皓,陳曦一人發了一張。
冷皓接過請柬,微微地笑著,可是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是陰寒無比,他對著顏晶一字一句的問:「都是你做的對不對?手段不錯,那些照片上一點破綻都沒有。」
「什麼照片?那些照片是尊少的人拍下來的,關我什麼事?大少爺,看在你是我未來大伯的份上,我不想趕你出去,你自己請便!」冷尊不在場,顏晶也沒了什麼顧忌,她淡淡的笑著,很是端正的在沙發上坐了,伸手撫摸著身上長裙的褶皺,一副絲毫不把冷皓放在眼裡的模樣。
卓然深吸一口氣,只感覺現在這個房間裡面的空氣,她每呼吸一次內臟就被火辣辣的刺痛一次,她扯了扯冷皓的袖子說:「走吧。」
陳曦也走過來,挽住冷皓的胳膊:「皓,我們走吧。」
卓然無聲的垂下拉著冷皓的衣袖的手,垂下頭去,她似乎總是多於的那一個。
顏晶深沉的眸子瞥了卓然一眼:「我要是你啊,現在一定有多遠走多遠,幹下那樣的醜事還好意思到處亂跑。」
痛到極點的心,帶著絕望的麻木,卓然沒有再理會顏晶鄙薄的話語,轉過身去,一步步離開這棟華美的大房子。沒有人知道她需要拿出怎樣的用起來才不至於摔倒,每走一步都彷彿人魚公主走在刀尖上的腳步那樣的疼痛。不記得是怎樣走出御龍首府的大門的,只知道這一段距離,她彷彿用了一輩子去走。
御龍首府大門外,冷皓開了車門,叫卓然和陳曦上車。卓然微微搖頭,推辭說:「你們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冷皓想要說話,陳曦先一步打斷他的話說:「我們先走吧,就讓小然一個人靜一靜吧。這個時候,我們說什麼都沒用,還不如讓她自己想開的好。」
卓然點頭說:「是啊,還是曦曦你瞭解我。放心吧,我一個人想開了就好了。」後半句是對冷皓說的。說完後選擇了一個和他們不一樣的方向一步步走遠。
走出一段距離後聽到身後傳來汽車的啟動的聲音,回過頭來的時候看到冷皓的車子已經漸行漸遠了,天邊日暮的餘暉灑落在路面上,說不出來的精美。那輛車裡,陳曦,你要好好努力,愛情太脆弱,一不小心它就碎了。
卓然漫無目的的走著,眼睛濕了,她抬起頭來,看著天空,世界那麼大,可是卻也那麼小,只能容得下兩個人而已。冷尊,既然這些是你的選擇,那麼……就祝你幸福吧。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是誰說的想哭的時候仰望天空,眼淚就會收回去,為什麼明明已經抬起頭了,淚水它還是止都不止不住呢。
御龍首府,在這樣的四月末的暮色中,被撒上了一層橘黃的光線,璀璨如童話故事中的宮殿一般,美麗的不似凡品。陽台上,冷尊筆直的站立著,高大挺拔的身軀擋住一大片的光線,在寬敞精美的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長長地身影。他板著臉,剛毅的臉龐看似俊美散發出來氣勢卻好像是地獄爬上來的修羅一樣的充滿了煞氣。指尖的香煙一點點的燃著。
顏晶有些膽怯的一步步靠近,這個男人她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第一次見他,是在一次酒會上,他乍一出現,她就深深被他吸引。而後千方百計打聽他的情況,費盡心機的接近他。在爸爸的幫助下,她真的來到了他的身邊,而且他曾經對她好過,起碼她覺得他曾對她好過,不然也不會有她肚子裡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