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這是什麼樣的生活 文 / 石三海棠
在江漠家呆了一天，陳帆就回到了江燃的家，也就是江漠結婚前的家。江漠的父親開公司，很忙，基本不在家，陳帆做安靜的時候見他就不多，只有江燃的媽媽在家。
陳帆進門的時候，江燃的媽媽正在沙發上看電視，陳帆走過去，親親熱熱的喊了一聲媽，必經是安靜的婆婆，自己也喊了兩年的媽，這聲媽喊得自然和順口。然後，她直接走了過去，坐在她媽媽身邊，挎著她媽媽的胳膊，把腦袋擱在媽媽的肩膀上。
沒有聽到她媽媽回答，陳帆就覺得江燃媽媽的身體很僵硬，她抬起頭奇怪地看了看江燃媽媽，看到了江燃媽媽古怪的神色。
「媽，你怎麼了？是不是我理髮了你認不出來了？漂亮吧？」陳帆拿手撥撥頭髮，向江燃的媽媽擠擠眼睛。
江燃媽媽的反應很奇怪，臉上不知道是什麼表情，陳帆不知道哪裡不對，她隱約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什麼事情，她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江燃媽媽慌慌忙忙的站起來，「吃了嗎，我給你做的吃的去！」
陳帆看著江燃媽媽的背影，陷入了困惑。
江燃的房間和江漠的截然不同，房間裡面亂七八糟的，被子也沒疊，地上全都碟片，電視甚至都是打開的沒有關，口紅，眼影散落在梳妝台上，陳帆一打開櫃子，裡面的衣服都掉落下來。這個房間看起來很長時間沒人進來了，只有江燃一個人在裡面，陳帆望望窗外的樓下，無論是客廳和花園，都乾淨和整潔。上次去江漠的房間，已經很久沒有住人，卻仍然乾乾淨淨的。只有江燃的房間，好像被這個家遺棄的一樣。
陳帆把地上的碟片一張一張放好，她發現江燃的碟片裡恐怖片和懸疑片居多，她那個年齡不應該看這個。
被子疊疊好，化妝品整整齊齊的擺在梳妝台上，陳帆忙了一圈，看看房間，滿意的舒口氣。衣櫃裡的衣服還堆在衣櫃裡，陳帆拉起來看看，每件衣服都有污漬，穿了一次都不洗又塞進了衣櫥，他們家應該有保姆或者鐘點工，也不至於需要自己洗啊。
陳帆抱著那些衣服，走到樓下，找到洗衣機，一個阿姨正在那裡洗衣服，看見陳帆，有點詫異，想搭話，又沒搭話。
倒是陳帆跟那個阿姨打了聲招呼：「洗衣服啊，阿姨！」
那個阿姨吃了一驚，她好像沒想到陳帆會主動和她打招呼，趕緊的回答：「是啊，是啊，這麼多衣服，要不，你放在這裡，我來洗？」
「好的，謝謝阿姨！」陳帆把衣服放在一邊，跟阿姨笑笑，就轉身走了，拐彎的時候看見那個阿姨還看著她。
一個下午，江燃的媽媽都在廚房裡沒出來，陳帆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看著江燃媽媽的背影，她覺得江燃和她媽媽一定有什麼事情，每次她媽媽經過客廳，目光碰上陳帆的眼睛時都驚慌的躲開，天底下哪有不敢和女兒四目相對的母親？
桌子上擺了幾道小菜，江燃媽媽在擺桌的時候，她就過去拿碗拿筷子，沒有抬頭就能感受江燃媽媽驚異的目光。
湯擺到桌子上，江燃媽媽就盛飯，裝了一碗給陳帆，自己也坐了下來。
「不等我爸嗎？」
「哦，你爸什麼時候回家吃過飯？」
陳帆點點頭，夾了一筷子菜塞到嘴巴裡。
桌子上的氣氛很奇怪，江燃媽媽非常不自在的感覺，好像在和陌生人吃飯一樣，這種感覺，不止是陌生人。
陳帆打算找點話題，「媽，你這蝦燒的真好吃。」
江燃媽媽有點愕然：「哦，好吃多吃點。」她夾起蝦想夾給陳帆，又遲疑了一下，筷子舉在半空中，陳帆把碗遞過去，江燃媽媽才把那只蝦放在陳帆的碗裡。陳帆扒飯的時候偷偷地看江燃媽媽的臉，居然很惶恐，陳帆大大的不解了。
一頓無聲的晚餐，陳帆問一句，江燃媽媽答一句，這太奇怪了。
江燃媽媽的古怪，讓陳帆對江燃的爸爸充滿了好奇，她想知道江燃和她的爸爸之間的關係是怎樣的。
江燃的爸爸回來很晚，快到11點了，陳帆半靠在沙發上看電視都快睡著了，才聽見開門進來的聲音。江燃爸爸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脫大衣，忽然看見沙發上的陳帆，嚇了一跳：「你今天怎麼在家沒出去鬼混？」
她爸爸用的鬼混這個詞，陳帆就知道，江燃和她的父親的關係也沒多好。
「今天不想出去玩了。」
江燃爸爸有點意外的哼了一聲，準備上樓，陳帆突然問：「爸你吃飯了嗎？我媽今天燉了雞湯，你要不要喝點？」
江燃爸爸從樓梯上又退了回來，看看陳帆，最後眼光落在她的頭髮上，他用手指指陳帆的頭髮,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你這個頭髮，就要這個樣子！」
說完，背著手上樓了。
陳帆一個人躺在偌大的客廳裡，看來，在這個家裡，江燃和江漠的關係最好，在江漠和安靜的家裡反而比她自己的家看起來要自在的多。
但是，她不能理解，江燃爸爸的態度她倒是可以理解，大概就是恨鐵不成鋼吧，可是江燃媽媽她實在想不通，有什麼母女能像她們一樣如此疏離？
帶著一腦袋的不解，陳帆在沙發上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幾個小時，她被一陣頭痛欲裂驚醒，頭疼的幾乎要裂開，胃裡好像火燒，她跑到衛生間，大聲的乾嘔，什麼也吐不出來，發熱，噁心，頭痛，所有的器官似乎都在疼痛。
陳帆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她痛苦地倒在衛生間裡，身體像有幾千隻螞蟻在啃噬她，從骨頭裡鑽到皮膚裡，又從皮膚裡鑽到血管裡，不停地鑽，不停地鑽，這種痛苦是不可名狀的，陳帆幾乎昏厥過去。
等她再次清醒時，她躺著的瓷磚下已經濕漉漉的一片，全是她淌的汗，那種痛苦似乎已經慢慢的減退，陳帆脫掉衣服，打開淋浴沖澡。
難受的感覺使陳帆幾乎虛脫，熱水好像又讓她活過來了，她拿著浴巾擦拭著身體。
突然，她發現江燃的胳膊上有一個個小紅點，兩邊的胳膊都有，拿手摸一摸，是平的，沒有凸出來，有的已經發褐結殼，這是什麼呢？
陳帆睜大了眼睛，望著鏡子裡面的未施粉黛的憔悴的江燃，心中冒出一個可怕的答案，江燃吸毒？
原來她不止是嗑藥，她還吸毒？
那天晚上小黃毛給她吃的紅色藥丸看來不是陷害，她一直都嗑藥？
那她變成了江燃是為什麼？當初，陳帆一直以為，因為拯救，所以她鑽進了江燃的身體，因為要阻止那杯有藥丸的酒，可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江燃一直在吸毒。
那在美國的日子，陳帆怎麼一直沒察覺？江燃吸毒，她媽媽知道嗎，她爸爸知道嗎，江漠知道嗎，安靜知道嗎？
帶著一腦袋的疑問，陳帆呆呆地站著，她曾經想起，在美國的時候，她也曾經非常地羨慕江燃的生活，那個時候，她剛處於知道江漠生病的初期，對生活充滿了怨恨。
原來，是怨恨和無知的艷羨，又將陳帆推向了江燃。
回到房間，陳帆腦子裡一片空白，她曾設想過無數次江燃的生活，頂多是黑白顛倒，無所事事的日子，沒想到這一切這麼複雜。和父母的關係，複雜的社會關係，還有，她居然吸毒。
陳帆更不會想到，她沒想到的事情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