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能拯救自己的只能是自己 文 / 石三海棠
自從陳帆告訴了安靜自己是誰，她的心裡輕鬆多了，雖然還不知道怎麼去幫江燃，至少她知道，她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了。
江漠和馮平川發現，這個晚上，陳帆和安靜在餐桌上不停的互相凝視，微笑，好像兩個久未見面的好友。
安靜夾起一塊白斬雞，遞給陳帆的方向，和陳帆坐在一起的馮平川急忙端起他的碗，結果那塊雞放進了陳帆的碗裡：「你最喜歡吃這塊肉，好嫩。」
陳帆也找了一塊給安靜夾了過去：「你喜歡吃雞翅，給。」
馮平川捧著碗：「你們倆幹嘛要夾來夾去，又不是夠不到。」
「夠得到你把你的碗伸那麼長幹什麼。」陳帆橫他一眼，繼續吃她的飯。江漠笑笑地看著這兩個女孩，無論她們在做什麼，氣氛是無比和諧的。
晚上，她倆沒有跟那兩個男人一起看電視，她們擠在陳帆的床上，這樣的感覺，她們以前從未有過，友情，這麼好，陳帆幸福地想。
安靜看著陳帆胳膊上觸目驚心的針孔：「怎麼辦呢，陳帆，我能做什麼。」
「每次江燃毒癮發作之後，我就變成了遊魂，她去幹了什麼我都不知道，下次她毒癮再次發作的時候，我會先找你，然後她無論幹了什麼，你要跟著她，阻止她，也許這樣能慢慢的幫她戒掉毒癮。」
安靜點點頭，「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江漠？只說江燃吸毒的事情？」
「江燃的照片的事情我告訴了江漠，不知道她以後怎麼面對江漠，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告訴他吧，給江燃留點尊嚴。」
安靜看著陳帆：「陳帆，你知道嗎，你變了，你變的完全為別人著想了。不要怨恨命運的安排，你一定能回得去！」
陳帆笑了：「從你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之後，我就沒有再抱怨過，我很感謝這樣的安排，即便我現在是個魂魄，但是我感覺比以前還要有血有肉。愛別人，才能更幸福。」
安靜欣慰的靠在陳帆的肩上，陳帆像想到了什麼：「對了，安靜，還有一個很麻煩的問題，江燃好像還和魯成業在一起，只不過瞞著你們。」
「啊？」安靜直起身子，她感到了壓力和責任感。
「希望江燃能和我們一起面對這些吧！」陳帆說。
這句話，陳帆是說到了點子上，如果要改變自己，得下決心才行，可是江燃永遠無法戰勝懦弱的自己。
過了沒幾天，又一次的毒癮開始發作，陳帆立刻給安靜撥電話，等安靜悄悄的趕到陳帆的房間時，陳帆已經被江燃的靈魂從身體裡擠了出去。儘管安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江燃那副樣子還是嚇到了安靜，白天的江燃嬌俏可愛，在毒品的啃噬下，現在的江燃就跟鬼一樣。鼻涕和眼淚已經滿臉，頭髮蓬亂，臉色像紙一樣蒼白，大大的眼睛下面是漆黑的眼袋，她好像沒看到站在門口的安靜，發瘋地推開安靜，往門外跑去。
安靜拿了一件江燃的外套就追了出去，江燃居然跑得飛快。安靜跟著跑進了離他們家不遠的一家賓館裡，魯成業就在房間裡等著她。
等魯成業開了門之後，安靜也擠了進去。魯成業看到安靜很吃驚：「燃燃，你怎麼把她給帶來了？」
江燃好像什麼也看不到：「魯成業，給我，把針給我！」
安靜撲過去抓住江燃往外面拽：「江燃，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她拚命的把江燃往門外拖，魯成業一開始還想去拉開安靜，可是看到江燃完全不聽她的，全力的要掙脫安靜，他乾脆就抱著雙手站在一邊看熱鬧。
江燃把安靜推倒在地上，回過身就抱住魯成業：「給我打針，給我打針！」
魯成業的臉上全是得意，他慢悠悠的從櫃子裡拿出針管，笑嘻嘻地對安靜說：「你可以把她帶走，不過她好像不願意跟你走啊！」
安靜掏出手機：「我現在就報警！」
「你報警，江燃就完蛋了，她進了強制戒毒所，也上了報紙！」魯成業冷笑著晃著手裡的針管，安靜眼睜睜的看著那管藥水注射進江燃的皮膚裡，她的手和臉都已經被江燃抓破了，皮膚刺痛，心也冰涼。
平靜下來的江燃靠在魯成業的懷身上，眼睛裡有少許的愧疚，她不敢看安靜已經哭得通紅的眼睛，把頭埋在魯成業的懷裡。
「江燃，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安靜又一次去拉江燃，江燃縮在那裡動也不肯動，她低著頭，哭著說：「別管我了嫂子，你走吧，你回去吧！」
安靜無奈的癱倒在地板上，無助的大喊：「陳帆，陳帆，你在哪裡！」
陳帆飄蕩在半空，看著這一切，她很想回答安靜，也很想進入江燃的身體，把她帶走，可是都沒有辦法。
魯成業把安靜拖起來推出門，在關門的那剎那，江燃蜷縮在地板上，像一個已經放棄自己的孤兒，任人踐踏。
第二天一大早，安靜就推開陳帆的房門，陳帆已經在房間裡了：「陳帆嗎？」
「安靜！」陳帆臉色很不好，大概剛回來不久。
安靜進來關上門，拉住陳帆的手：「陳帆，我失敗了。我拉不走江燃。」她難過的低下頭，睫毛濕漉漉的，想必是哭了一夜。
「我知道，安靜，我們都幫不了江燃。」她摸著胳膊上的針眼，「能幫她的只有她自己，如果她連自己都放棄了，我們不論怎樣都幫不了她。」
兩個人都陷入了無可奈何裡，是的，如果她自己都不願意改變，那麼她的生活就只能這麼惡劣下去。
以前是每到毒癮發作的時候，陳帆都會被江燃的靈魂擠出來，可是這段時間，每到晚上，江燃就會控制自己的身體，跑去找魯成業，她這麼沒出息的行為令安靜和陳帆既失望又無奈。
這個晚上，江燃剛剛走出大門，安靜就從一邊閃了出來：「江燃，你去哪裡？」
看到安靜，江燃低下了頭：「嫂子。」
「跟我回去！」
江燃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她低頭看自己的腳尖，那個瘦弱的身軀看起來十分可憐。
「你應該知道發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吧，現在不是你一個人，有我，還有陳帆，我們都願意幫你。陳帆願意幫你承擔你身體上的痛苦，你不必出現，躲開就可以了。」安靜輕輕的扶著那個瘦弱的肩膀，都不敢使勁，生怕一使勁，她就會散架。
江燃不說話，齊耳的短髮隨風飄著，安靜解下脖子上的絲巾，圍到了脖子上：「跟我回去吧，只要你嘗試，一定能戒掉毒癮，離開魯成業！改變你現在的生活！」
江燃使勁的搖頭：「我不要改變，有什麼好改變的，我的人生已經變成這樣了，就算戒毒成功又怎麼樣？離開魯成業又怎麼樣？」她轉過頭往賓館走，安靜拉住她的手：「江燃，你這麼放棄是為了什麼？」
江燃很淒楚的笑了：「說什麼放棄，嫂子，也許我和魯成業是一路人呢，他靠我生活，我依靠他生存，沒什麼不對的！」
很少生氣發火的安靜生氣了，徹徹底底的生氣了，她對著江燃的臉高高的舉起手，很想這麼打下去，但是又停住了。「江燃，你放著這麼好的生活，這麼好的哥哥，父母，家庭，就這麼活著，你能對得起誰？」
聽到這話，江燃的眼淚奪眶而出，蒼白的臉在夜色中更加蒼白：「什麼叫好的生活？什麼叫好的父母？你體驗過我的童年生活嗎？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體驗！」江燃扯下脖子上的絲巾，往風中一扔，就向賓館跑去了。
安靜站在風中，看著那條艷麗的絲巾在風中飄蕩，最終落在一小片水窪裡，她無力的說「陳帆，你在嗎，你能快點把她帶回來嗎？」
陳帆就站在安靜的身邊，人生的寒涼，悲喜，她已經嘗夠。
春天是真的來了，柳絮飛的到處都是，如果不是和煦的陽光，還讓人以為這是一場大雪。安靜站在院子裡等江燃回來，江漠上班時，安靜還在院子裡站著，江漠給她披上了一件外套，就上班去了。
等了很久，江燃才慢慢地走進院子，她看到安靜的神色，告訴安靜，她現在是陳帆。
「安靜，怎麼站在院子裡？」
「我在等江燃。」安靜把衣服又披在陳帆的身上：「快點進來。」
陳帆看起來很累，她躺在沙發上輕輕地說：「安靜，我覺得我越來越控制不了江燃的身體了，也許某一天，我就要完全從她身體裡脫離出去，再也進不來了。」
安靜端給她一杯牛奶：「陳帆，你要堅持住，我感覺，江燃如此放棄自己，是不是童年的經歷什麼的。」
「對，我也這麼覺得，她和江漠的媽媽的關係很不好，和她爸爸關係也一般，可能她覺得在家裡沒有存在感？」陳帆幾口喝掉了牛奶，「安靜，你知道他們家裡的事情嗎？」
安靜搖搖頭：「江漠從來不說這些事情，我只知道江燃和江漠不是一個母親。」
陳帆彷彿看到了一點希望，她抓著安靜的手說：「安靜，這個也許是突破點，也許能解開江燃的心結，讓她對生活燃起希望！」
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為了另外一個女孩的命運，在焦灼著，在努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