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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流浪的心 文 / 石三海棠

    和薛剛的談判又一次無疾而終,他沒有正面回答陳帆的問題,不過他沒有直接同意離婚還是陳帆沒想到的,儘管薛剛嫌棄她的瘸腿,但是也不是一點溫情沒有,多多少少還是不忍她一個女人拖著一條殘腿。薛剛雖然精明,卻並不是一個無情的人。

    薛剛的態度讓她心裡有些溫暖和感激,雖然薛剛自從她提出離婚後,就和她分房睡了,但他需要的是什麼樣的婚姻,陳帆心裡清楚,她已經失去了她在這個婚姻裡的意義,她以為薛剛會立刻同意,結果他沒有,這樣的舉動,陳帆還是欣慰的。

    接下來好幾天她都沒有看到薛剛,也沒有時間再跟他討論關於離婚的事情,他是不是在逃避,陳帆就不知道了。

    然而,在這樣的日子裡,陳帆很想念馮平川,特別是飄雨的陰冷的冬天,她特別思念那個能給她帶來溫暖的人,她不止一次想打電話給他,但是她告訴自己不能。於是,她會常常看著手機裡通訊錄的那張照片,馮平川的樣子還是呆呆的,張著大嘴笑的很開心,陳帆摸摸那張臉,手機屏幕是沒有溫度的,指尖傳來了冰涼的感覺,記得有一首歌詞,是這麼說的:有誰知道思念的滋味,就像喝下一杯冰冷的水。此刻陳帆真的覺得喝下了一杯無比冰冷的水,讓她的五臟六腑都結成了冰。

    薛剛媽媽帶著君君去老姐妹家串門子了,一天都不回來,只有陳帆一個人,因為下雨,她讓鐘點工也不要來了,讓人家巴巴的跑過來為她一個人做飯,她有點不落忍。

    早晨吃的很晚,中午也不太餓,望著窗外細細的雨點,忽然覺得家裡很悶,就算是冬天,也想出去透透氣。

    陳帆穿了雙雨鞋,和厚厚的羽絨服,一跛一跛地在街上慢慢地走著,自從上次薛剛為她的枴杖發過火,她就沒有再拄拐了。

    她能感覺到路上的行人會向她投來好奇的眼光,他們或許在猜測,這個女人是真的瘸子還是鞋子磨了腳,人們對於未知的事情總是充滿了好奇,這個眼光,陳帆無所謂,她覺得,這5年流浪的生涯,好像是出了一次家一樣,對什麼事都看的這麼通透,這麼淡,不過,人情味卻越來越濃了。

    走路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一跛一跛的影響了美觀和速度,但是最起碼還能行走,還能看到街上的行人和兩旁商店櫥窗裡展示的商品,還能像個人一樣呼吸,陳帆覺得挺滿足,她像上了癮,怎麼都走不夠,直到她有點累了。

    遠遠的,她停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內心的思念足夠多,她在心裡期盼了無數次的相逢,這次居然成真了,她看見,馮平川站在一個婚慶公司的門口,他身邊站著鄭小羽,兩個人正在講話,馮平川不知道說了什麼,把鄭小羽逗得很開心,笑的前仰後合。

    雨已經停了,樹枝上的水會隨著風灑落下來,馮平川給鄭小羽戴上外套上的帽子,並且拉過鄭小羽的手,放在嘴邊呵了呵氣,輕輕地搓著。這個畫面溫馨美好地應該讓所有的人都妒忌,陳帆已經不會妒忌,她只是羨慕,她羨慕的離他們遠遠的站著,聽不到他們講什麼,但是他們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幸福。

    幸福就夠了,陳帆覺得自己偉大的可以真的出家了,但是她此刻心裡就是這麼想的,3年多前她選擇放開了馮平川的手,她就沒什麼好遺憾的,不管是不是她自己的決定。

    是不是要裝作偶遇去和他打個招呼呢,陳帆猶猶豫豫的站著沒動,即使去打個招呼,說上幾句話,又能怎麼樣?這個好像江燃的毒癮,緩解了這一次,下一次又要怎麼辦?

    她還是沒有上前,一直站在那裡,看著馮平川摟著鄭小羽的肩膀,兩個人親親熱熱地走掉了。他們的身高也真是契合,陳帆看著他們的背影想,鄭小羽正好到馮平川的耳朵的高度,腦袋就倚在馮平川的肩膀上,在陳帆的記憶裡,她還從未感受過馮平川懷裡的溫度,一次就好,陳帆這麼想著,忽然,她使勁摔摔頭,想把這個念頭給摔掉。

    已經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不要再垂涎了。

    直到他們的背影完全看不見了,陳帆才慢慢的向前走去,批發市場就在前面,本來是漫無目的的亂逛,陳帆決定進去逛逛,給君君買點玩具吧。

    批發市場的兩邊都是專賣店,中間的攤位是出租的,東西較便宜,陳帆進了一家玩具店,出來的時候手裡提了兩大袋。

    逛了一下午,陳帆準備回家,往批發市場的大門口走,耳邊的叫賣聲很熟悉,她順著聲音望過去,一個女人站在攤位上正在招攬生意,賣的是女裝,陳帆認出,她是余彩娟。

    看攤位上東西的成色,都是很便宜很低檔的東西,賣這樣的東西一般都是圖成本低廉,陳帆想起了那天晚上薛剛說的話,看來,他們離婚時,他真的沒有分錢給她,難怪她對薛剛和那個陳帆充滿了憤怒,就是不知道他們離婚時,她自己充當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想了一下,陳帆還是走了過去,站在她的攤位前,余彩娟立刻熱情地招呼,一抬眼,認出了陳帆,臉立刻垮了下來。

    「大姐」陳帆喊了她一聲,余彩娟耷拉下眼皮,沒有理她。

    陳帆看看攤位上的那些衣服,有很多色彩斑斕的羽絨服,她指著那幾件羽絨服對余彩娟說:「大姐,把這幾件羽絨服給我吧!多少錢?」

    余彩娟抬起頭,有些詫異,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她攤位上的,玫紅色的顏色,把余彩娟襯得更像一個做小生意的攤主,想必,她也過過一段富貴的生活,現在弄成這樣,不知是誰的錯。

    余彩娟沒說話,陳帆又重複了一遍:「大姐,這幾件羽絨服我要!」

    「1萬!」她扭過身子,屁股對著陳帆。

    陳帆轉身離開了,她聽到余彩娟在背後呸了她一聲。

    10分鐘後,陳帆又重新站在了余彩娟面前,她從包裡拿出一萬塊錢遞給余彩娟,看著那沓錢,余彩娟吃不準陳帆到底什麼意思,她沒想到陳帆真的去取錢來買衣服。遲疑了一下,就把錢接了過來,裝了幾件羽絨服給陳帆,遞給她。

    陳帆接過羽絨服,對余彩娟說:「大姐,什麼時候收攤,我請你吃飯!」

    必經拿了人家一萬塊錢,余彩娟斜著眼掃了她一眼,哼了一聲,就動手開始收拾。

    陳帆特地找了一個看起來很高檔的火鍋店,坐下後,她把菜單推給余彩娟:「大姐,隨便點。」

    余彩娟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嘩嘩地點了一大桌。

    點完菜,她就嗑起免費的瓜子,一副就是來吃白食的樣子,其實她這個反應陳帆也能理解,相反的,她覺得余彩娟雖然粗暴,但是為人也透明,至少要比薛剛要容易捉摸。

    陳帆又要了一瓶酒,打開,給余彩娟倒了一杯。

    她舉起杯子,跟余彩娟碰了碰,一口幹掉了。

    余彩娟有點意外,也端起來,一口幹掉了。

    陳帆沒有說話,余彩娟也沒有說話,上菜了,兩人就默默地燙菜吃菜,喝酒,三杯下肚,肚子也吃的半飽,身上也暖和起來,看著默不作聲的陳帆,余彩娟憋不住了:「怎麼,我看你有心事?」

    陳帆舉起酒杯,向她揚揚,又是一杯下肚:「大姐,你和薛剛是怎麼離婚的?是因為我嗎?」

    她問的直白,余彩娟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其實也不全是,上次,我去你家,」

    陳帆向她擺擺手:「我懂的,大姐,你不用說。」

    火鍋在兩人之間冒著熱氣,香辣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陳帆吃了一口菜,被辣的咳出了眼淚,余彩娟以為她真的哭了,抽出一張紙遞給陳帆,幾杯酒下了肚,在這樣的氣氛下,余彩娟的口氣也熱絡了起來。「妹子,和薛剛鬧意見了?」

    陳帆接過紙,擦擦眼淚:「大姐,你覺得我是不是活該?」

    余彩娟歎了口氣:「我以前覺得你是真的討厭,一看到你那個小臉板的,不過,你命也夠苦的,好死不死的怎麼把腿摔了呢?」

    陳帆解嘲的笑了一下:「算不算報應呢?」

    「哎,也不能這麼說,薛剛也不是好東西,我們沒離婚的時候,他就有女人」余彩娟往嘴裡填了一大口肉,對陳帆搖搖手:「那不是你,是另外一個女的,後來我們快離婚的時候,你才出現,其實沒你,我們也離定了。」

    「薛剛真的沒有分一分錢給你?贍養費也沒有?」

    說起這個,余彩娟又顯得很氣憤:「那個薛剛,真不是東西,我不過去他公司鬧過幾回,他真的一毛都不給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法院也沒判給我!」余彩娟重重地歎氣,仰頭又是一杯酒,陳帆看的明白,余彩娟根本不是薛剛的對手,她也只是個被拋棄的傻女人。

    喝下酒,余彩娟繼續說:「薛剛嫌棄你了吧!」她見陳帆沒吱聲,知道她是默認了:「那個人,喜歡漂亮的,你現在一瘸一拐的,他嫌你丟臉呢!」

    確實有點丟臉,陳帆放下筷子,把杯中酒喝完,又倒了一杯。

    「大姐,我準備和薛剛離婚。」

    「啊?」余彩娟抬起頭,把嘴裡的肉匆匆嚥下:「你傻了吧,幹嘛要和他離婚,他一毛錢都不會給你,你現在拖著這條腿,想怎麼辦?」她說的是實情,陳帆知道。

    陳帆再一次向她舉起酒杯:「大姐,現在我成這樣,就特別內疚你們離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陳帆乾掉那杯酒,感到了有些醉意,她用手托著腮,余彩娟的臉在她面前晃動。

    「妹子,現在看你對君君也不錯,算了!」余彩娟揮揮手,看陳帆已經有些醉了:「咋不能喝還喝這麼急啊!」她站起來走過去,扶起陳帆的肩膀,陳帆抬起頭指指皮包:「大姐,你幫我把錢付了,在包裡!」

    余彩娟扶著歪歪倒倒的陳帆站在飯店門口,大聲的對她說:「我打電話給薛剛來接你啊?」

    陳帆搖搖手,把手中的袋子遞給余彩娟:「這些你給君君!」

    「那你去哪啊?」余彩娟看著搖搖晃晃一個人獨自向前走的陳帆,眼看就要摔倒,趕緊跑上前扶住她:「不行我打車送你回家吧,喝那麼多,腿還不好。」

    陳帆努力地不搖晃著看著余彩娟,用力的搖搖頭,說出了一個地址,然後腦子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恍惚。

    迷迷糊糊的她知道余彩娟打了輛車,把她送到一個地方,然後有個人在樓下接她,一雙強而有力的胳膊接住了她,把她抱上了樓,那個懷抱很溫暖,很溫暖。

    醉酒是幸福的,因為連夢都不會做,像坐了一條行駛在大海上的小船,有點顛簸,有點眩暈,但是什麼都不會想,暈乎乎的,暈的很舒服。

    這個暈,持續到第二天早上,陳帆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是一個嶄新的房間,乾淨而明亮,房間並不大,陳帆摸摸床褥,也是嶄新的。她坐起來,回頭看牆上的照片,馮平川和鄭小羽在照片上笑的很開心,陳帆摀住了嘴,天啊,昨晚她說的地址居然是馮平川的新房,她現在就睡在馮平川和鄭小羽的婚床上。

    陳帆像被燙到了一樣,從床上跳起來,然而,薄薄的睡衣讓她又跳回床上,拿被子緊緊的摀住自己。

    腦袋持續的眩暈,陳帆覺得自己丟臉丟到極點,怎麼能跑到馮平川的家裡來呢。

    房門推開了,馮平川探進半個身子,看到陳帆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發愣,就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保溫桶:「你醒了,我給你買了點餛飩,刷了牙吃一點,胃要舒服點。」

    陳帆不敢看馮平川的臉,她想起來上次那個陳帆喝多了找來馮平川發酒瘋,她還嚴重的鄙視了她,而她昨天,還不知道她對馮平川幹了什麼呢。

    陳帆把臉埋在被子裡,不敢抬頭。

    馮平川有點擔心地蹲下來:「怎麼了,頭還疼嗎?」

    陳帆搖搖頭,她感覺臉好燙,這大概是她在自己的身體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馮平川還是第一次。

    陳帆抬起臉,臉通紅,馮平川摸摸她的頭:「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啊!」他的手冰涼,讓她的額頭的溫度降了一點,這樣的觸碰,陳帆十分心動,她偷瞄馮平川的臉,他的臉上全是坦蕩,眼睛裡的光,是同情的,憐憫的,接觸到這樣的光,陳帆的心裡還是沉了沉,儘管她知道她和馮平川永遠不可能再有什麼,但是,她還是潛意識地在期盼什麼。然而,現在的馮平川,對陳帆只有朋友之間的情誼,如果說是別的,那就可能是對陳帆的殘疾有著深深的內疚。

    陳帆知道自己想多了:「不好意思,我又第二次喝醉了來麻煩你,昨天晚上,我沒亂說什麼吧!」

    「沒有沒有」馮平川急忙搖手:「你吐了一身的,我給你換了衣服,然後你就睡了。」

    「你換的?」陳帆瞪大了眼睛:「不是鄭小羽嗎?」

    「小羽去外地培訓了,」馮平川突然臉紅了:「那個時候我找不到人,我把燈關了,什麼,什麼也沒看。」

    陳帆在心裡笑了,這個樣子的馮平川真可愛。

    哎,下次打死也不能喝酒了,陳帆穿上她的外套,馮平川要去扶她:「你幹嘛去!」

    陳帆躲開他的手:「我要刷牙。」

    「等等」他跑走了,又跑過來,手裡端著一個臉盆,盆裡放著牙膏和毛巾,那隻手還拿著一個水瓶:「不用下床,就在這裡刷吧!」

    陳帆看看那些東西:「不用,我去洗手間刷吧,我又不是瘸了。」只是隨便講的一句話,她真的忘記自己瘸了,但是看到馮平川的臉,她才想起自己是真的瘸了,她懂馮平川的照顧。

    「可是,我要上廁所,不能在這裡吧!」

    馮平川呵呵的傻笑,又伸出手去扶陳帆,陳帆套上外套,瘸著腿,一路小跑的往房門外跑。

    「客廳右拐!」馮平川在她後面喊。

    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陳帆真的感覺想去死,宿醉之後的臉色像死人一樣蒼白,眼袋都快掉到了腳面上了,頭髮亂的好像雞窩,自從她變成自己之後就沒打理過,枯黃枯黃的好像稻草一樣。

    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說的真對,她在薛剛面前弄成什麼樣,都無所謂,甚至幾天都懶得照鏡子,可是現在,當著馮平川的面,她這副德行,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陳帆,你用那把粉色的牙刷,和毛巾!」馮平川在洗手間外面喊。

    粉色的牙刷,是個新娘的形狀,綠色的牙刷是個新郎,看來這些是鄭小羽買的,看著這些喜慶的杯子,牙刷,肥皂盒,每一樣都很精緻,看得出鄭小羽很期待她和馮平川的婚姻生活,每樣東西準備地都很用心。

    牙刷是新的,她有什麼資格去使用?

    陳帆用手捧起水,用力的漱了漱口,又用手接了水洗了洗臉,最後拿睡衣擦了擦臉,就算是洗乾淨了。

    剛走出洗手間,馮平川在門口跟站崗一樣,嚇了陳帆一跳:「幹嘛要站在這裡!」

    「我怕你有什麼需要的!」

    能有什麼事呢?陳帆瞅瞅那個高大的身軀,只要你跟我保持距離,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陳帆看向客廳,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一碗餛飩,在冒著熱氣,陳帆走過去,估計昨晚胃吐空了,餛飩的香氣讓她的肚子直叫喚,似乎只有跟馮平川在一起才能感受這麼純粹的生活,肚子餓了就要吃飯,冷了就要穿衣,生活就是這麼簡單,那些奢侈品多一件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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