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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和過去道別 文 / 石三海棠

    吃完早飯,陳帆就匆匆和馮平川告別,她不敢多停留一秒在他身邊,新房裡的一切也讓她傷感,她拒絕了讓馮平川送她,堅持要一個人回去,馮平川不放心地送到樓下,直到陳帆真的生氣,才回到樓上。

    他的這種做法,真的會讓陳帆誤會,其實她心裡也明白,馮平川就是一個體貼溫暖的人,而且他對陳帆,還有歉疚,只是,已經沒有愛,這就是陳帆最介意的一點,寧可不要愛,也不要同情。

    走在路上,接到了余彩娟的電話,經過了昨晚,她對陳帆親熱了很多:「妹子,酒醒了嗎?」

    「大姐,昨晚我喝多了,不好意思。」

    「沒啥,」余彩娟的聲音突然低下來:「我跟薛剛他媽說你在你的一個女朋友家,記住了!」

    余彩娟的話,陳帆有點臉紅了:「那是我的一個朋友家,他都要結婚了,」

    余彩娟沒有讓陳帆解釋下去:「放心吧,妹子,這事情就爛在我這裡了。」

    陳帆感激地對她說:「大姐,謝謝你,昨晚跟你說了一通,我心裡舒服多了。」

    余彩娟哈哈的一笑,然後又慢慢的說:「妹子,你過來把一萬塊錢拿走吧,那幾件爛羽絨服咋能賣你那麼多錢呢?」

    余彩娟的話讓陳帆心裡熱乎乎的,再貪錢的人都有她的底線,:「不用了,大姐,你知道,只要沒離婚,薛剛對我還是大方的。」

    余彩娟的聲音聽起來很釋懷:「這倒是,跟你說啊,妹子,千萬別離婚,拖著他,你別怪我說實話啊,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找到比他有錢的嗎?」

    她的話聽起來很粗糙,其實也有道理,陳帆跟她又絮叨了幾句,掛上了電話。

    家裡,君君和薛剛的媽媽都在等她,她剛進門,君君就跑過來了:「阿姨,你去哪裡了?」

    陳帆抱起君君,在他的胖臉上親了親,薛剛媽媽迎過來,接過她手上的東西:「你昨晚去哪了,怎麼和余彩娟在一起啊?」

    「哦,昨天去逛批發市場,和她碰到了,然後喝了幾杯,就喝多了,住到安靜家去了。」

    「和余彩娟喝酒?」薛剛媽媽不可置信的問:「怎麼和她喝起酒來了?」

    「聊了幾句,就一起吃飯了。」陳帆拉著薛剛媽媽在沙發上坐下:「現在沒事了。」

    薛剛媽媽還想說什麼,但是看陳帆的臉色不太好,樣子也憔悴,就什麼也沒說了,她捋捋陳帆的頭髮,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她覺得陳帆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雖然不知道她接他們過來的用意,但是這幾個月對他們非常好,薛剛媽媽是真心希望她能和薛剛好好的過下去。

    看陳帆疲憊的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薛剛媽媽拿過一張小毛毯給她蓋上。

    睡了一整天,薛剛媽媽讓她去房間睡,可是她喜歡聽君君在她身邊跑來跑去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害怕孤獨了。

    晚上,薛剛媽媽帶著君君去房間睡覺了,陳帆獨自一個人在沙發上等薛剛,不知幾天沒看見他了,昨晚一夜未歸,也沒接到他的電話。

    薛剛進門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陳帆,眉頭皺了皺:「這麼晚也不睡,在幹嘛?」

    「等你」

    薛剛走過來:「想我了?那我今晚回臥室睡!」他輕浮地跟陳帆笑,陳帆不置可否的先起身回到了房間,要談話當然是在房間裡,她怕會吵醒君君和薛剛媽媽。

    薛剛在浴室洗完澡,就往陳帆的被窩裡爬,臉上有種恩賜的感覺,陳帆推開他,薛剛不解:「你不是在等我嗎?」

    「等你談那天晚上的問題。」

    薛剛洩氣的躺在他那一邊:「你還沒完了?」

    「薛剛,我不懂你不離婚的用意到底是什麼,你明明不喜歡我了。」

    薛剛的表情很累:「又不是小年輕,談什麼喜歡不喜歡,陳帆,你是不是腦子摔壞了,還是,」他停頓了一下,忽然想起什麼來,坐起身看著陳帆,他臉上那種說不上來的表情令陳帆莫名其妙。

    「陳帆,你該不是為了你的前男友吧!」

    「啊?」陳帆沒反應過來。

    「你別裝傻,別以為你掉下樓去那天和誰在一起我不知道!」薛剛氣憤起來。「你別忘了,你瘸了,人家還能看上你嗎?」

    薛剛的話聽起來很令人生氣,但是陳帆沒生氣,薛剛的想法也是正常的,任何男人都會這麼想,她不作聲,薛剛更覺得自己說到她的痛處了。

    「陳帆,別抓住我的小辮子,以為能多敲我一點錢,你和你前男友跑到度假村去幹什麼,還把腿給摔殘廢了,現在,我不和你離婚,你就應該知足!」

    薛剛的臉在燈光下發出滋潤的光芒,這段時間生意和女人,都應該不錯。

    說來說去,話題又轉到了原點,又是錢,還是錢,陳帆覺得,再說下去,事情還是得不到解決,薛剛似乎很享受現在的生活,他需要一個能在家裡的照顧孩子和老母親的妻子,外面的生活也在向他招手,他認為,瘸了腿的陳帆就應該隱忍地呆在家裡,沒想到她一次一次地跟他爭論。

    陳帆很想跟他說她不是在耍花槍,但是,她疲倦的一個字都不想說,她和薛剛連吵架都沒有話題,都吵不到一塊去。

    於是,她言簡意賅地對薛剛說:「我只想離婚,我不要錢,你把離婚協議書重新擬一遍,按照你的想法,就這樣。」

    然後她翻了個身,把被子拉過頭頂。隔著被子,她聽到薛剛重重摔門出去的聲音。

    又下雨了,這種日子再過下去就要瘋了,北方的天氣,冬天幾乎佔了一半,樹枝上光禿禿的,一個葉子都掉的精光,像被扒光了皮的妖精,猙獰地也很可憐,陰冷的天氣,街上每個人都縮著脖子,陳帆站在陽台望著樓下,無所事事的生活已經過了好幾個月,睡了吃吃了睡,睜眼之後就盼天黑,天黑了就盼睡著,日復一日,身後的幾櫃子的名牌衣服,不知道買它來做什麼,到底可以穿給誰看。

    陳帆的情緒不好,小孩子也會看臉色,不太敢靠近她,這倒是,都是一樣的臉,沉默的時候,確實會讓孩子害怕。

    所以,每當君君跑過她的身邊,她都努力跟他微笑,這一次一次失敗的婚姻中,誰最可憐?自己不可能一輩子呆在他們的身邊,必經不是至親的親人,這種情況下維繫在一起的情感,也是暫時的,等到她不再是薛剛的老婆,她也不能喊薛剛的母親媽媽時,他們就變成了陌生人,就像余彩娟和薛剛的媽媽現在的狀況一樣。他們是特殊的親人。

    不管怎樣,她都希望所有人都能不受傷害。

    薛剛晚上回來直接來到陳帆的房間裡,她正坐在床上看電視,薛剛甩給她幾張紙,陳帆撿起來一看,是離婚協議書,寫的很簡單,陳帆覺得關於他們之間的關係他真的說的很對,夫妻感情破裂。她又翻了翻後面關於贍養費和財產的問題,只有一套陳帆名下的房產是屬於她的,其他的東西都是婚前財產,陳帆一分錢也拿不走,不過可以帶走那些衣服和首飾。

    其實那套房產也不應該屬於她,她實在不想要薛剛買給她的東西,她想了想,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遞給薛剛。

    薛剛大概到現在還認為陳帆是跟他耍花槍,他沒想到她真的簽字了,他抖著手中的紙,對陳帆說:「你有骨氣,明天早上我們就去民政局!」

    陳帆仰起臉:「幾點?」

    薛剛狠狠地摔門走了。

    薛剛出門後,陳帆聽到門外還有窸窸窣窣的走動的聲音,她知道是薛剛的媽媽,她一定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但是她沒有進來。

    這件事,她都沒有跟自己的媽媽說,在他們的心裡,陳帆的做法是愚蠢的,一個殘疾的女人非要這麼傻的把自己的後路給堵得死死的。

    當陳帆出現在民政局的時候,薛剛才相信陳帆是真的要跟他離婚,整個過程她都沒說話,薛剛是半賭氣半惱羞成怒,很快,他們的手上就多了一個綠色的小本本,薛剛看起來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站在民政局的大廳裡,薛剛對陳帆說:「現在你高興了,你現在可什麼都沒有了!」

    陳帆向他笑笑,薛剛覺得這個女人,現在的這個笑容美極了,不知道為什麼,對他來說,此刻的陳帆又充滿了魅力,因為什麼,因為他們又變成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了嗎?

    陳帆向他伸出一隻手:「薛剛,結束你亂七八糟的那些生活吧,好好的找一個你愛的女人,照顧你媽和君君,另外,善待余彩娟,她畢竟是君君的媽媽。」

    薛剛很想說,用不著她教訓他,但是陳帆的樣子既真誠又有說不出的震懾力,他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手也沒伸,陳帆抓住他垂著的手,和他握了握:「我走了,回去收拾行李,再見!」

    薛剛望著陳帆一瘸一瘸的背影,她真的什麼要求都沒跟他提,就這麼離開了,直到現在,薛剛都不能完全相信,但是幾年的相處,這個孤單的身影又令他對她感到憐惜,如果她拚命地跟他爭跟他搶,可能他心裡還沒有這麼難過。

    在陳帆將要拐彎,身影將要消失不見的時候,薛剛忽然喊了她一聲:「陳帆!」

    陳帆回過頭,薛剛跑過去,手裡不知道拿了什麼,他塞到陳帆的手裡,重重地在她肩上拍了拍,想要掩飾什麼,他轉過了他的頭,飛快的走了。

    陳帆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才抬起手,手上是兩張定期存單,陳帆數了數上面的零,這是兩張100萬的存單,對於生意做的很大的薛剛,這不算是一筆很大的數字,但是,他能這麼做,陳帆也感到有一絲暖意。

    慢慢的回到了家,家裡沒人,這樣更好,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箱子早就準備好,拉開櫃門,那些昂貴的衣服靜靜地掛在那裡,陳帆只拿了幾件放在箱子裡。梳妝台裡的首飾盒的東西,陳帆看了看手上碩大的鑽戒,把它除下來也放進了首飾盒裡,那些閃閃發光的東西,她覺得她真的不需要,她又把那些首飾盒重新放進梳妝台,再把梳妝台抽屜重新關上。

    不是清高,不是不需要錢,只是,陳帆沒有理由說服自己卻帶走這些本來就不屬於她的東西,如果她全部拿走了,她離婚還有什麼意義。

    拖著行李走過薛剛媽媽的房門口時,她走了進去,手裡捏著那兩張存單,她把其中一張放在了薛剛媽媽的枕頭底下,這個行為,她不知道是做的漂亮和灑脫呢,還是清高的有些過分了。

    從房間出來,小心的走下樓梯,薛剛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站在客廳裡望著她,看著她手中的行李箱,她無奈的搖了搖頭:「帆兒,你真是不聽話啊!」這句話裡充滿了憐惜,陳帆放下箱子,走過去,摟住了薛剛媽媽。

    眼淚在她眼裡打轉,不論以前如何,這幾個月的相處,大家的感情都是真摯的,薛剛媽媽抹抹眼淚:「這你以後準備怎麼辦?」

    「媽,不用擔心,我有手有腳,餓不死的。」陳帆環顧客廳:「君君呢?」

    「在隔壁家玩呢,如果他在,他會讓你走嗎?」

    也是的,孩子的哭泣,會讓陳帆不捨,不見面也好,孩子,過一段時間就會忘掉了。

    道別不能太久,它會使已經堅定的人動搖,陳帆摸摸薛剛媽媽的手:「保重身體,我會來看你和君君的!」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她聽到了薛剛媽媽在身後啜泣的聲音。

    經過隔壁家的時候,她聽到了君君在房子裡開心的大笑,她很想去看一眼,猶豫了半天,還是拖著行李離開了。

    站在小區的門口,她還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還沒有跟媽媽說,這也是個頭疼的問題,想了想,她打了個車,來到了批發市場。

    余彩娟正在自己的攤位上叫賣,看到陳帆拖著行李站在她面前,吃了一驚:「妹子,你這是幹什麼?」

    「我和薛剛離婚了。」

    余彩娟大叫,批發市場裡吵吵鬧鬧的,也沒人聽到她高八度的嗓門:「什麼?你傻呀,那天晚上我跟你說什麼了?」

    陳帆料到會被余彩娟罵,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過來跟余彩娟匯報一下,她感覺心裡會舒服一點,會對她以前做的事情有個交代。

    「大姐,你先忙,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我走了。」陳帆伸出手,遞給余彩娟一樣東西,余彩娟狐疑地接過來,陳帆向她點點頭,拉著行李箱向門口走去。

    沒過一會,她就聽到余彩娟在身後喊她,並且追了過來,余彩娟的臉因為激動和奔跑變得通紅,她呼呼的喘著粗氣,不敢置信得伸出她的手,手上是那張100萬的存單:「你幹嘛給我這個?」

    「薛剛給我的,大姐,這個本來就應該是你的。」

    余彩娟的眼眶紅了,她被眼前的這個女人感動了,她沒想到陳帆會把她的贍養費給她,她哆嗦著嘴唇,眼淚就大滴地掉了下來:「妹子,我咋能要你的錢?」

    「大姐,你拿著吧,你現在在這裡擺攤,都是我的錯,你多去看看君君,他也需要媽媽。」

    余彩娟的手都有點顫抖:「妹子,薛剛就給你這麼點啊,他有的是錢!」

    「給了200萬,還有100萬我給了薛剛的媽媽。」

    「你一點都不給自己留,你傻不傻啊!」余彩娟不禁地又叫了起來,「你是不是錢多咬你的手呀!」

    陳帆很輕快的笑了起來,她拽了拽余彩娟皺皺的衣服:「快回攤子上吧,馬上衣服就要被別人拿走了!」她拎起箱子,余彩娟趕緊幫她拎起來:「姐送你去坐車吧,你這也不方便!」

    這是一個奇妙的組合,如果薛剛看到了一定不知道怎麼想,前妻和前前妻一起,很和諧地走在一起。

    送到了路邊,陳帆上了出租車,余彩娟還掛著眼淚站在馬路邊,陳帆回過頭,透過玻璃向她揮揮手,此刻她的心情又輕鬆了一些,只是,她只能用物質去補償。

    出租車司機問她去哪裡,是啊,去哪裡呢,媽媽家一定不能去,這麼拿著綠本子過去,一定會被氣暈。她拿出手機翻了翻,她忽然很想去她住了5年的地方。

    撥通了安靜的電話,她很簡單地問她:「安靜,我想來你家住一陣子。」

    電話那頭的安靜沒有問原因,她也很簡單的回答:「你在哪,我去接你。」

    陳帆笑了,「不用,我打車了,到你家門口再打給你。」

    掛了電話,她輕快地跟司機說了地址,她如釋重負地靠在後座背上,看起來,她失去了一切,但是,她心裡說不出的輕鬆,自從她變回自己,第一次感覺做回了自己。

    窗外的街景在飛速的倒退,陳帆望著前方,她要感覺前進的方向。

    天空還在下著雨,卻潮潮的,讓她的心沒這麼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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