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我怕死，怕的緊 文 / 李十四

    洛念安，揚州人士，葉梓婥也是揚州人，因為顧十七來到了葉生，所以她們也跟著來了，後來的一次誤會，洛念安帶著身心都是傷的葉梓婥回了揚州，可是葉梓婥終究是不甘心的，所以在去年的二月，她們又回來了，只是洛念安始終沒有想到，葉梓婥的恨竟然已經到了要以死詛咒的地步。

    梅姐說洛念安之所以要留在葉生，應該是想要贖罪，這一年來，她時不時的都會去葉河邊，她想要在這之中獲得救贖，又不敢奢求被原諒，所以她一直活的很痛苦，她說如果有一天她跳入了葉河之中，那麼她便也可以解脫了。

    她刺傷沈蕎的那天，恰巧是葉梓婥的祭日，她想要沈蕎去陪葉梓婥，她說沈蕎該死，就像她也該死一樣。

    梅姐說顧十七從那天之後，每日都用酒精麻醉自己，他那個時候也不過十九歲，葉梓婥的死，讓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將一切罪責都怪到自己的頭上，可是酒精的麻痺只是一時的，每每酒醒後，那種深入心底的罪孽感又出來作祟，折騰的他不得安寧。

    我有些歎息，可更多的只是淡然，每個故事裡都有悲慼者，受害者，兇手，只是好像不管是什麼故事，只要死了人那就是天大的悲劇，是值得人們去沉思的一個教訓，死去的，一輩子祭奠，活著的，一輩子愧疚，其實死者已矣，適時放下才是最好的結果。

    我想要是真有在天有靈這麼一回事，看到洛念安和顧十七如今這樣，葉梓婥應該也是後悔了。

    我起身向梅姐告辭，梅姐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著我的那雙眸子裡多了一絲期盼，她始終不希望我嫁給沈西塵，我想以梅姐和沈西塵的關係，她應該是知道沈西塵心裡真正喜歡的人是誰的，我只是不知道，梅姐是怕我成為葉梓婥，還是沈蕎。

    我沒有回連家，我去了七月，這個時間段七月是不營業的，可是我有進去的辦法，而且我知道兮雲一定在裡面，因為她沒有別的去處，可是我一走進七月，就感受到了裡面氣氛的凝重，我適時的屏住了呼吸，我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打擾到了什麼。

    七月內很安靜，廳內只一張桌子上坐了三個人，柯源，洛念安，還有一個年輕男子，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兮雲站在邊上給他們倒水，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人，我剛想乘他們沒有發現之際轉身離開，卻不想還是被逮到了。

    「侵慌？」是柯源。

    我悻悻然轉身，假意乾咳一聲：「好巧。」

    柯源嘴角含著一絲笑意，伸手要我過去：「既然來了就過來坐坐。」

    我點點頭走過去，兮雲鄙視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給我拉了位子到了水，待坐定後，柯源給我介紹了在座的人，洛念安我本身是認識的，而那個看起來和我年歲相差不多的男生，竟然就是顧十七，模樣倒是生的挺好看，怪不得能令葉梓婥和沈蕎那般癡迷。

    顧十七朝我點了點頭，又隨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起初我還以為他是要敬我，後來見他接連灌了好幾杯下肚，想到了梅姐說他終日酒醉自己，便直接把他當透明了。

    我轉頭看向洛念安，見她一臉的憔悴之色，便問：「念安，你近來可好？」

    洛念安聞聲抬眸看我，嘴角牽強出一絲笑顏：「侵慌，你陪我去走走吧？」

    我看了看七月，又看了看柯源，見柯源點頭，我便也點了頭，只是當我拉起洛念安起身告辭的時候，顧十七卻開口說了話，他說：「洛念安，你自己要去葉河尋死，為什麼還要牽連他人！」

    顧十七的話一說完，洛念安的臉色就大白，我有些不解的看向洛念安，難道她是想要我陪她一起死？

    洛念安的嘴角動了動，她似是想要辯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辯解，又或許，是她無法辯解，因為顧十七說的都是真的。

    柯源忽然起身一下子就分開了我和洛念安原本牽著的手，他看著洛念安的眼神有些憤怒，聲音也是：「洛念安，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洛念安看著柯源，忽然就笑了，笑的那般絕望，她的聲色亦滿是蒼白：「柯源，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她說著走近柯源一步：「自梓婥死後，就是你一直在照顧我，你怕我傷害別人，更怕我傷害自己，只要是我來找你，你就一定會見我，你對我那麼好，你甚至說一定不再讓其他人傷害我，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你有沒有想過，我會不會愛上你？」

    洛念安低眸冷笑：「我討厭一切你溫柔對待的人，不管那個人是誰。」

    原來，洛念安喜歡柯源。

    柯源看著洛念安的眼裡是不敢相信，我想一直以來，他只是在替自己的侄子做些事，他只是把洛念安也當成了侄女，他一定沒有想過，洛念安會喜歡上他，而且還會以這麼突然的方式告白。

    柯源搖頭：「念安…」

    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洛念安又說：「我知道你的心裡一直住著一個人，我知道那個人她還活著，可是你不去找她，她也不來找你，那是不是就代表著你們終是沒有那份想要在一起的心，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不放下，為什麼你不再去愛其他人？」

    洛念安的眸子忽然變得明亮：「你也可以愛我的，柯源，我愛你。」

    啪…

    是杯子落地的聲音。

    顧十七從位置上起身，走至我跟前說：「走吧。」

    我有些木然的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機械化的轉身朝門口走去，其實我的腳步有些不穩，兮雲忽然上前扶住了我，她在我耳邊小聲嘀咕：「原來我的猜想對了一半。」

    我朝她看看，她卻只朝我一笑，加快了走著的步伐子，我總覺得兮雲的神情怪怪的。

    走至七月門口，顧十七和我們告了別，他說他要去葉河邊看看，我們怕他會做什麼傻事，也說要一起去，顧十七卻笑笑，他說他既然已經活下來了，就不會笨的尋死，他說既然葉梓婥要他一輩子都記得她，那麼他就記上一輩子，他說洛念安其實本身沒有惡意，只是有些時候她會被某些東西蒙蔽了眼，所以才會做出一些錯事，而其實大多時候的洛念安是無害的，只是犯病的時候除外。

    洛念安有病，這個我是知道的。

    顧十七走後，兮雲陪我回了連家，路上，兮雲說在我去到七月之前，柯源打算是要顧十七和洛念安好好解決他們之間的事的，可是洛念安不同意，她說是因為沈蕎的欺騙才導致了葉梓婥最後的悲劇，所以她不會放過沈蕎，她一定要沈蕎付出代價，而在柯源和洛念安協商的過程當中，顧十七一直在喝酒，好像他們在商量的事情是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

    兮雲說自從葉梓婥死後，顧十七再沒有和沈蕎說過一句話。

    我有些好奇她是怎麼知道這個的，她說是一個名叫子卿歸的茶館裡聽來的，那裡每日都在流傳著葉生城發生的各種故事，只要在那裡坐上一天，就能瞭解很多你不知道卻又萬般好奇的葉生大小事。

    最後兮雲說：「你要是剛才和洛念安走了，我估計明天就見不著你了，洛念安愛柯源，已經快要步上葉梓婥的後塵了。」

    因愛生恨，真的這麼簡單嗎？

    又或者是，他們都愛自己勝過愛對方，所以容不得眼裡有一粒沙子，所以容不得對方有一絲的背叛，愛的如此偏激和決然，被他們愛上的那個，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回到連家已是晚飯時分，客廳裡坐著很多人，沈西塵也在，他們好像是在商量事情，除了教我禮儀的管事外沒有人理會我，應該說是顧不上理會，因為他們好像在商量著很重要的事情，連沈西塵對我都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管事沒有因為我的下午逃課而有所責怪，在他眼裡，我這個聰明又聽話的徒弟已經讓他省了不少心，所以便也沒有太苛刻，他送我回了房裡，又親自給我端了飯菜，他說有事就喊他，但是最好不要去到大廳打擾沈西塵他們。

    我點點頭沒有問為什麼，因為即使我問了，也是得不到回復的。

    吃完飯我就一個人坐在房裡看著電視，這個時間段其實也沒有什麼電視，更多的是娛樂星聞，但無非也就是誰出了新電影，誰出了新專輯，或是誰誰誰之間的二三事，我看到那個曾經溫潤如玉的男子如今已然霸氣盡顯，他面對媒體也是越來越有自信，再不如當初的年少青澀，說出來的都是我愛你們。

    雖然俗套，卻是內心深處最真的聲音。

    我關了電視喝了幾口梅花酒躺在床上，想著近日來發生的種種，慢慢的有了睡意，然後我做夢了，我夢到了許南木，我已經好久沒有夢見他了，他一個人坐在孟城老家的桃花樹下，他看著我笑，他說：侵慌，我要走了。

    我喊著許南木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可是我越喊他越走，最後終於全部消失在了我的眼前，他又一次把我丟下了。

    我伸手抓著什麼驚醒過來，儘管房間黑暗，可是藉著窗戶外透進來的月光，我還是看清楚了我抓著的東西，是人的手臂，而手臂的主人，是沈西塵。

    他的聲色有些瘖啞：「你做夢了。」

    我的情緒還有些不穩，只是看著他點點頭，也不說什麼。

    我不知道他怎麼會來我的房間，可是我知道，總不會無緣無故，或是他想我了。

    沈西塵伸手撫上我的臉龐，動作很是溫柔，他說：「剛才你也看到了，侵慌，我必須要個孩子。」

    原來剛才，是他們在對他施加壓力。

    我朝沈西塵淡然一笑，然後閉上了眼睛，我從來都不排斥與他發生什麼，我只是希望他能夠一直留在我身邊就好。

    沈西塵說：「侵慌，我會好好對你的。」

    我不知道他忽然說這句話的用意是什麼，是為了安撫我想要我給他生個孩子，或是因為他心中愛的那個不是我而生的愧疚，可是不管是哪個都沒有關係，因為那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梅姐怕我會變成第二個葉梓婥或是沈蕎，可是我與她們到底是不一樣的，我和沈西塵之間沒有愛，沒有愛便不會有太深的恨，還有，我怕死，怕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