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文 / 九龍陳
2
於揚下車以後進了街邊的一家肯德基，要了杯可樂坐下來。他細想著車上發生的事情，感覺有點奇怪。奇怪不是那個女人，不是那個民工，不是那些乘客，奇怪是自己。剛才在車上自己怎麼會莫名的憤怒起來呢？在那個憤怒的瞬間似乎身上有股說不清、道不名的感覺，難道是因為這個身上才有出水的嗎？要再憤怒一把看看有什麼事情發生嗎？於揚自己感覺一陣荒謬，他自言自語道：神經了！
不久可樂就喝完了，於揚看天色已經快到傍晚了，於是他起身回了家。回家以後他在電腦前坐下，開啟主機，按亮了顯示器，往鍵盤上吹了吹氣，撥號上網，開插件，上了遊戲。他像往常一樣在遊戲裡面做著日常任務，可是今天怎麼也無法靜下心來，像有一個別的東西在不停的拉扯著自己的專注力。
有時候人的心裡有了一顆想法的種子，明知道它是未知的、錯的、無用的，卻忍不住想去嘗試、去做做看。不然世界上那來那麼多賭博的、吸毒的、犯罪的、變/態的等等。他們本不是天生就如此，只是被自己不經意的想法的種子在壯大後吞噬了。就像《盜夢空間》裡面的主角在年輕繼承者的夢境中植入了一個小小的想法，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隨後就會被瓦解一樣。
於揚停下了遊戲，他再也忍不住了，忍不住想試下憤怒後的感覺，看看自己身上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於揚調高音響後，起身去放下了窗簾，關了房門，頓時力量谷怒吼的戰鼓聲在房間裡迴盪。什麼才能使自己生氣憤怒呢？自己平時沒心沒肺樂呵呵的，啥事都不放在心上，要讓自己生氣還真是難。只有公司的那個經理藝術上屁都不懂，卻老是讓自己改動畫鏡頭，有時候還需要熬夜改！讓自己很不爽！於揚覺得自己想想這些事情，肯定能憤怒起來。好吧！就讓憤怒來的更猛烈些吧！
於揚屏住呼吸拚命的想著那些加班的破事。果然，來了！他感覺身體裡面有股難以名狀的感覺在湧動，直衝丹田而去。於揚滿心期待的盯著鏡子，可是過了半天，泛紅的臉上除青筋什麼都沒有。他吐了口氣，不對呀，這感覺怎麼一直在丹田徘徊啊。這他娘的是尿急了！於揚急沖沖跑到洗手間，感歎道，可樂君你跑得也太快了吧！
於揚剛從洗手間出來，劉成就回來了。劉成看著他，又看了看於揚那間嚴嚴實實的房間，猥瑣的笑著：「愛國男青年，難不成你在洗刷民族仇恨？」
「愛國男青年？洗刷民族仇恨？」
於揚不解的問。
「哈哈，是啊，愛國男青年每日打開快播，聆聽日本女人的慘叫聲來洗刷民族仇恨啊！」劉成哈哈大笑起來。
於揚恍然大悟，笑罵著:「你個死胖子，腦子裡在想什麼呢？」他過去捶了一下劉成接著問：「cdkey拿到了嗎？」
「也不看看我劉哥是誰，肯定拿到了啊。耗子，我們那遊戲客戶端裝好了沒有啊？」
「裝是裝好了，可能還有些補丁要下載更新。」
「那好吧，cdkey給你，我先去論壇看看遊戲的內容，再看下內測的那些遊戲各個職業報道，看咱們玩什麼職業好。」
於揚接過劉成遞來cdkey卡說：「那好吧，我邊打補丁，邊看看片。昨天我下了個《喜劇之王》還沒看呢。」
劉成聽後說：「切，這麼老的片子你還沒看過啊？不管你了。」隨後劉成進了自己的房間。
於揚在後面喊著：「哥們只是想重溫一下星爺的各個經典而已。」他看到劉成沒有回話，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更新遊戲補丁，看早先下載好的影片。
據說《喜劇之王》的劇情就是星爺的自傳，於揚無從考證，他看著眾演員的精彩表演，自顧自的一直放聲大笑。尤其是在張柏芝老是稱呼星爺為「死跑龍套的」，星爺忍不住想去糾正她說，如果一直要叫自己跑龍套的，能不能不要在前面加個死字，繼而被張用板凳一頓好揍的這段情節時，更讓於揚捧腹大笑。
接著隔壁傳來劉成的喊聲：
「耗子，你至於嗎？是不是犯病了呀，要笑顛了啊」
「胖子，別叫！你不懂……」
於揚高聲回應劉成以後伸手去拭眼角。咦，怎麼感覺手濕濕的，怎麼這麼多淚水啊?自己明明感覺沒有笑到流這麼多眼淚啊。於揚扭頭望上鏡子，鏡子中的映像讓他的笑聲戈然而止。他覺得現在的感覺有點像第一次看《午夜凶鈴》貞子從電視中爬出來一樣毛骨悚然，鏡子中的於揚滿臉都是水。不知道房間的光線比較暗還是什麼，他感覺鏡子中自己的臉都不那麼清晰了。於揚按住狂跳的心臟，用力的閉上了眼睛，他希望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覺。可是心中傳來一股像暈車一樣湧動的感覺，臉上傳來一陣像濕麵粉混沌的感覺，越來越多的水已經開始往下滴到了腿上，都讓他的希望破滅，他忍不住發抖了。
於揚越來越恐懼，彷彿為響應他的顫抖，他感覺到身上也開始濕了。於揚的心沉到了谷底，自己這是怎麼啦？難道是要死了？要融化而死？只要自己高叫劉成一聲，隔壁的朋友就會開門進來，看到自己的情形是會被嚇到，還是會馬上幫忙打急救電話呢。自己的這種狀況被送到醫院以後，會不會被當成小白鼠從此就豢養在研究所呢。於揚想著以前看過的美劇，腦中不覺地浮現出自己被人發現後，失去自由躺在手術台上被研究、被切片、被插滿管子的情形。他痛苦的閉上了嘴，睜開滿是水霧的眼睛看著自己的雙手，手指已經像融化的蠟燭一樣都變短一截了，簡直像個水鬼!
都說人在臨死之前會把生前的事情像電影一樣過一遍，於揚此刻只有強烈的不甘和恐懼。死亡對人最大的影響莫過於意識的消弭，他想到自己還沒好好地陪陪父母，還沒有和喜歡的女孩表白，還沒到處去看看，剛到手的大菠蘿cdkey都還沒玩呢，今天死前居然還和一個那麼醜的胖女人吵了一架……
想到這裡，於揚突然靈光一閃。今天在車上出水有可能是因為憤怒，現在的情形難道是因為先前在看電影大笑引起的，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情緒影響了身體狀況，而後面的恐懼是不是也加劇了變化。於揚像個溺水的人看到一根稻草了一樣，儘管這根稻草也只是他假想出來的，求生的本能讓他不顧一切想去抓住它。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一回了，於揚連忙努力平伏情緒，靜下心來，慢慢壓住心中那股暈車般翻騰的湧動。
於揚此刻才感覺到什麼是度日如年，真是漫長的幾分鐘啊。似乎身體已經沒有加劇液化了，隨著他慢慢的平靜，於揚發現鏡子中的自己已經開始漸漸恢復原狀。看著自己清晰的臉和手讓於揚有了種劫後餘生一般的感覺，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從新掌控了身體。他走到了窗邊拉開了一條縫，華燈初上的夜空一縷涼風吹來，讓於揚清醒之餘感到後怕。自己到底是怎麼啦？自己以後會怎麼樣？看來真是情緒控制了自己。於揚想到了《綠巨人》，浩克在憤怒之後變身成了一個野獸，而劇中的博士也一直在尋求控制憤怒的方法。難不成自己以後要像活死人墓中的小龍女一樣，不喜不悲，無慾無求了嗎？那簡直要讓人瘋了！隨後於揚埋頭爬到了床上，感覺腦子一片混亂。
「咚咚咚」劉成的敲門聲把於揚拉回了現實。
「耗子，你的遊戲更新好了沒有啊？我的都可以玩了啊，我玩了個武僧，你準備玩什麼職業啊？」
這個時候於揚無心其他，他對劉成大聲地喊著：「胖子，你先玩著吧，我估計今天玩不了啦，我的電腦顯示器出了點問題。」
「你個死耗子，誰叫你今天看av啊!顯示器都給你整壞了，那我自己先去玩了。」劉成笑罵著回了房。
於揚沒有回話，他聽著好友的調侃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劉成不知道隔壁的朋友在這個半個小時內就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也無法體會於揚此刻的心情。劉成只覺得有點奇怪，今天這個耗子怎麼沒接話和他嗆聲，但是他的注意力馬上被暗黑三吸引了。
於揚把濕透的衣服脫下後躺在床上，他呆呆的看著天花板。都說水是生命的源泉，怎麼到了自己這裡就成了要命的閻王了。從此自己要板著臉過活嗎？別人會不會當自己是怪物？明天還要去上班嗎？……
於揚神遊天外的想了很多，累的眼皮打架以後他才睡著。在夢中他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牽著他的手在路上走著，忽然自己就顯出了真面目，女孩尖叫著逃走，路上的行人也都像見了鬼一樣跑開，再後來出現很多警察來追他。之後他發現自己好像飄到了空中，一路飄回了家鄉，飄回了自己從小住的房間。於揚好像看到母親推開了房門，驚訝的看著他，自己拚命的想把眼睛睜開一點，可眼皮重如千斤怎麼也睜不開；要想張口說話，怎麼也發不出聲。
情急之下，於揚一下驚醒了。他扭頭看向窗戶，已有陽光從縫中灑了進來。他伸手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7點10分。於揚想起昨天的夢，他想回家去，想回家裡呆段時間，想回去看看近半年不見的父母。他起身到洗手間沖涼，看著鏡頭中的自己沒什麼異樣，於揚擦乾身上的水穿上了衣服。他隨後敲著劉成的門：
「胖子，起床了沒？昨晚我家裡打電話來說有點事情，我今天去公司請假回去一下。我先出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