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楔子 文 / 科大磚頭

    枯城是西南漫長邊界線上的一座古城，它坐落在綿綿起伏大山的懷抱裡。天不管，地不管，也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那裡沒有口號，沒有禁慾，也沒有圍牆，但依然遵循著天道和生老病死，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枯城也有火車經過和火車站，也有廉價的小旅館和妖艷的站街女，也有乞丐與螞蟻般說不清的騙子。一句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在枯城的大街上，你不會看到一個持槍的人。如果你看見持槍的人，他們就只能是枯城衛。那是一百年前，枯城老百姓經常受到槍聲的驚擾，天天害怕自己會死在哪個不要命傢伙的槍口下，因而迫切地希望枯城能夠禁槍。他們經過一次次上街遊行示威，工人罷工，商人罷市，學生罷課，甚至與當地的武裝者發生流血衝突。當枯城陷入癱瘓的境地，全城的老百姓利用**侵佔的手段，把枯城的辦事大樓給團團圍住。當地武裝者迫於壓力，終於答應禁槍，並且成立枯城衛。

    誰都討厭槍聲，一旦聽到槍聲，就意味著有人受傷死掉，就會有新的仇恨誕生，那就會平白無故遺留殺戮的禍端，無休止的報復被殺。他們希望槍聲能從枯城的天空裡徹底地消失，不再成為人們飯後頭疼的大事，而禁槍是最好的辦法。當然，人們可以帶刀逛街，帶刀進餐館吃飯，帶刀坐車，以及帶刀睡在馬路邊。因為刀是無法禁止的，切菜剁骨頭，手術開刀，就連自殺者都要用刀結束自己的性命。就算沒有刀，自殺者也可以輕生；就算沒有刀，也一樣可以傷人殺生；就算沒有刀，一切仇恨也無法因此而消失。其實，有刀挺好的，你可以有生的機會來躲掉別人的謀殺，你也可以拿刀出來自衛，即使被殺死，也是一種英雄般地存在。

    可是，槍就不一樣，它太容易取掉人的性命，以致於每個人在心理上都時刻面臨死亡的威脅。

    要是誰敢在枯城的大街上開槍，就會招來一批枯城衛，他們人比你多，槍也比你多，所以你的死亡幾率就大。你不可能開完槍就可以輕鬆地逃走，因為枯城衛就駐紮在枯城的四周，再加上老百姓雪亮的雙眼，你根本無法藏匿。你會被枯城的老百姓揪出來，再被枯城衛亂槍掃死，打成一馬蜂窩。已經有慘死的出頭者，就不會有第二個敢出來挑釁的混蛋，也不會有隨便的第三個。

    老百姓認為自古以來，仇恨從沒有停歇過，那麼爭鬥和殺戮也在所難免。他們不喜歡爭鬥和殺戮，但是無法擺脫爭鬥與殺戮事實般的存在。所以，他們希望在每一次爭鬥殺戮中，你們爭就爭吧，殺就殺吧，無辜的人可以避免死於非命就行，也可以安安心心的活到病死老死就好。

    枯城的第二條是，無辜的人不該死。

    誰是有辜無辜，什麼是有端無端的的是非？清官都難斷家務事，老百姓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非，所以在每一次紛亂中，要是不想捲進風波中，他們都會把家門關上，屏住呼吸，耳朵貼著玻璃窗，時刻在意大街上的打架鬥毆。等到恢復往日的平靜時，他們才敢開門出來瞧瞧，這個時候枯城衛會從枯城大牢裡趕來一群腳戴鐵銬的囚犯，囚犯們會一邊罵娘，一邊無精打采地用水把大馬路上的血跡沖乾淨，一切就算過去了。

    剛開始，一聽到敲木魚的聲音，人們就紛紛躲起來。再到鋸床腿的聲音，馬叫的聲音和貓兒發春的呻吟聲。最後，乾脆是你們打你們的，我們走我們的，要是不想走，想目睹一番，就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離遠一點，睜大眼睛看就是。互砍的人群是不會對你揮刀的，要是揮刀的話，他就被枯城衛抓起來，毒打一番後，被專門請去清掃大街。誰也不想去清掃枯城的大街，要吃自家的飯，幹不掙一毛錢的活，簡直是在為枯城無聊地折騰自己。

    第一代枯城老百姓差不多都死去了，第二和第三代老百姓也日漸老去，他們對枯城那些不成文的禁令早已經恨透。新一代的枯城老百姓乾脆什麼都不管，只要不是槍聲，萬物都有它們存在的天理。鳥兒可以張開翅膀飛在九天之外，關鍵是它們可以飛得上去，也就不會有人攔著；它們也可以收起翅膀，好好地穿進草叢裡捉蟲子，乾脆也可以撒開腳丫子在地上一溜小跑。

    砰，不知到是那只倒霉的麻雀被打死了，它是被水煮好呢，還是油炸好呢？呵呵，自由是鳥兒自己給自己的，他們可沒有說給自己自由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