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小肉的騙局 文 / 科大磚頭
小肉醒來,看到睡在自己身邊的不是小牛,心有失落的霉味。
她跟這個陌生的男人快快一年了,他出手大方,每次和她見面後,都會給自己一件禮物。皮包,項鏈或戒指,以及昂貴的化妝品,甚至是內衣內褲。他都會為她精心準備,總能給他一個驚喜。每一次小肉都會給他熱情的吻,魅惑的微笑,甚至是刻意地取樂討好他。
但是他並沒有打算給小肉一個名分,小肉也沒有打算跟他一生,兩個人就在彼此身上索取各自的需求。他總是粗魯地把小肉扒光,然後熟練地壓上去,完全沒有顧及到小肉是否願意以這種方式進行買賣。他認為自己付出了金錢,當然有權利這樣肆意地玩弄這個暫時屬於自己的**。他會貪婪地把自己的大嘴巴親在小肉的嘴巴上,然後滿頭大汗地喘氣。小肉則裝作很痛苦地呻吟,讓他以為自己很有男人的魅力,可以征服一切貪婪的女人。
「我的女人老是說這不行那不行的,完全把我當成一個木頭來看待。不許我野蠻地撕裂她的衣服,不許我粗魯地扭動,不許我在**時罵髒話。到後來,在每一次房事中,我都得小心翼翼地按照她的指示做,怕她會生氣。現在,我都不敢和她睡在一起,對她完全提不起興趣。」
「那你幹嘛不和她離婚。」
「都有孩子了,還離婚做什麼?孩子是無辜的,又何必去給孩子造成一輩子的陰影。」
「想不到你是個稱職的父親。」
小肉吃驚地望著這個貪戀女色的男人,竟然在他的腦子裡也還有家庭的概念。本來要對他另眼相看,但是看到他那雙充滿色意的眼睛,一切都瞭然。人固然有好的一面,但也有人無法直視的一面:對自己的親人可以心存某些寬容,對陌生人卻可以毫不憐惜地摧殘。畢竟,人家的死活,與自己何干,何必操多餘的心。
「我想讓另一個自己偶爾能出來曬一下太陽,老是憋著難受。」
「所以你需要你一個任你擺佈的女人,不,一個隨你肆意取樂地玩偶。你就可以輕鬆地露出你的獠牙,不必帶有絲毫的心理負擔,你可以不顧她的生死地玩弄她,折磨她,甚至毀滅她。你就可以體驗到,和你的女人根本找不到的快感與刺激。你的變態的心理可以無限地放大,毫無忌憚地放大,不用顧及人心裡無聊的倫理,無聊的世俗枷鎖……你就像在報復,報復一個無法讓你為所欲為的社會。」
「沒有那麼誇張,我只是想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
「穿上衣服後,你還是那個受人尊重的貴族,還是那個有權勢的男人,還是個有責任心的父親。而這個世道的糜爛墮落,都與你無關,因為我們都是做一個你情我願的買賣,連老天爺都要無法置啄的事實。」
「胡鬧。」
阿威一巴掌打在小肉的右臉上,獨自起身去客廳裡坐下。他打開電視機,裡面是古裝言情的場面,他不麻煩地摔了手中遙控器。他又起身到廚房,想找點東西填肚子。
「什麼破玩意,天天都是情情愛愛的,能不能播點有新意的。」
小肉被打了,她只是習慣地發呆一會,又回過神來,自顧地穿上衣服。
「找個機會把阿威殺了。」
神秘者大人剛對小肉說,阿威是個危險的傢伙,一個將要無法再束縛地野獸。在花影樓被燒之後,就沒有見過阿威的人影,他對神秘者大人的死活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心裡只有他的利益和權勢。他不想為了那個神經兮兮地神秘者大人付出任何援手,他只是礙於神秘者大人的勢力而屈身門下。待時機成熟,一定會拔掉這個神秘者大人這個腐朽的釘子。
「我不能等著死,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就算是死,我也要怒吼掙扎。」
小肉是神秘者大人的手下,十個影子裡最後一個。現在,她也是殺手組織長生堂裡的最後一個。她曾埋怨過,為啥她地位老排在別人的後面只是因為自己是個女人嗎?她不甘心就這樣被一個個男人排擠到末尾,小肉不想做一個不起眼的女人。
「呵,哪裡來的草莓?」
「我從附近農場偷偷摘來的。」
「不被狗咬到?」
「我跑得比它快。」
阿威吃了一個,又張口吃了第二個,再到第三個。一籃的草莓被他吃完了,你滿足地伸長舌頭,在嘴角舔過一圈。
「還是偷來的甜。」
那本來是小肉要送給小牛吃的,現在被阿威吃個精光。她強忍住怒火,臉上一片烏黑,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阿威拍拍正在生悶氣的小肉,又使勁地戳戳她的胸部,得意地走出去。
「小肉,下個星期六晚上記得洗乾淨點。」
小肉委屈地哭起來,她覺得她對不起小牛,但是她又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三年前,因為被拋棄,讓她心甘情願地變成到神秘者大人的殺人工具。她親手殺掉自己的男人,她還想殺更多的負心漢。等到那一天自己的氣撒夠了,再毫無眷戀地以自刎結束自己。
當遇到昔日的戀人小牛時,她發現自己的天空的確一直灰暗,沒有人把她深藏於心底,只是對她的未曾枯萎的**感興趣。小肉把自己困在自己為自己編好的騙局裡,無法自我解脫。
她堅信一切太晚了。
農曆七月十四的時候,小牛找到新的工作,幫三老闆看場子。
那是一個開在屋頂上的賭場,它和附近的屋頂一樣高。三老闆說容易方便那些半夜睡不著而又懷著一夜暴富的人,站在高處,總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優雅,小牛覺得就是方便客人在被掃場時容易逃跑。可是為什麼要逃跑呢?既然禁賭了,枯城衛幹嘛又對這些賭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唉,管他呢!
小牛就是站在場子的門口,有人來了就低頭哈腰,說歡迎光臨之類的話;有人走了也低頭哈腰,說歡迎再來之類的話。這時往往聽到回應,再來你妹。小牛問老闆為什麼讓他站門口,他只是笑了笑,說小牛的樣子會讓客人們有輕鬆舒服的快感。
三老闆在鬼節來臨時,也放他們的假,也讓他們這些小鬼出去遊蕩一番。
大街上人來人往,賣東西的人多,買的東西的人也很多。一時候道路堵塞,急性子的人拉開嗓門罵咧咧,有耐心的人也忍不住埋怨。埋怨那些:占道擺攤的小販,到停在路邊的車,後來是商家的宣傳廣告。熙熙攘攘的,這就是過節,大家都擠得很累。小牛不覺得累,因為習慣了那些賭徒們在賭場裡快樂的揮霍,贏了就彷彿自己就是個大爺,輸了就灰溜溜地回去找錢。而自己就是一個旁觀者,不需要付出多餘的擔心,也不會快樂。但是城裡陷入了喜悅的氣氛裡,小牛好久沒有去小肉那裡了,挺想念她的。
「喂,在哪?」
大街上太嘈雜,打個電話,就像在吵架一樣,得大聲的喊,對方才聽得見。
「他媽的,說清楚點。」
她也大喊起來,完全沒有女人的矜持。
小牛在一間咖啡廳找見她,她的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慢悠悠地品嚐咖啡,見他來了,眼睛不自然地動一下。他也坐下了,也點了一杯咖啡。當小牛像喝水一樣喝咖啡時,她白了他一眼。
「不能像模像樣地喝嗎?」
「嗚嗚嗚……」
小牛舒服地喝完,然後咂咂嘴。
「這是給嫂子的禮物。」
她遞過來一個木小盒子,很經,但手工精緻,不知道裡面裝有什麼。她又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塞進小牛手裡,他立刻明白了。
「我不要。」
「你拿著。」
「我真的不要你的錢。」
「他媽的,我的錢不是錢嗎?」
他和她認識這麼多年,吃她的,喝她的,小牛都覺得沒有什麼丟面子,就是從沒有要她的現金。因為他接受不了,讓一個女人來同情他,特別是她。也許是彼此太過於熟悉,小牛只好收下,連說聲感謝的話都被她叫停。
她望著屋外,隔著一層玻璃,有一個年齡和她相仿的女人走過,在繁華的街道上,在喧囂的城市裡,一隻手提著裝有幾兩肉與一棵白菜的袋子,另一隻手牽引一隻小手,從塵世裡走出來,又走進了塵世。
兩個陌生人,在他和她的目光裡越走越遠。
她的臉上滿是羨慕的神情,而兩隻眼睛卻受傷了,淚水止不住地流。因為她的幸福也隔這樣的玻璃,無法觸摸到。
「別這麼傷感了。」
「我餓了。」
兩個人走出了咖啡店,在一家飯館坐下。小牛點了一份酸菜排骨,小肉點了一份土豆牛肉,兩個低頭吃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大眼睛的小女孩已經坐在桌子邊,翹起小嘴說:
「阿姨,我也要吃土豆牛肉。」
她已經張開嘴巴,等待小肉夾菜給她吃。小牛笑了,看小肉怎麼辦。小肉轉過身,用筷子夾了一塊大牛肉,然後輕輕地往小女孩嘴裡伸。小女孩一下子把整盤牛肉吃完,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小牛和小肉起身,走到飯館門口,正要問那個站在門口招呼客人的堂館,發現小女孩也跟來了。突然,從他們身後跑來一個少婦,一把推開小牛,拉住小女孩的手。少婦也在小肉的臉上打出幾個手掌印,厲聲罵:
「人販子。」
所有的人都望著小牛和小肉,小牛看見小肉的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紅。少婦的身邊出現一個高個子的男人,正要伸手打小肉,小牛衝過去和他扭打起來。兩人變成了在地上扭打,你打我的眼角,我就打你的下巴,你打我一拳,我就踢你一腳。眾人什麼勸都沒有用,高個子認為他在為社會除害,小牛覺得自己在為小肉的尊嚴而打。小女孩哭了,嘩啦啦地哭了,跑到小肉的懷裡。小肉為小女孩擦去眼角的淚,小女孩又笑了。人們都知道這是一場誤會,高個子和小牛被拉開了。小牛個子不高,身子骨單薄,的確被高個子教訓了個遍,他知道三老闆為什麼笑了。
小牛吐了一口水,血也跟著落在地上。他嘴角額頭都出血了,對著小肉一個勁的傻笑。小肉彷彿沒有看見,她陷入了昨日的泥潭。那年,她的男人對她那麼的好,他說他會陪她去看冬天裡的信河:看那清如透明的水,看那些彷彿永遠年青的小魚的快樂,看那些開在水面上的海藻花的幸福可是,冬天過去了,他也走了。他說他不能容忍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他說他更不能容忍一個不能生出男孩子的女人。如果生一個女孩子,就再生;若再生一個女孩子,就再生;直到生到一個男孩子為止。他決絕的,頭也不回的走了。小肉嫁給他三年了,連一個孩子也沒有帶給他,他就把小肉給丟了。
「你什麼了?」
「沒事就好。」
小牛看著小肉獨自走出飯館,看著她的背影,卻又看不出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