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鬼老闆的大門口 文 / 科大磚頭

    這一天的晴天，注定不平凡。

    小牛用一塊白紗布，仔細地擦拭竹花刀。這把跟隨自己多年的刀，沾染過人血，留下過疤痕，還有無法釋去的遺憾。如果今天有命回來，從此自己就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自由地和小肉在一起。也可以回到鄉下去，在那間擱置很久而又一直在等待主人歸來的瓦房裡老死，那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

    小牛自顧地冷笑起來，周圍是金色的陽光，虔誠地照在每一個人的身上，不管富有貧窮，男女老少，還是將要死去的病人，它都會給以最熱情地姿態去溫暖著。

    或許，陽光是廉價的。

    如果今天能活著回來，一切是否真的變好起來？誰都沒有回答小牛，大街上依舊是為了生計而四處奔走的人們。

    小牛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鬼老闆的地盤。那是一座六層高的樓，比四周的樓房略高，但裝潢得豪派大氣，更像是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門口站著兩個值崗的手下，身材高大，西裝革履，一副墨鏡完全隱藏著兩隻摸不透的眼睛。他們看見小牛朝這邊走過來，一個走上前來，橫了右手，熟練地說道，

    「這是鬼老闆的私人住所，閒人免進。」

    小牛毫不理會，還是往大們走去。鬼老闆的手下分得清，若是是鬼老闆的客人，哪個不是開著豪車，在手下和美女的簇擁下到來。他揣測出小牛的意圖，這個人肯定是不請自來的。

    「再往前一步，我就……。」

    他話還沒有說完，小牛的竹花刀已經死死地穿過他的胸口。另一個手下看到同伴被殺，拔刀就撲過來。沒打幾個回合，也被小牛殺了。

    沒過兩分鐘，大群人把小牛圍在中間，氣勢洶洶地拔出長刀。他們看到他獨身一人前來，變哈哈大笑起來。

    「不知死活的倒霉鬼。」

    小牛不說話，雙手緊握竹花刀，這是他唯一能給他帶來活命的傢伙。

    「上。」

    所有人受刺激似的殺過來，他們好想在得到許可的情況下，盡情殺戮。

    小牛劈刀橫掃，所有人退回去，成了一個更大的圈。他們眼睛都死死地盯住小牛，要把他活活地耗死。因為一大幫人對付一個人，完全是勝券在握，自己沒有必要冒流血的險。

    「一幫飯桶，要是今天誰沒有掛綵，我就把他活活打死。」

    叫嚷的是鬼老闆的管家，一個留著白色鬍鬚的老傢伙。他們拚命地砍過去，心裡清楚地很，那個沒人性的老傢伙說到做到。在鬼老闆的大門前，所有人亂刀揮舞，就是不讓小牛前進一步。小牛背後都是道道刀傷，他仍在砍，周圍的人全部退開了，他還在砍，砍那片虛無的空氣。

    鬼老闆在樓上喝下午茶，聽到樓下一陣陣廝喊，皺一下眉頭，只喝了一小口茶就放下。

    「是誰在下面吵鬧？」

    「有人闖進來。」

    「是誰？」

    「小牛。」

    「哈哈哈……原來是那個要來殺我的人。」

    鬼老闆大笑起來，又喝了一口茶，便吩咐下人把小牛請上來。那人便走下樓來，看見眾人堆裡的小牛，低哼一聲。

    「讓小牛上來。」

    眾人才停下手，他們並非不能殺死小牛，而是怕自己冒失地將他殺死，老闆怪罪下來，自己就不好解釋。小牛費勁的地站直身體，竹花刀的刀尖剛好碰到地面，它在無形中終於成了一根枴杖。這是小牛在造竹花刀的時候突然想到，刀就像枴杖一樣，能來防身，也能在自己受傷的時候拄著回去。至於長短，太長了，人會躬著腰；太短了，根本勾不著地面。所以在人站直了以後，刀尖剛好頂到地面為宜。

    這是一把考慮到主人尊嚴的刀。

    小牛一瘸一拐地爬上六樓，所有人都跟在他後面，誰也不會友好地扶他一把。鬼老闆有的是時間，有的是喝茶等待的功夫。

    「你要來殺我？」

    「是。」

    「誰叫你來的？」

    「神秘者大人。」

    「哈哈哈……那個快要死的老傢伙，以為他死了，所有人都得跟他一起死才好。」

    鬼老闆饒有興趣地說，你既然知道我來殺我就等於來送死。但是你還是來了，我真的打心底裡有點佩服你這個人。從殺阿威到木材商販，到那些不知名的街頭流氓，再到同行阿輕。你還能活著，活著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是金錢的誘惑，還是女人的妖魅，讓你頑強地活得這麼久。

    「聽說，要是你今天能活著從我這裡走出去，你就獲得自由？」

    「大人是這麼說的。」

    「好。」

    鬼老闆伸出食指，指著那乾淨得能映出人影子的地板。意思是讓小牛跪下去，向他磕頭認錯，他就可以放過小牛。鬼老闆轉身對白鬍鬚管家說，

    「叫少堂過來。」

    白鬍鬚管家低頭允諾，便轉身走開。不一會，一個五六歲的男孩走過來。他一來就大聲嚷嚷地叫，彷彿要讓別人都注意到他。他抬起頭看著滿身是血的小牛，撇撇嘴，一副鄙夷的表情。

    「這個髒兮兮的傢伙是誰？」

    「一個路人。」

    小孩繞著小牛轉了幾圈，毫無徵兆地就踢小牛一腳，然後笑嘻嘻地回到鬼老闆身邊。

    「我常常對少堂說，你爹是個貴族，你是個貴族的兒子，所以你要時刻想到自己有至高無上的高貴；你身邊的人都要臣服於你，都得聽從你的調遣；甚至，你可以主宰他人的命運。」

    「主宰？」

    「是的。」

    「如果沒有貪婪懦弱，正道會這樣搖搖欲墜？若是沒有黑暗地吃人，會有那麼多人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嗎？」

    小牛不說話了，明白說太多也沒有用，只會讓人把他當成一個確確實實地神經病者來看待。

    「只要你給我的兒子跪下，我就還你自由。」

    「快點跪下，你這個髒兮兮的傢伙。」

    小牛一動不動地站直，沒有要認錯的意思。白鬍鬚管家向身後的手下使使眼色，四個大漢走上前來，兩個架住小牛的雙臂，兩個對他的膝蓋就是猛踹。小牛就這樣被他們弄跪在少堂的面前。

    「真好玩！」

    少堂拍拍手，大聲叫好。小牛跪在地上，全身劇痛。他正在努力地回想著過去歲月裡最美好的事，讓神經麻木，暫時減緩一下疼痛。竹花刀就被扔在地板上，離小牛手不遠的地方。

    「哈哈哈……」

    小牛大笑起來，這是鬼老闆始料未及。只有他才可以在別人的面前哈哈大笑，誰在他的面前哈哈大笑，那就是對他嚴重地侮辱。他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只有少堂，這個小孩子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整個屋子都靜下來，鬼老闆的手下們都低下頭，在心裡猜測小牛的命運。在這時候，小牛撲過去，抓起地上的竹花刀，便向窗戶邊跑去。他撞開了玻璃，不顧疼痛地跳向對面的樓頂。他在樓頂上打了幾個滾，咬緊牙關，又跑起來。

    「追。」

    白鬍鬚管家大吼一聲，然後低頭站在鬼老闆的跟前，他知道鬼老闆發怒了。

    鬼老闆的手下沿著小牛的足跡追過去，一個個試著跳到對面的樓頂。一個身材過於肥胖的人，沒能如願跳到對面樓頂，而是直接就摔到樓下，砸成肉泥。其餘的人，看都不看死胖子一眼，就朝著小牛方向追去。

    沒多久，小牛就被堵在一座孤立的樓頂上，那座樓一面有高樓貼近，其餘三面的下方都是空蕩蕩的荒地。

    「臭小子，你跑啊！」

    鬼老闆的手下氣喘息息，也不會忘記在自己佔優勢的時候數落對方一番。算是對自己的讚揚，對無路可逃的獵物的心理折磨。

    小牛看看周圍，的的確確無路可走了。他覺得累了，就坐在地上。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宿命，又何必多般折騰。他抬頭望著蒼空，空蕩蕩的，一片多餘的白雲都沒有。他失望地閉上眼睛，等待那刀子如雨般的衝向自己的**。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絕望的望著這大而且繁華的世界。

    小牛不知道，還有人正在向這裡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