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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四十五章 生事 文 / 閒聽落花

    吳大人在紫籐居消磨了幾乎一個下午才離開,第二天一早,紫籐居剛開門,就湧了一群富人士子進來,李小ど站在樓上的間裡,挑著眉梢,無語的看著這群觀光客。

    欽差吳大人竟像是要安安生生的在鄭城住下去了,連著四五天,隔三岔五的讓人清了紫籐居,由嚴大人陪著,過來消磨上一個下午。

    李小ど看了兩回,也就沒了興致,反正也看不出個究竟來,就不再理會,每天只在後面小院裡忙自己的事。這天午初,張狗子進來,低聲稟報道:「五爺,外頭有個客人,我和趙五哥都覺得不大對勁。」

    李小ど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示意著張狗子:「哪裡不對?仔細說說。」

    「是個外地人,每天上午都是巳正前後來,一碗椒鹽擂茶,一碟子醉蟹,就一個人,照理說這也不算什麼,咱們這裡,一個人過來看看書,品品茶,消磨上一天半天的多的是,可這人怪就怪在,他不坐著,端著個杯子到處晃,哪兒都看,前天還跟金四打聽吳大人來喝茶,都坐在哪一處,金四回來跟我一說,我就留了心,今天他又來了。」

    「還是端著杯子到處晃?」

    「是,這兩天還淨圍著聽泉閣轉悠。」張狗子皺著眉頭答道,李小ど一下子站了起來,圍著聽泉閣轉悠?!吳大人這兩趟來,都是在聽泉閣坐著喝茶,他想幹什麼?!

    「帶我去看看。」李小ど站起來,出了屋,到廂房叫了李宗貴,張狗子出了院子,穿過紫籐居,逕直往前門過去,李小ど和李宗貴從偏門出去,繞了個圈子進了紫籐居正門。

    張狗子和兩人一起上了二樓最東邊的間,透過窗戶,遠望著整個院子,張狗子指著站在聽泉閣旁邊一塊虎皮石上的一個青衣男子:「就是他。」男子高個,稍稍偏瘦,一件天青綢長衫,一隻手背著,一隻手端著只茶碗,背對著這邊,不知道在看什麼。

    彷彿是覺出了有人在看自己,男子突然轉過身,李小ど嚇得急忙跳到窗戶後,這個男子竟敏感至此!李宗貴和張狗子也忙閃到了窗後,三個人等了片刻,李小ど揮手止住兩人,自己緊貼著窗戶,往外看去,男子已經端著茶碗走到聽泉閣後的假山處,轉來轉去,彷彿在尋找著什麼。

    李宗貴也貼著窗戶,探頭看了一會兒,擰著眉頭,低聲說道:「看樣子,像是個練過功夫的,你看看,舉動間利落的很。」李小ど輕輕關了一半窗戶,轉頭看著李宗貴,低聲說道:「我總覺得這個人不對勁,捉住問問。」

    張狗子連忙點著頭,興奮的眉飛色舞:「好,把他引到個偏僻處,我和趙五哥就行。」

    「萬一是個功夫高強的呢?」李小ど失笑問道,張狗子眨了眨眼睛,沒等他說話,李宗貴伸手敲著他的額頭:「那是個厲害的,剛才咱們看他兩眼,他都能覺的出來,想捉他,不那麼容易,還是仔細打算好再動手。」

    張狗子嘿嘿笑著,轉頭看著李小ど,李小ど一根手指抵著眉間,想了一會兒,轉頭看著張狗子問道:「他那碗茶喝完了,再要過沒有?」

    「要過!喝完了就再要,不過還是要一樣的椒鹽擂茶。」

    「嗯。」李小ど從荷包裡摸出個小荷包,再從小荷包裡摸了個極小的油紙包出來,遞給張狗子:「這是蔓陀羅粉,他若再要椒鹽擂茶,就混到茶裡給他端去。」李小ど頓了頓,看著手裡的油紙包走了神,看來往後在外面,決不能喝什麼擂茶,要麼白水,要麼泡清茶,連茶粉都不能要,那擂茶一堆亂七八糟濃烈的香味,混進點什麼,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李宗貴拍了拍李小ど,李小ど晃過神來,將油紙包塞到張狗子手裡,轉頭看著李宗貴說道:「等會兒狗子送了茶過去,貴子哥就到他旁邊坐著去,看他倒了,也好給他充當個朋友什麼的,把他抬到咱們院子裡,先得捆結實了,以防萬一。」

    張狗子接過油紙包,興奮的奔了下去,十幾歲的少年,對於幹壞事,總是有著異乎尋常的熱情,李宗貴送李小ど回到後面的院子裡,轉回來,站在樓上等著那青衣男子再要擂茶。

    沒過多長時候,門鈴聲響,李小ど開了門,張狗子警惕的四下張望著,趙五哥和李宗貴抬著那個青衣男子進了院子。

    張狗子閃進院門,李小ど探頭四下看了看,關了門,院子裡,李宗貴正拿著根拇指粗細的棕繩,一圈圈將青衣男子紮成了一隻蹺腳棕子,眼看著扎瓷實了,才一人抱頭,一人拿碗,將解藥給青衣男子灌了進去。

    李小ど半彎著腰,仔細打量著青衣男子,臉形稜角分明,不厚不薄的嘴唇稍稍往上翹起,帶著絲玩世不恭的譏笑,鼻子直而挺,直直的一字眉彷彿是畫出來的,精緻而英氣,眼睛還閉著,不過看輪廓,應該不錯,若是眼神再明亮些,倒是個極難得的英俊少年郎,李小ど仔細打量著青衣男子,恍然間,又想起那個二皇子,那一對恍若神仙一般的眷侶轉眼間天人永隔,她也成了池魚。這個英俊少年郎,和那個比,還是差了一點。

    李小ど胡思亂想著喝了半杯茶,男子總算悠悠然睜開了眼睛,微微動了動,立即覺出不對來,迷迷糊糊的眼神驟然凌利,曲起身子努力要掙脫出來。

    李宗貴一躍而起,提著長刀站在旁邊,警惕的緊盯著拚命掙扎中的男子,李小ど站起來,走到李宗貴旁邊站住,看著男子額頭青筋突起,努力掙了半天,也沒掙脫出半分來,這才鬆了口氣,笑瞇瞇的說道:「別白費力氣了,爺沒什麼惡意,問你幾句話,說清楚明白了,就把你放回去。」

    男子倒也識實務,不再掙扎,只努力轉頭往李小ど這邊看過來,李小ど往他背後挪了半步,不讓讓他看到自己,聲音平平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做什麼營生的?到鄭城來做什麼?什麼時候到鄭城的?」

    男子脖子扭到極處,也沒能看到李小ど,疲憊的趴在地上,沉默了片刻,重重的歎了口氣答道:「我叫呂豐,信陽人,出來遊學的,到鄭城遊學,十二日進的城。」

    「嗯,家裡還有什麼人?成了親沒有?」

    「父母兄弟,沒成親。」

    「兄弟幾個,你行幾?」

    「兩個,行二。」

    「父親多大了?母親呢?你們兄弟兩個都是嫡出的?你父親有妾沒有?」

    「父親四十有八,母親四十有五,沒有妾。」呂豐悶氣異常的答道,李宗貴三人面面相覷,怎麼越問越離譜了?李小ど蹲下身子,慢悠悠的接著問道:「有功名沒有?」

    「沒有!」

    「那你哥哥呢?有功名沒的?」

    「沒有。」

    「真沒出息,那你出來遊學,你哥哥也一起出來了?」

    「沒有!」

    「什麼時候從家出來的?」

    「去年。」

    「去年什麼時候?都去過哪些地方了?」

    「去年五月,去了很多地方!」

    「嗯,你最喜歡哪一處?太平府去過沒有?」

    「都不喜歡,沒去過!」

    「咦,你不是遊學麼?太平府倒不去的?那你一共去過幾個書院?」

    「三個,不,五個,七個。」

    「到底是三個,五個,還是七個啊?」

    「七個!」

    「都住了多少時候啊?」

    「一個月。」

    李小ど『噗』的笑出了聲,站起來,用腳尖踢著呂豐:「你去年五月出發,到現在,一共一年五個月,你中間去了七個書院,一個書院呆了一個月,這就去了七個月,還有十個月,十個月的功夫,你就能從荊國信陽府跑到這鄭城,你是飛毛腿,還是長了翅膀了?」

    呂豐張口結舌,張狗子和趙五哥跟著笑個不停,李小ど接著說道:「到鄭城遊學?這裡一沒有大儒,二沒有書院,三沒有隱士,一個眼看著要打仗的地方,你游哪門子學?你十二日跟著欽差一路進的鄭城,從進了城,天天到這紫籐居來,圍著欽差坐過的屁股印子轉,你是荊國的刺客吧,準備來殺誰?那個欽差?還是還有旁的誰?我看你還是說明白的好,只要你不妨礙爺的事,爺也不想管你的事。」

    呂豐趴在地上,沉默著沒有答話,李小ど又踢了踢他:「你不說就算了,說不定真是個傻書生,不過爺既把你錯捉進來了,再放出去,那爺就是自己找死了,算你倒霉,就在爺這後院,當當花肥吧,好歹也是個風流鬼。」

    李小ど說著,退後兩步,沖李宗貴眨了眨眼:「去,到後院挖個坑,就挖在那株薔薇下,把他埋了。」

    張狗子和趙五哥利落的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呂豐臉色鐵青,陰溝裡翻了船!

    「等等,這位壯士怎麼稱呼?」

    「壯士?爺一點也不壯,你就叫我五爺吧,要是想說,第一,乾脆點,第二,爺沒功夫聽你胡扯。」

    「五爺,在下呂豐,是信陽上清外門弟子,這趟出來遊歷江湖,因為看到一點不平事,追到鄭城,只為懲惡而來。」

    「懲惡?那個欽差?嗯,說清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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