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流言(一) 文 / 奚別離
第二日,如箏照常起身同如詩一起到慈園請安,出了沁園如詩便牽起她的手,歎道:「箏兒,不過兩日,你又清減了許多,此次著實吃了不少苦頭吧?」
聽了她的話,如箏心裡一暖:「沒事的姐姐,倒是我連累你們擔驚受怕了,昨兒我看祖母,真是憔悴了許多呢,都是我不孝……」
如詩攥了攥她的手:「傻丫頭,怎是你的不是!」說著又歎了口氣:「祖母的確是很擔憂你,要不是怕事情鬧大了有損你清譽,祖母幾乎要去求凌家幫忙尋找了,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凌家早就知道此事,凌朔風帶著南大營兵士和凌府親兵在你出事的那條路上幾乎找了一夜。」
如箏聽她這句話,心裡一沉,突然想到了蘇百川那一節,忙掩去慌張,淡然地問到:「哦?卻是何人告知凌表哥的?」
如詩笑著點點頭:「說來還是你那丫頭浣紗機靈,便是她給凌家軍報的信兒呢。」
「哦……」如箏暗自低下頭,道了一聲僥倖,看來蘇百川並未說出他兄弟見到如箏遇險之事……
「不過據說,凌家找的時候,恰逢蘇百川從國子監回府,知道了此事也帶了家丁瘋了似的找你,故而蘇家也驚動了……」如詩這樣說了一句,又把如箏的注意拉了回來:「哦?是麼。」
如詩回頭看看她,笑到:「怎麼,你卻一點都不動容?」她正想笑著逗她幾句,突然又臉色一變:「糟了,昨兒我光想到蘇百川對你還算上心,倒真是少算了一層,若是蘇家因為此事對你有什麼誤會……你的婚事可就……」她略帶隱憂地看著她:「但願蘇百川能抹平此事。」
如箏心說:「就是要心生誤會才好!」臉上卻不敢顯出來,只是淡淡一笑:「但願吧,聽天由命罷了。」
如詩略帶愛憐的看看她,搖搖頭:「唉,你呀,自己的姻緣都不上心……」想了想又到:「不過,琳琅策馬回城,崔府也驚動了,聽說崔家舅舅為著你的事,病體又沉重了些呢?你表哥也是帶著家丁找了你一夜,據說是直到得了神威鏢局的信兒,才返家的。」
如箏聽她此言,心中一酸:「舅舅……」
如詩趕緊握握她的手:「好了,都過去了,不要哭,如今崔府也得了你平安歸來的信兒,大不了這一兩日便去探望一下,讓他們看看你無事也好。」
如箏回頭看著如詩,點點頭勉強笑了一下:「姐姐說的是。」
姊妹二人說著話走到迴廊,遠遠便看到一個小小妃色的身影立在那裡,看到她二人,幾步出了迴廊撲過來:
「大姐姐,二姐……」如書上下打量著如箏:「昨兒晚上我去沁園,她們說你被老太君叫去了,我都沒細細問你,你可無事了?嚇壞了吧姐姐……」
看著她美麗的杏眼裡漸漸浮上淚意,如箏愛憐的笑了:「傻丫頭,我沒事了,別哭……」
如書擦擦眼淚,笑著點點頭:「是了,姐姐脫險是好事,我不哭。」說完掏出一個做工十分精美的櫻桃色蝶戀花荷包:
「姐姐,我姨娘聽說你遇險,心裡也是又急又氣,可她也出不了院子,只是整天在佛前給你祝禱罷了,昨兒聽說你安全返回,她喜得什麼似得,連夜繡了這個荷包,裡面填的都是安神的香藥,物件雖小,多少也是點心意,大姐姐不要嫌棄。」
如箏趕忙接過荷包,珍重地欣賞著:「瞧妹妹說的,姨娘親手繡的荷包,本來就是千金難買,更何況還有這濃濃的情義在,我感激還來不及,怎會嫌棄!」說著便仔細地掛在腰間,牽了她的手:「走吧,與我們同去請安。」
如書笑著點點頭:「嗯。」又壓低聲音沖二人神秘一笑:「姐姐們,母親在慈園呢,說是老太君一早召見……」
如箏心裡一動,知道這定是荷香小築來的消息,感激的笑笑也不多說,三人向著慈園方向而去。
聞著腰間荷包散發出的陣陣清香,如箏心裡暗自佩服徐姨娘手段精明:這樣親手繡上一個荷包,其間含義豈止一兩層,從小了說,是份情義,再想細點,這樣明顯帶了她個人針法的荷包,也可說是是向如箏表達自己是站在她這一邊的,但是仔細想想,又不過是個玩意兒而已,不會太招了靜園的眼……真是步步算計,層層籌謀哪……
如箏暗自感慨著,隨二人走入了慈園院門。
一進堂屋,如箏就聽到裡間老太君冷冷的聲音:「如此便是最好,人是我院子的,不過現下家還是你在當著,這樣一個丫鬟不明不白的沒了影兒,你還是要拿個說法出來才好!」
如箏三人腳步一頓,燈影笑著迎上來:「大小姐,二小姐,五小姐,老太君正等著你們呢。」
如箏淺笑著點點頭,隨著如詩走入裡間,她看看老太君臉上薄怒之色,又看到薛氏略帶尷尬的謹慎表情,裝作沒有注意似的和如詩如書一起福身請了安,又坐到老太君身邊,這才看到老太君有了一絲笑意:「箏兒,你來的正好,我剛還和你母親說呢,今年本是你及笄的大日子,卻被這麼一場禍端給攪了,但及笄禮是必要補辦的,你母親近日身子不爽,要忙的也很多,這及笄禮便由祖母來給你辦!」說完,她看了薛氏一眼,又轉向如箏:「你也大了,不用事事都麻煩你母親,你便自己和我說說,想要請誰來當主賓,誰當贊者有司?賓朋要請何人?咱們也好酌情安排,日子……便越快越好,定在初五如何?」
聽了老太君的話,如箏心裡暗暗好笑,看來老太君這次真的是生氣了,想要給薛氏一個大大的沒臉,若按旁時,她可能還會推辭一二,但此時一股氣沖在胸口,況且薛氏之行,也著實讓她失了虛與委蛇的好性子,當下便笑到:
「勞動祖母為孫女兒辦及笄禮,孫女兒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祖母太過勞累了……」
老太君擺擺手笑到:「無妨,咱們只是定個章程,瑣碎事情自有下人們去做,再說還有你大姐姐幫襯呢,你大伯母家下的事情也安頓好了,想必也是可以幫手的,你便說請誰吧!」
如箏這才甜笑著下地福身謝了,沉吟道:「此次因著孫女兒的事情,已經累得老太君和父親母親並姐妹們擔驚受怕了,及笄禮還是不要大辦……」她笑著點點頭:「祖母,因大伯母是近親,正賓孫女兒想請舅母來做,贊者和有司也不必麻煩外人了,就讓大姐姐……」她回頭笑著看看薛氏:「不知四妹妹有沒有空……」
薛氏看她祖孫聊得興起,自己卻不尷不尬地坐著,又不敢告退,正彆扭著,如箏這樣一問,她面上不顯,心裡卻騰起熊熊怒火,再想想自家女兒的性子,當下笑到:「你妹妹這幾日睡得少了,現下有些著涼發燒,初五就是後日,我怕到時候來不及……」
聽她這麼說,如箏驚倒:「怎麼,妹妹不舒服?可有大礙?」
薛氏搖頭搪塞了幾句,如箏才笑著點頭到:「那便不好麻煩四妹了,不如五妹來作這個有司如何?」
如書笑著點點頭:「我自然是樂意之至!」
老太君見她們說的興起,也點頭笑了:「那就先這樣訂下,詩兒書兒你們下去各自準備一下,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不過阿柔那裡……」她看看如箏:「箏兒你自己去請?」
如箏笑著點點頭:「正要向祖母求個恩典,我也想去探探舅舅的病情,畢竟他也是為了我……」說著又沉了面色。
老太君歎了口氣:「確是應當去探探,那你今日便去吧,順便和你舅母商議及笄禮的事情。」
如箏笑著應了,又陪老太君說笑一陣便告辭去準備,離開院子時,她心裡一陣好笑,老太君為人慈和,很少為難小輩,此次卻將薛氏拘在院子裡這麼久,又不說正事,看來是真的動了氣了。
又轉念一想,自家祖母雖然正直精明,卻多少還是心慈手軟了些,加上父親對薛氏的偏重和維護……
看來要報仇,絕不能單單依靠祖母!
回到沁園,如箏令夏魚先去二門上吩咐午後備車,自己回到沁園細細準備著,叫了崔媽媽和浣紗幫忙參謀要帶的東西,又讓小丫頭青黛去找待月。
不一會兒,青黛回來行禮說到:「回小姐,待月姐姐今兒不當值,一大早便出去了,院子裡的姐姐們也不知道她是去了哪裡,奴婢已經問過了二門的媽媽們,她並沒有出門,想必是不知到哪院辦事去了,奴婢這就去接著找。」
聽了她的話,如箏還未說話,浣紗卻先皺了眉頭,看著她的表情,如箏心裡一動,衝著青黛擺擺手:「罷了,不必找了,午後她若是轉回便讓她來見我,你先下去吧。」
待青黛福身退下,如箏停了手裡收拾的東西,轉向浣紗問到:「待月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似乎知道?」
浣紗點點頭又搖搖頭,猶豫著說道:「小姐,起先奴婢也沒看出什麼,只是覺得她近幾日出院子的次數多了些,時間也長了些,又總是不和別人一起,好想有什麼心思似的……」
如箏心裡一沉,臉色卻未變:「人大了嘛,心自然也大了,以後你和奶娘也多關著她點,你們親戚一場,莫要讓她行差踏錯,自毀前程。」
浣紗見她說的嚴厲,趕緊仔細應了,崔媽媽也點頭應下,想到今生自己這樣敲打點撥下,待月還是眼見要走上老路,如箏心裡一陣膩煩,當下說道:「罷了,午後也別叫她跟著了,你和夏魚陪我去舅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