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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正月(五) 文 / 奚別離

    如箏笑著歎了口氣:「是啊,她順遂了太久,也是我以前太軟弱可欺了,眼見在我頭上作威作福慣了,現下是體面都不要,只要是能讓我倒霉的事情,人家就不遺餘力地去做呢!」

    瀲灩看著如箏眨眨眼:「箏兒你也不要太心慈了,這樣的若是不管教一二,她早晚要給你惹大麻煩的。」

    如箏點點頭,感激地看著瀲灩:「我省的的,大表姐,今次之事我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回去以後,定要找她討還討還才是。」她這樣說著,眼睛突然一亮,又笑著搖搖頭,瀲灩看她似乎有話要說,開口笑到:「箏兒,是不是想到什麼好主意,說說看啊。」

    如箏笑了笑:「沒什麼,只是剛剛想到一個教訓她的點子,只是太不穩妥,若是在宮裡造次,怕是會給您和殿下惹麻煩。」

    瀲灩笑著搖搖頭:「無妨的,這裡是行宮,人也少,地方也大,宮規管不了那麼寬,你到說來聽聽,我幫你參詳參詳?」

    如箏見她也來了興致,便笑著點點頭,說道:「表姐,我有一個辦法,能夠用一封書信把如嫿框到一個空院子裡,我聽說晚間為了安全,各院都要落鎖的,若是她在落鎖之前回不了松風聽綠……」她笑了笑:「這樣即使鬧將起來,也只是她自己無狀,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到時候這書信自然會被我家夫人尋了去,說來還是不夠穩妥,再加上送信之人……所以我才說這法子不能用。」

    聽了她的話,瀲灩眼睛一亮,笑到:「這你到不用怕……」她伸手把如箏招到跟前,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如箏喜道:「表姐,真的有如此神奇之物?」

    瀲灩笑著點點頭:「怎樣,可以依計而行了?」

    如箏重重點頭,瀲灩便喚入丫頭準備筆硯,又讓小丫頭去叫自己的貼身丫鬟雪絡。

    待如箏一封信書就,瀲灩趕緊折起放在信封裡,交給雪絡一番叮囑,雪絡自應了下去,如箏便和瀲灩相視一笑,靜待佳音。

    冬日夜長,不過是酉時剛過,天便已經漸漸黑下來了,紅綃看著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自家小姐,膽怯地試探著說到:「小姐,你看天這麼寒,馬上就要黑了,咱還是回吧,若是一會兒天色全黑下來,怕是找不到路回去了呢?」

    如嫿凍得攏了攏貂領的披風,怒到:「閉嘴,死婢子忒聒噪!」她隔著衣服摸了摸貼身帶著的那封信,想想上面那自己朝思暮想的熟悉字體,再想想信中的和解之意,心裡一甜:

    子澈哥哥他……總算是願意接受我了!她這樣欣慰地想著,差點落下淚來,當下跺了跺腳,又往牆根裡站了站:子澈哥哥也真是的,約人家在這麼荒僻的地方見面,自己卻又不準時到!

    她口裡雖然這樣嗔怪著,臉上卻甜甜的笑了,在寒冬中仍然是緋紅一片。

    又過了一會兒,如嫿也覺出不對勁兒了,但在這個園子邊上荒僻的小院子裡,也沒有時計,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等了多久,只覺得脊背一陣陣發寒。

    帶她們來此處的小宮女早已走了,她甚至不知道一會兒如果蘇百川還是不到,她們能不能自己走回去,心裡禁不住一陣害怕。

    松風聽綠閣內,薛氏心中莫名難以寧定,宮宴結束,林侯就被皇帝招去問話,雖然知道必然不是為著如嫿今日在宮宴上言行之事,她卻還是發愁自家女兒這樣衝動的性子,會帶來什麼麻煩,她並不擔心如箏會敢報復,卻難猜老太君的心思,如今她母女二人正是在風口浪尖上的時候,此時若是……

    還沒待她想出個萬全之策,貼身丫鬟鈴兒便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臉緊張的壓低聲音到:「夫人,有宮裡的姑姑傳下話來,半個時辰以後,各院要落鎖了,可……可,小姐還沒回來!」

    薛氏聽得先是一愣,繼而又怒道:「什麼沒回來,她幾時出去的?!去了哪兒?!」

    鈴兒被她嚴厲的聲音嚇得一哆嗦,才福身說到:「回夫人,小姐她沒知會奴婢們就帶著紅綃出去了,奴婢們還是剛剛去回四小姐事情,看她不在,問了這院子裡一個管灑掃的小宮婢才知道,聽那小宮婢描述,除了四小姐和紅綃,似乎還有一個小丫頭,像是帶路的……」

    聽了她的話,薛氏反而冷靜下來了,一時間腦子裡轉過七八個念頭,明白了自家閨女如果不是被人脅迫,便是受了什麼人引誘,才瞞著自己出去……可,到底有什麼能讓她居然敢瞞著自己……

    她腦子裡突然閃出一個名字,當下怒道:「荒唐,若是在宮裡鬧出事來……」

    鈴兒看她神色凌厲,嚇得一哆嗦:「夫人,要不要稟告老太君……」

    薛氏瞥了她一眼,怒道:「糊塗,還嫌事情不夠大麼?告訴老太君還能有你家小姐的好兒?」她沉吟了一陣,說道:「可惜,薛良娣沒能來此次宮宴,如今也只有求助於太子妃殿下了……」她起身,鈴兒趕緊給她遞上大衣服,又拿了手爐,隨她出了門。

    薛氏很快趕到了暖暉園向太子妃求助,而顧夙淳也馬上派了得力的姑姑帶人隨她尋找,卻無奈行宮實在太大,再找到如嫿時,還是已經過了各院落鎖的時間,難以避免的,便驚動了明德帝,一番喧嚷過後,還是老太君親自出馬向明德帝告了罪,只說是小孫女流連行宮美景,不小心走迷了,違反了宮規,明德帝看在老太君一品誥命的面子上,倒是並未追究,只問了兩句便放過了,但是如嫿在偏僻的廢院子水岸聽風居凍得半死之事卻已經傳遍整個行宮,一時間流言紛起,又有人想到蘇府和林府撲朔迷離的親事,議論之聲便更多了。

    消息傳到天襄閣,如箏和瀲灩笑成一團,好容易止住笑,如箏起身向著瀲灩福了福身:「箏兒還要多謝表姐襄助!若非表姐的那神奇紙墨,小妹是萬萬不敢冒險的。」

    瀲灩笑著搖搖頭:「說來還是你自己機靈,想出這麼個好計策,那墨汁到不是什麼稀罕物事,這宮裡多得是,也正是這樣我才敢讓你放心去用啊,讓她們猜去吧!」她笑著搖搖頭:

    「所謂關心則亂,你這個繼妹膽子也真大,若是心狠手辣的,就是趁機殺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聽了她的話,如箏心裡也是一動,又笑著低下頭:且不說現在她還不想如嫿死,即便是真的有這樣的機會,如今恭王也是在千目所視之境,自己自然是不能給他添這麼大的麻煩。

    瀲灩見她垂眸不語,還道她是嚇到了,上前拉起她的手:「箏兒,表姐就是說說,如今聖上賢明,後宮寧定,又有太后娘娘坐鎮,沒人能翻起什麼大風浪來的。」

    如箏知道她是誤會了,卻也不說破,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瀲灩又叫人上茶點,姐妹二人便坐下喝茶聊天。

    松風聽綠閣內,薛氏看著驚魂未定的自家女兒來不及安撫,沉了面色說到:「老太君去春澤殿請罪,少時就會回來,你趕緊告訴我,今日之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嫿見自家母親動了怒,趕緊斂去委屈,一五一十地將下午蘇百川如何托小宮女給自己送信,相約私下相見,自己又如何隨小宮女去了水岸聽風居苦等蘇百川不來之事向薛氏細細說了。

    薛氏聽完她的話,當時便沉了臉色,大罵她糊塗。

    如嫿聽自家娘親說信定然有詐,趕緊掏出來看,卻見那明明剛才還寫滿字的紙,如今已經變成了白紙一張!

    如嫿嚇了一跳,趕緊看信封裡面,的確只有著一張紙,薛氏看看手中的信紙,心裡也是一沉:宅門裡的邪性事情見得多了,再加上薛家也出過幾位宮妃娘娘,她如何不知自家女兒這是著了人家的道兒!

    當下沉吟到:「這不是一般的信,若不是紙有蹊蹺,就是墨有蹊蹺,肯定不是蘇百川所為!」

    如嫿驚到:「不是子澈哥哥的寫的?!可是,明明就是他的字體啊!」

    薛氏歎了口氣:「你還是太嫩了,蘇百才名遠揚,散在外面的詩稿也很多,要弄來他的字仿寫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你只看是他的字跡,便這樣冒失地隨人去了,卻不仔細想想,以蘇百川的性子,慢說他現在對你還不上心,就是他傾心於你,又怎會不顧清譽這樣私自約你出來相見,即便是要見,也不該選在這行宮之內,皇家的眼皮子底下啊!」她恨恨地一咬牙:「此事定然是有人存心陷害,想要污你的名譽……」

    聽她這麼說,如嫿恨得「噌」一下站起身:「娘親,定然是如箏那個奸人所為,她恨我今日在宮宴上幫太子說話,她在宮宴上就跟我說!」她聲音淒厲,如瘋了一般,薛氏又驚又氣,起身便給了她一個耳光:「住口!」

    如嫿哪裡被自家娘親動過一根手指頭,當下又驚又哀,愣在當場。

    薛氏心裡也是一痛,輕輕撫這她的臉頰:「囡囡,不是娘親要打你,這裡是皇家行宮,不是咱們自己的院子,你這樣言語失態,萬一被人聽了去……哎,你怎麼就越來越輕狂了呢!」

    如嫿哽咽著搖搖頭:「娘親,您也打我,如箏那個奸人也欺負我,子澈哥哥不喜歡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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