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霓裳(下) 文 / 奚別離
一出門,如箏便摘下那個彩珠簪子,仔細地收在袖裡,跟著莫玲到了真正擺著各色成衣的地方,便看到如詩正拿著兩套衣服猶豫不決,趕緊上前去幫她參詳。
如詩本來不欲破費太多,卻禁不住五色霓裳的衣服樣子新穎,用料考究,定了許多套,留下了尺寸,付了定金,如詩帶著如箏回到一樓,如嫿等人的首飾脂粉也都選好了,各人便準備結賬走人。
如箏付了銀子,莫玲回到櫃檯內親自為如箏裝了一個錦盒捧出,如箏示意秋雁接了,對著莫玲微微一笑,莫玲卻衝著她眨眨眼:「林小姐,我們東家說了,和小姐在脂粉首飾方面十分有共鳴,歡迎小姐再來五色霓裳做客,若是有什麼事,就直接到店舖裡告知小人,小人便可為小姐通傳了!」說著還遞上一張做工精美的雕漆小木板:「這是小店的貴賓帖,以後小姐或是小姐的家人持此帖來五色霓裳包括五味書齋,都可享貴賓底價,歡迎小姐再來光顧哦!」
如箏自然知道這定是蘇有容授意她這樣說的,笑著接了那張新奇的「貴賓貼」交給秋雁收好,又對她頷首致謝,便轉身準備去找如詩如書等人一起蹬車。
此時,卻聽旁邊紅綃略微刺耳的一聲:「什麼?這麼點東西要二百兩銀子?!」
莫玲聽到那邊似乎是起了爭執,便對著如箏微微一福,到了如嫿身邊:「林四小姐,是有什麼事情麼?」
如嫿自坐在那裡運起,紅綃不饒人的說到:「你們這裡是黑店麼?這麼幾根簪子要二百兩?!」
莫玲微微一笑,看了看她手中托盤裡的簪子,一陣腹誹,卻無奈笑著開口,一邊使勁兒打腹稿,一邊做出一臉誠懇的樣子:「這位姑娘,你手中這幾件東西的確是貴重,只不過你沒有看出關竅,小的來給姑娘講解一二,便拿這琥珀來說,這可不是一般的琥珀,這是暹邏國那邊過來的血珀……」
一番講解之下,如嫿臉上卻是繃不住了:一個世家小姐,挑了東西付不起賬,丫頭找人家理論,又被人家一頓講解搞暈了,一臉沒見識的樣子,她一向高傲,臉上怎麼還掛得住:
「罷了,我看這些東西也真是不錯,關鍵是我喜歡,二百兩就二百兩吧,東西給我送到府上,送到我再給錢!」
莫玲見她這樣退讓了,倒也識趣地福身笑到:「遵命,那小的午後便派人給小姐送到貴府!」
如嫿這才哼了一聲,自蹬車走了,攏在大袖裡的手,卻攥的緊緊的。
如箏心裡一陣好笑,自隨如詩出了五色霓裳,此時,旁邊五味書齋裡,三兄弟也是收穫頗豐地走了出來,如杉還扒著如柏一陣嘀咕,如柏笑嘻嘻地舉著一件東西,就是不給他。
如杉比如柏小一歲多,如今身量也比他差些,拽著如柏的胳膊,就像吊在他身上一樣,看到如箏一陣好笑:「柏兒,別欺負杉兒,什麼好物還值得兄弟搶來搶去的?」
如杉看是如箏等人出來了,不好意思的笑著行了個禮:「二姐,我和二哥鬧著玩兒呢,說來也太奇怪了!」他一指如柏手中的書:「這家店也不知道是傻呢還是不識貨,前朝的孤本詩集居然當贈品給了二哥!他買的東西恐怕都沒這個貴呢!」
如柏笑著搖搖頭:「行了,你也別眼饞,等我回去謄抄一本,原本就給你行麼?咱家的大才子?!」
如杉這才不好意思地搖搖頭:「不用,二哥,你把抄本給我就行!」兄弟倆說笑著去牽了自己的馬,一行人便蹬車的蹬車,上馬的上馬,向著林府走去。
如箏笑著帶了如書登上自己的帷車,她哪裡不知道那本詩集定然是蘇有容授意送給如柏的,心裡一陣甜蜜,又是一陣好笑,如書看秋雁手上錦盒漂亮,纏著如箏打開看,如箏笑著接過錦盒,才發現那盒子竟然異常沉重,打開以後卻只看到自己買的那些東西,當下便留了個心,果然發現那匣子還有個夾層,她笑了笑,卻不著急打開,只是拿出先前如書看上的那只鐲子,拉住她的手給她戴上,嚇得如書趕緊往下脫:「姐姐,這怎麼使得!」
如箏按住她的手,笑到:「我知道,上次那只鐲子,姨娘回去便不讓你帶了,對不對?」
如書咬唇點了點頭,又到:「也不完全是姨娘的意思,我自己也覺得那是前頭母親的遺物,姐姐給了我,是姐姐疼惜我,我又怎能真就那麼沒心地帶出來,萬一磕了碰了,豈非造孽!」
如箏笑著摸了摸她頭:「好孩子,東西是死的,咱們姐妹的情意才是真的,你既然捨不得帶那一隻,留著當嫁妝也好,這只就日常帶著吧。」
如書又要推辭,如箏卻一把按住她,假怒到:「不聽姐姐的了?」
如書這才點點頭,撫摸著那隻翡翠鐲子,低下頭,淚水卻點點灑在櫻色的裙子上:
「姐姐……你對我這樣好,書兒真是……」她哽咽著,如箏到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了,旁邊秋雁笑到:「五小姐,我們小姐對人一向是這樣好的,別說您二位是親姐妹,就是對奴婢們這些下人,小姐也是極體恤的,五小姐高高興興的,我們小姐就高興了!」
如書抬頭看看她,笑到:「是,你說的對。」說著擦乾眼淚,依偎到如箏身邊:「姐姐,你太寵我了。」
如箏笑著摸摸她頭,車子搖搖晃晃地便入了侯府,如箏回到沁園,略微梳洗了一下,又把買的水精簪子給了浣紗,讓她自去分給各丫頭,聽著外間一陣驚喜的聲音,如箏笑著打開那匣子的夾層,卻看到自己付的銀子規規矩矩躺在裡面,旁邊還放了一條彩珠的手鏈,款式正好和那支梅花簪子搭成一套,她挑唇,拿起旁邊一張紙條打開,還是那個端麗的字跡:
「聘禮」
如箏把錦盒收好,笑著倚在床上,回味著今日相遇的種種。
午後,如箏午歇起來,倚在美人榻上端詳著手裡的彩珠梅花簪,想著那個莫掌櫃說的話,心裡一喜:如此說來,今後若是想要見他,便去五色霓裳就是了……
門口傳來腳步聲,夏魚的聲音響起:「小姐,您起來了麼,奴婢夏魚求見」。
如箏笑著讓她進來,夏魚先謝過了如箏送的簪子,又神秘兮兮地說到:「小姐,今日奴婢聽後園侍弄花草的小丫頭說了一樁趣事,便趕著過來告訴小姐……」
如箏抬頭笑到:「哦,說來聽聽。」
夏魚笑著走進一些,壓低聲音說道:「午後,四小姐不知道是哪裡不合意,把早間在五色霓裳買的東西,全都倒進了荷花池!」
如箏失笑:「倒了?!她倒是大方,可是二百兩銀子呢!」主僕二人相視一笑,都搖了搖頭。
五色霓裳二樓後堂,忙碌了一天的莫玲好容易歇了口氣,品著茶看看對面看著賬本的自家東主,心頭突然一陣無名火起:「蘇有容,您今天太過了啊!討好未婚妻就討好吧,幹嘛要算計人家繼妹,就你討好林小姐的那些銀子,就都得從林四小姐身上賺回來麼?你是那麼缺錢麼?!」
蘇有容好整以暇的合上賬本,品了口茶才抬頭看著她笑到:「怎麼,上午嚇了你一跳?」
「廢話,本來不到一百兩銀子的東西,楞讓你要了二百多倆!我是怎麼一通編才給您圓了謊啊!給您當掌櫃真心傷不起!我心臟病發了您管急救啊!」
蘇有容笑著搖搖頭:「你敢犯,我就管藥。」他瞥了她一眼:「這麼點小忽悠,還能難倒您一個大跨國的hr?別搞笑了。」說著,他垂頭看著手裡的茶碗,面色沉了沉:「你知道那死丫頭是怎麼禍害我箏兒的麼?要她一倍,已經是很仁慈了!」
莫玲看他臉色變了,不知怎麼的突然生出一絲詭異的畏懼,又笑著搖搖頭:「罷了,反正我就是給你做牛做馬的命!」
蘇有容抬頭看著她笑:「你也別生氣,什麼做牛做馬的,咱倆不是合作夥伴麼?這樣吧,你看中的那個莊子,從鋪子裡提錢去買吧!算我賠禮好不好?」
聽了他的話,莫玲愣了愣,又笑著搖頭:「子淵,你太好心了,對誰都這麼好,真不像個世家公子!」
蘇有容失笑:「我本來也不是什麼世家公子,不過是運氣好,投了個好身份罷了,哪像你,苦哈哈的~」
「運氣好麼?」莫玲起身給他換了茶:「好什麼,強敵環飼,在自己家裡還要過如履薄冰的日子,這叫運氣好?」她苦笑著搖搖頭:「有錢有什麼用,還不如我,最起碼爹疼娘愛,找個老公還是這世道少有的專一……」她想了想,又揚起一個笑:「不過也好,你現在算是熬出來了!事業也有了,錢也有了,女朋友也有了,大盛高富帥啊!啊……不對,高字要去掉!」
蘇有容抬頭看看她,咬牙說道:「一天不諷刺我身高能死麼姐姐!」
莫玲一陣大笑,哼著歌開門出去了,城南那個莊子,她和老公看上許久了,各種忍不住手癢……如今好了~~~
想到這裡,她回頭看看那扇雕花的木門,心裡一陣感慨:當初如果自己不是過不下去了,自製了牙刷出來賣……也不會在這個異世遇到同鄉的他,更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成就和生活,這也許,就是緣分吧……
想著門裡面那個自己視為朋友,也敬為兄長的人,莫玲笑了:林如嫿,估計以後是不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