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債償(七) 文 / 奚別離
如箏也陪著他歎了口氣,心裡又是一沉:「想來世子夫人雖然不會刻意加害你娘,卻是把力氣都用在加害你身上了吧?」
蘇有容愣了愣,心裡湧起一陣熱流,笑著一點她鼻子:「小東西,腦子什麼時候這麼靈光了,不過你放心,你夫君我機靈,沒讓她沾了太大便宜去,況且如今……她已經加害不得我了。」
聽了他的話,如箏先是笑著點了點頭,又突然覺得不對:「胡說什麼呢,也不羞!」
蘇有容看她害羞的樣子,心情大好:「羞什麼羞!再過倆月你就是本大爺的人了,小娘子~~」他說笑著伸手輕輕抬起她下巴,逼她與自己對視,本來不過是想逗逗她,卻在對上她如秋水般的目光時心神一蕩,情不自禁地就吻了下去。
如箏被他微瞇的鳳眼一掃,早已暈了,此時哪還想的到反抗,任由他封住自己的唇,就閉上了眼睛。
本以為便如前幾次般略親近一下的二人,卻不約而同地都感到有些不能自已,如箏晚間燕居的衣服雖然齊整,料子卻薄,偏偏自己今日為了行動利索,也只穿了一件細布的單衣,此時和她緊擁在一起,便覺得連體溫和心跳,都似乎能感覺得到。
兩人都是迷迷糊糊的,什麼前世今生全都忘了,心裡滿滿的只剩下對方,再分開,卻是如箏撐不住喘了一聲,蘇有容才豁然一醒,放開她讓她呼吸。
蘇有容也覺出了如箏的心思,心裡一柔,腦子裡卻是把自己狠狠罵了一句,他雖然知道如箏是因為深愛著自己才這樣縱著自己放肆,也絕對沒有半絲念頭認為她不守閨訓,可他也深深地明白這個世道對女子的嚴苛,莫說新婚之夜的元帕做不得假,若是此時她哪個丫頭聽到了動靜,都是大大的不妥。
想到這裡,他終於冷靜了下來,好一陣子才調勻呼吸:
「箏兒,對不住……我太唐突了。」他聲音黯啞,似乎還帶著些微的羞澀,聽得如箏心裡竟起了一絲憐意:
「無妨,我明白的……」她說不下去了,趕緊幾下攏了衣襟,又自拉了被子蓋好:
「子淵,我會好好的,等你來娶我……」再過火的話,她也說不出,只能這麼羞澀地吐出一句,心裡想著他定然是可以明白的。
果然蘇有容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睛亮亮的,又笑的瞇了起來,活像一隻志得意滿的狐狸:「嗯!還有六十八日,我數著的!」
他一句話,把如箏逗得「噗嗤」笑了,卻聽到院子裡響起浣紗和夏魚的說笑聲,不一會兒便聽到浣紗在門外輕聲喚:「小姐,您要不要梳洗一下?」
如箏忙叫她們等會兒,又和蘇有容對視了一眼,都暗道一聲「好險」,蘇有容笑著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剛要登上桌子,卻突然踉蹌了一下,差點碰翻了花瓶,惹得如箏驚呼了一聲,蘇有容半點不敢遲疑,輕巧的躍出窗子,「簇」地上了旁邊的女牆。
如箏這才鬆了口氣,自拿了窗邊搭著的大衣服裹了個嚴實,下床步履虛浮地開了門。
浣紗和夏魚笑著端了熱水進來,卻看到如箏雖然是微笑著,臉色卻紅的如發熱了一般,均是吃了一嚇:
「小姐,您是怎麼了?」
如箏愣了愣,伸手摸摸臉:「哦……許是被子蓋得太厚了,燭火又近……吧。」
浣紗見她神色如常,倒是沒有生疑,趕緊手腳麻利地一邊伺候她洗臉,一邊笑到:「剛剛奴婢和夏魚聽到小姐您在屋裡驚呼,還以為您跌倒了呢,倒嚇了奴婢們一跳。」
她一句話,卻險些驚得如箏嗆了水,自拿了手巾擦了,又覺得好笑:
「哦,剛剛窗外有隻貓,我看了看,又跑了……」
夏魚喜歡活物,一聽便來了興致:「小姐,是什麼樣的貓啊,不知是哪院的。」
「是……黑貓,十分可人憐的。」如箏微笑著答道。
浣紗看著她笑的甜蜜,略帶不解的問到:「小姐……您喜歡那貓?」
「嗯,甚愛。」如箏笑著回到床上,衾枕間的熱度還未散去。
浣紗難得看自家小姐這麼喜歡什麼,當下興致勃勃地說:「好,小姐放心,明日奴婢便告訴小廝們,只要那貓還在府裡,定給小姐抓了來養著!」
如箏看她說的認真,又想想「抓來養著」那情景,心裡一陣好笑,忍俊不禁到:「抓?呵……你們可抓不到他……」
國公府的瓦片上次第傳來輕微的響動,並不比一隻貓跳過更引入注意,勁節軒裡的墨香和書硯卻聽到了這熟悉的腳步聲,相視一笑,打開了房門。
意料中的身影卻並沒有出現在堂屋門口,院子一角的水缸邊卻傳來稀里嘩啦的流水聲,他倆心裡一奇,還沒來得及發問,便看到那旁黑影一閃,自家公子一身**地出現在二人眼前,嚇了他們好大一跳。
墨香失聲驚倒:「公子,您這是……」
蘇有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從他二人身邊走過,坐在桌旁吃了口茶:「我跑熱了,沖個涼。」
「大十月的,沖涼?!」墨香歎了口氣:「公子,您還是趕緊把濕衣服換下來,小的給您去熬點薑湯吧!」
蘇有容歪著頭想了想,笑了:「也好,辛苦你了。」
墨香和書硯對視了一眼,雙雙出了堂屋:
「公子今兒是怎麼了,眼神兒不對,難不成是有什麼傷心事?」
「你是傻的吧,你看公子想笑又使勁兒繃著那樣子,必然是有好事!」
「也對,可得是什麼好事才能讓公子兜頭澆自己一身涼水來冷靜啊!大捷那日也不過是笑了三聲罷了。」
「我怎麼知道,左不過是離不了林小姐。」
他倆竊竊私語,卻怎知全落在了蘇有容耳朵裡,他笑著脫了濕透的夜行衣,鑽到被子裡:這倆兔崽子……
夜涼如水,隔著一條街的兩個人,心裡卻都是暖暖的,人都怕冬日寒冷,他們卻是在盼著木葉凋零,盼著罡風驟起,盼著護城河封凍,盼著六十八天後的,那十里紅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