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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紛紛擾擾前塵事04 文 / 巴山頑石

    又過了幾天,那人傷勢已好,他說要回家看望親人,莫三味就送他出了涼州地界。

    那人走後沒兩天,侯其末也傷癒,自回崑崙山去了。

    又過了十來天,楊一知自外歸來,說了天下發生的大事。何凝霜聽到那人形貌,已知莫三味救回的就是那名怪人,而黑色玉牌便是信物。

    楊一知與何凝霜將黑色玉牌翻來覆去,直看了一天一夜,卻未發現有何特別。

    何凝霜知大師兄不愛涉足江湖,便暗與楊一知商議,兩人當時年少氣盛,仗著下毒功夫天下無敵,趁莫三味外出採藥,竟拿走玉牌,一道向東尋那怪人去了。

    兩人一路打探,到了洛陽附近,有人說怪人向東去了,又有人說在北方曾見怪人蹤影。兄妹二人擔心錯過時機,只得分道揚鑣,楊一知向東沿黃河打探,何凝霜卻準備渡過黃河向北而行。

    兩人江湖閱歷不深,一路也不知掩飾行蹤,很快,那些知曉內情的人也尾隨而至。何凝霜一個人來到洛陽以北四十里的風陵渡,那三四十名武林英雄也前後腳趕了上來,許是雙方起了爭執,一番打鬥後,那數十武林高手全軍履沒,盡數死在何凝霜的劇毒之下,而何凝霜從此也不見蹤影。

    自此之後,江湖中知曉這件事的就少之又少,那幾句玄功口決也成傳聞,識得這黑色玉牌的更寥寥無幾。

    楊一知得到消息,從大名府趕到風陵渡,已過了十幾天,哪裡還有何凝霜半分消息。他又在附近打探數月,終未發現蹤跡,只得回到涼州向師兄說明。

    師兄弟二人就此心灰意冷,楊一知心中自責,一面浪跡江湖,一面暗中打探;莫三味為避前來追尋何凝霜下落的仇敵,也到這重重群山中隱居多年。

    另一邊,侯其末回了崑崙山仍在療傷練功,直待半個月後,霍無羽三人回來說起,他才知曉江湖中發生了如此大事,侯其末聽到那人形貌,也知其就是當日所見之人。

    四人趕到涼州,楊一知與何凝霜已走了十來天,四人分頭探訪,終於在洛陽附近打探到消息,待到了洛陽風陵渡,只見到滿地屍體。

    他們又到處尋訪,終未何凝霜與楊一知,便又折回涼州,而莫三味也不知去向了。

    眾人心中感慨萬千,看著熊熊篝火,都沉浸在回憶之中。

    上官雲問道:「霍伯伯所念口訣,就是當年那怪人所說的玄功要義麼?」

    霍無羽點頭道:「不錯,那正是碧落賦的玄功要義,老夫參悟了十多年,卻也沒弄明白到底該如何修煉,更不知那玄功心法是何等模樣。如今看來,你爹娘也是空守寶山而不能取得半分,得了這信物又能如何?唉……」

    侯其末嘻嘻笑道:「他們自己太笨,當然參不透。」

    唐易譏諷道:「莫非你便參得透麼?你又不聰明。」

    侯其末氣道:「我再不聰明,也比你好得多。」

    唐易反唇相譏:「你將那口訣看明白了麼?」

    侯其末怒道:「難道你便看得明白?」

    唐易笑道:「我又沒說我聰明,為何定要看得明白?」

    見他二人又開始鬥嘴,天色也晚,眾人收拾收拾各回房休息。

    第二日,幾人只見侯其末與唐易雙眼發紅,坐在灰燼前哈欠不斷,想是昨晚鬥了個鬼哭神嚎、天昏地暗。

    崑崙四獸在天門山住了足足一月有餘,莫三味知曉四人心思,他也不想獨佔碧落賦,便讓上官雲拿出黑色玉牌,交與幾人探究。

    只見玉牌渾然天成,乃是整塊黑玉雕刻而成,除兩面刻有雲紋外,再無其它。也無甚機關夾層,即便藥浸火燒,也未發現有何異常。

    崑崙四獸費盡心思,終不明白這玉牌有甚玄機,他們終於死了心,告辭回崑崙山去了。

    上官雲在天門山與兩位師伯住下,其間也學些拳腳功夫,倒也用功。

    師兄弟二人見其用心習武,倍感欣慰,兩人也悉心教授。

    只是他們下毒行醫之術固然無雙,本身的武功卻只稀鬆平常。加之二人所學繁雜,多是前來求藥治病之人所授,上官雲東學一劍,西學一招,並無章法。

    如此過了小半年,上官雲已將這些功夫盡數學會,他習武時間尚短,所學也非高深武功,更無名師指點,雖說積蓄了些許內力,卻與江湖中同齡的少年相差甚遠。

    楊一知已無武功可教,便要將自己拿手的下毒功夫教給上官雲。

    哪知上官雲卻不願學,他囁嚅道:「二師伯,我……我……」他想起那些人中毒的慘狀,也不願讓人那般痛苦,便不想學煉毒用毒之法。

    楊一知不知其心中所想,問道:「你怎麼了?」

    上官雲不敢欺騙師伯,道:「我……我不想用毒殺人。」

    楊一知哈哈大笑,道:「莫非你不想找賀芝仙報仇?」

    上官雲恨得咬牙切齒,道:「當日爹爹和娘慘死,他雖未動手,卻也脫不了干係,便不殺他,我也要讓他吃些苦頭。」

    楊一知道:「以你的武功,打得過他麼?」

    上官雲道:「即便打不過,我也不願學這陰毒的功夫。」

    楊一知又好氣又好笑,道:「若是賀芝仙要來殺你,你怎麼辦?」

    上官雲哪裡想過此節,他結結巴巴道:「我……我……我也不知道。」

    楊一知笑道:「你若學了下毒的功夫,他還敢來殺你麼?只怕他聽到你的名字,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哪知上官雲極為倔強,仍說道:「我……我還是不想學。」

    楊一知不禁火冒三丈,喝道:「哪怕他殺了你爹娘,又要殺你,你也不願學麼?」

    上官雲眼中含淚,仍堅決道:「二師伯,便是讓他都殺了,雲兒也不願學。」

    楊一知氣得渾身顫抖,哼了一聲甩手而去。

    見其生氣,上官雲心中好生後悔,可他又怕楊一知逼迫自己,便不敢開口。

    莫三味走過來,道:「雲兒,你為何不想學下毒的功夫?」

    上官雲道:「那些人死得痛苦,看著恐怖,江湖中人人都說下毒是歪門邪道,所以……」

    莫三味摸著頷下鬍鬚,笑道:「你可知何為正邪?」

    上官雲吱唔道:「這個……雲兒未曾想過。」

    莫三味道:「放眼天下,莫不以門派、出身來分正邪。可名門正派中,難免有人為非作歹,這到底是正是邪?所謂邪道中人,也不乏行俠仗義之舉。如此看來,以門派出身來區分正邪,真正誤人至極。」

    這話看似大逆不道,仔細想來卻是極有道理,上官雲震驚不已。

    莫三味又說道:「你師祖在世之時,就正邪之論困擾多年,雖說他的醫術天下第一,卻被武林中人斥為歪魔邪道。哪怕隱居深山,不問江湖恩怨,也有不少人前來除魔衛道。你師祖不勝其擾,只得隱居南海,再未踏進中原一步,這才過了幾年清靜日子。」

    上官雲越聽卻越糊塗,如此說來,又何以區分正邪?

    莫三味道:「武功、毒藥自己又不會傷人性命,何來正邪?依我看,善用之則為正,惡用之則為邪;善用之人為正,惡用之人亦為邪。一切均在人心,又與武功、毒藥、門派、出身何干?」

    上官雲想了想,終於明白這個道理,他笑道:「大師伯,雲兒明白了。」

    莫三味點頭道:「你可明白,下毒的功夫也可救人?」

    上官雲奇道:「下毒的功夫也可救人麼?」

    莫三味道:「若有人仗著武功高強,要害人性命,你若用毒將那人制住,不是救了別人麼?譬如有人中了毒,你可知如何解毒?需知解毒必先學會煉製毒藥,不然如何對症下藥?又如何救得了人?」

    上官雲思索良久,終於想得明白,道:「大師伯,雲兒知錯,這便跟你們學下毒的功夫。」

    自此之後,上官雲白日練武,偶而也隨莫三味上山採藥,晚上便學下毒行醫之術。雖是粗茶淡飯,但兩位師伯呵護有加,他心中傷痛日減。

    上官雲天姿聰穎,不論習練武功,還是毒醫二術,均是一點就通,莫三味與楊一知也傾囊相授。但他終究不喜歡這下毒之術,只是為了學會解毒之法,這才將毒方學會了。他心中暗自許諾,絕不用毒藥害人,至多自保時用些迷香之類。

    春去秋來,寒暑交替,上官雲已在天門山住了兩年多。他已非當初那青澀少年,臉上稚氣雖未盡脫,卻越發顯得俊俏,人也高大了許多,依稀與上官平有幾分相似。

    這日立冬,山中又下起大雪,上官雲一早起來,見滿天雪花飛舞,天地一片蒼茫,他想起在荒漠中與父母在一起的往昔,不由站在屋前怔怔發愣。

    莫三味看見,輕聲道:「雲兒,又想你爹娘了麼?」

    上官雲回過頭,悠悠道:「大師伯,再過三四個月,便是爹娘三週年忌日,我想到應州拜祭爹娘。」

    莫三味輕歎一聲,道:「讓你二師伯陪你去罷。」

    當天上官雲就與楊一知收拾行裝,與莫三味道別後,下山往應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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