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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4他的溫柔 文 / 莫悠

    宮人們都覺得,陛下和從前不一樣了。不近女色的陛下不僅天天探望貴妃,好幾次,宮人們都發現,陛下他放下身段地哄貴妃開心,即便貴妃冰眼以對,陛下也是寵得緊,那眼神簡直溫柔得要醉人。

    「那為什麼貴妃都不笑呢?」

    「你們懂什麼!那叫做欲擒故縱啊,讓陛下看得到吃不到,那才厲害!」

    當君嫵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譏諷地笑了。陵延的溫柔,只屬於阿若一人。

    自從服用了那藥後,本身的記憶一點點地消退,關於阿若的事情卻清晰無比。他看著她的眼神,也越來越炙熱。

    近日來,他的確來得很頻繁,不論朝政多忙,他都會來這裡坐一坐。即便不說什麼,只是彈琴閒聊,他也很樂意,那眼底的情意是掩蓋不住的。

    可那又怎樣?當初那樣狠絕地殺了阿若腹中孩子的,不也是他嗎?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冷冷道:「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陵延驀然抬頭,俊美的臉龐一下白了,他眼底的悔意漸漸地湧上來,顫著聲說:「阿若」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那個雪停的午後。明若穿著一身紅衣,的眼睛紅腫著,一眼便知是哭過的,她神情憔悴地站在樹下,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雲哥哥,我懷了你的孩子,你你能娶我嗎?」

    他渾身一愣,淡漠的面具一點點在崩潰:「你說什麼?」

    對於那夜的事,他並非不記得。那一刻噬魂的感覺,是他此生最美的回憶。

    可當他醒來才知,這一切是真的!他真的和未來的皇后有了肌膚之親!

    「雲哥哥!」明若嬌羞地纏著他,「其實雲哥哥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跌入了不知所謂的深淵中。

    他面無表情地推開她,別過頭,不去看她的眼睛,艱澀地說:「你走吧。」

    「雲哥哥?」明若愣了下,臉色一下慘白了。

    「自古男女歡好,講的是你情我願,而非藥力所為。」他淡淡道,「公主還是走吧。」

    他趕走了明若。

    這個過程中,他一直不敢回頭看她,就怕看了,他就再也抑制不住地想要去留住她!

    雲易曾感慨地問:「少爺,公主對少爺是真心的,其實少爺對公主為什麼不趁機留住公主呢?」

    他頗為傷感地歎氣:「我身上肩負著雲家幾千條人命,若我你覺得陛下知道了,後果會是怎樣?達羅族呢?會袖手旁觀嗎?何況公主本就是達羅族獻給陛下的人。」他再次歎道,「雲易,不要說了。」

    他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了,他如往常一樣上朝下朝。凡是明若可能經過的地方,他都退避三舍,他想,漸漸地就能忘記她了,可是她再次出現來,帶給他這樣的震驚。她懷了他的孩子!

    那一刻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湧上他的腦海。震驚、喜悅、傷感,以及伴隨著他多年的冷靜和絕情,這個孩子不能留!

    陵延望著君嫵,緩緩地開口:「阿若,是我對不起你。可那個孩子真的不能留。你是達羅族的公主,是未來的皇后,若是被人知道懷了我的孩子,你就置身於危險中。我向你揮劍,只是想逼你喝下那碗墮胎藥,並不想真的傷害你,可是我最終還是傷害你了」

    他揮劍的那刻,想斬斷情絲,從此無關風月,因為他很清楚,沒有了權力,他瞬間就會成為一堆白骨。

    可他沒有料到的是,明若居然如此決絕!

    陵延至今還記得那一幕,她絕望地撞上他的劍,噴湧而出的血,染紅了他的劍。

    衣上,手上,地上,全部都是她的血!

    他瞳孔倏然放大,不可思議地眼前的一切。他握著的劍光噹一聲倒地。他只覺得恐懼,這感覺竟然比雪山遇到狼群時,還要恐懼,似乎有什麼從他的生命中抽離了,再也回不來了。

    陵延輕輕地摸上她的臉,淒楚地一笑:「是我自私,是我的心魔在作祟,我一次次地推開你,我有太多的包袱,我真的無法做到拋棄一切和你浪跡天涯。」

    「你失去孩子後,我寢食難安,每晚做噩夢時,都會夢到多你用含恨的眼睛盯著我,對我說你恨我」

    他嘴角溢出一絲苦笑,一絲自嘲:「我曾悄悄潛入宮中去探望過你,你見到陛下對你很好,我心裡也算放下了一塊石頭。但是那一刻我竟然是心痛的。雲易說,那是我動心的證明。阿若,我可能在很早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

    「你留在我府中的兔子,我一直好好地養著。想你的時候,我就和它說話。有一回府中人看管不嚴,弄丟了它,那一次我發了好大的火。我心裡真的很著急,我怕我連一點點你的念想都留不住了。

    君嫵緩緩地抬頭看著他,莫名地,她的心口泛起一陣抽疼。也許她的前世真是阿若,真摯地愛過眼前的他,所以才會如此心痛。

    「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她長長地歎了口氣。

    陵延眼眸中閃過一絲受傷,他頓了會兒,說:「阿若,我知道你恨我,不過沒有關係,我們還有現在,阿若,你還在我身邊。」

    他淺淺一笑:「阿若,我要立你為後,我要給你最好的一切。阿若,讓我彌補過錯吧,這一世,我會好好待你。」

    立後?

    君嫵微微一愣,腦中有什麼蹦出來,立後?不!她不是阿若!她是君嫵!

    她用力地推開陵延,冷然地盯著他說:「陛下覺得本宮會同意?你把本宮軟禁在此,為的就是陪你玩這場可笑的遊戲嗎!」

    陵延慢慢地瞇起眼睛:「你不是阿若。」霎時,他眼底的柔情全然退去,宛然變回了那個冷漠自持的皇帝。

    君嫵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把他放出來!」

    「哦?你這麼肯定朕會答應你?」

    「陛下已經抓到了他,那也應該知道,他真實的身份吧?陛下先是軟禁本宮,再抓了他,若陛下不想因為得罪兩國,要怎麼做,陛下比我還清楚。」

    他不甚在意地淡然一笑:「想不想去見見他?」他轉身吩咐道,「起駕天牢。」

    她眉心微蹙,這傢伙打的是什麼主意?

    雖然心中充滿著疑惑,但想到花翎的心情讓她暫時拋下了這些。不管怎樣,先見到花翎再說,之後的事,隨機應變。

    讓君嫵沒沒有料到的是,陵延居然如此狠辣?他居然把花翎關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還

    她心口一痛,忙要跑過去。陵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淡漠的聲音在這天牢裡迴盪:「這點受不住了?」

    說著他朝獄卒點點頭。獄卒心領神會地抄起鞭子,狠狠地抽著被吊起的花翎。

    一鞭一鞭地落下,君嫵只覺那鞭子也打在了她的身上。

    啪。他的衣服被鞭子無情地劃開。她呼吸驟停。

    花翎抖得不像話,他艷麗的容貌現在蒼白可怖,毫無血色的唇微微翕動著,似乎在說著什麼。但最終,他無力地暈厥了過去。

    獄卒的鞭子仍然在繼續。君嫵心口如千萬隻螞蟻在噬咬,她大喊:「停下!快停下!」

    獄卒充耳不聞。

    她渾身都在不可抑制地顫抖,她很後悔,為什麼當初不聽他的話,隨他一起離開呢?他現在遭受的所有罪,全都是她的緣故!所有的悔恨都化成了憎恨的淚水,她冷冷地盯著陵延,似乎要在他身上戳出一個窟窿來:「你到底想要怎樣?」

    「你知道的。」陵延平靜地開口。

    她當然知道!他想要的,無非是要她徹底地變成他心心唸唸的阿若,然後,和阿若在一起!

    可是她不是什麼阿若!她是君嫵!

    她的唇邊溢出了濃濃的嘲諷:「陛下覺得本宮會妥協,是不是?可是陛下不知道他的身份嗎?你覺得盛皇會善罷甘休?」

    「你說的沒錯,說不定盛國的人現在就已經潛入宮中,但是」陵延忽然笑了起來,「你覺得,那些人會快過朕的命令嗎?」

    他朝著獄卒點點頭,獄卒面無表情地從一排刑具中取過一條鐵鏈,其頂端連著一個血淋淋的倒鉤。不用猜,君嫵也知道那是做什麼用的。

    她暗暗握緊了手:「你不敢的」

    陵延那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為了把阿若留下,朕在所不惜。」

    他是瘋了!他根本無所畏懼!

    見獄卒要把那倒鉤刺向花翎,她呼吸驟停。身在皇室,她對這種事早已屢見不鮮,天牢中那些污穢的刑罰,多到數不勝數。那倒鉤的使用,她其實並不陌生,據聞,那倒鉤是要從人的肩胛骨穿過,然後拉扯著鐵鏈。那感覺能讓人痛不欲生!

    「停下!」君嫵深深地呼吸了口氣,無力地吐出,「本宮答應。」不管他說的是什麼,她都答應!

    陵延眸色一動,道:「端上來。」

    一個小太監端上了一碗藥。熟悉的味道,讓君嫵一下就知道這碗裡的是什麼藥。

    她端起,仰頭喝盡,一滴不剩。

    她只覺她的胃在劇烈地翻騰,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那種生生放棄的感覺,實在比刀劍還要痛苦!

    彭。她的手一軟,那只碗摔在了地上。她心中猛然一陣刺痛,從現在開始,她就要變成阿若了吧?

    「小花」那是她昏迷前,唯一記得的名字。

    「阿若,好好睡一覺吧。」陵延神色溫柔地抱起她,輕聲說著。

    「阿若,等你醒來,我彈琴給你聽,可好?」

    「阿若,乖,睡吧,我會一直守著你的。」他抱著她往寢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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