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2番外 之陵延 文 / 莫悠
在明若拿出銀針的時候，我已經感覺到，但是我總懷著一點希望，明若不會離開我的。
在後頸被扎疼的那一瞬，我佯裝暈倒，望著她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我的心似沉到了無盡的海底，冷得發顫。
我坐在床邊，靜靜地等著她回來。
我想，我那麼努力地挽回她，也許她會有所感動，不再離開，但是沒想到原來她還是要走。
我坐了一整夜。等到第二天天亮，元寶進來的時候，驚呼：「陛下你怎麼了？」
我無力地搖頭：「去，派人去找貴妃。」
我慢慢地起身，只覺著從頭到腳透著一股難以言語的疲憊。
元寶跟在我身後，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只道：「奴才這就去辦。陛下一夜未睡，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我擺擺手：「朕不累。」我現在只覺從未有過的清醒，這種無法袒露的哀傷，似乎只有在當年明若跳崖時，我才有這樣的感覺。
當年的我太過執迷不悟，親自將唾手可得的幸福拒之門外。
現在是我的報應嗎？
明若當著我的面跳下懸崖的那刻，我呼吸驟停，彷彿心口的一塊肉被生生剮去。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心可以痛到這樣絕望的地步！
陛下的眼眸有什麼在閃動，他起身，抓住我的衣領，憤然地怒視著我。
我知道，他恨不得在我的臉上揍上幾拳，但不知為何，他沒有動手，而是冷冷地說：「即便她從未回頭看過朕一眼，朕也視她如珍寶！你配不上她！你負了她！她那麼愛你，你為她做過什麼？你除了傷害她，還會什麼？」
是我辜負了她！
我心口又一陣絞痛，突然我吐了一口血，臉色慘白如紙。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府裡的，等我睜開眼，我已躺在了床上，床邊站著雲易，神色凝重地看著我，說：「少爺，你已經昏迷了兩天了。族長已派人來看過你了。」
我面無表情。我知道族長親自來，代表他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可族長知道了又如何？如今這個雲家還是我說了數。更何況，失去了明若，我再無半點心思。
什麼家族利益，什麼百年世家，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很後悔，為什麼我不早點明白？那些功名，不過是雲煙，明若才是我心頭至寶。
「我很累。雲易，吩咐下去，什麼人我都不見。」我淡淡地說。
那一此後，我病了很久。
我變得越發沉默，身子也漸漸虛弱了下去。為此族長給我找來了許多名醫，我都一一拒絕了。
治得了這身子，治得了我的心嗎？
我能活得久些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和從前一樣，做個行屍走肉？大不了早早去，說不定還能去找明若。到那時候，我一定會緊緊地抓住她，再不放手了。什麼家族利益，我都會統統拋在腦後，只為她。
我整晚整晚地做夢，做的都是同一個夢，明若絕望地跳下懸崖，對我說，她恨我，永遠也不要再見到我。
每當我醒來時，我都會捂著心口，讓這裡少疼一些。
突然，我腦中想起了陛下說過的話：「你負了她，害她慘死，下輩子你也休想再糾纏她！」
下輩子？
我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顧現在已經夜半三更，我吩咐道：「快，備馬，我要去找谷元道人！」
那是我年少時結交的世外高人，道力高深，相信他一定有辦法。
我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下輩子我要遇到她！」
谷元道人摸著鬍子，掐指一算，說：「陛下已找到了她的屍身，用血肉之軀動用了禁術，你已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不過還有一個辦法，只是」
「只要能找到她，在所不惜！」
他目光複雜地說：「你必須要放棄三世輪迴。」
我當即答：「好！」
他微微皺眉，用一種『你還不知道其中厲害』的眼神看著我：「人有三世，你放棄了三世，你可知道結果會怎麼樣嗎？你會灰飛煙滅，永世不能輪迴。」
我不假思索地說：「請道人施法吧。」
他嘖嘖地歎氣：「我認識你多年，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是個情種。」
我眼神落寞地說：「輪迴又如何？如果沒有她，我活再多久也沒有意義。多說無益，請道人施法吧。」
於是我變成了陵延。
谷元道人說：「你不會保留前世的記憶，但你在一個合適的契機，記起她。」
我記起了她，可卻晚了一步。我們明明可以有相見的機會的，但卻晚了。
難道我注定這輩子真的抓不住她嗎？
我難以抑制心中的悲涼。
聽著太監們的來報，說沒有找到她，我大口大口地灌著酒，讓酒精暫時麻木我的痛意。
「又沒有消息？那你們還不下去領死？」我摔碎了酒杯，怒道。
宮女太監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
「都給朕滾！」
滿殿的都戰戰兢兢地退下。層層的孤獨再次襲來。我頹然地坐下，口中唸唸有詞著：「阿若，為什麼要走」
「啊，娘娘！」一個小宮女開口。
我緩緩地抬頭，不敢置信地凝望著她：「阿若？」我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阿若，真的是你？」
她淡淡地點點頭。
我只覺我滿眼的欣喜如水般溢出，我上前一下抱緊了她，彷彿要把她融入他的身體中。
她輕輕地抽開了些距離，說：「我這次出宮其實不關」
「沒關係！」我閉眼，在此用力地抱住她，帶著悲哀的語氣說，「我不在乎！只要你回來，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在乎！阿若，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不過短短半天，我就覺得我活得沒有意義」
「我在這裡等你的消息，你知道這種等待的滋味嗎？太煎熬太痛苦了。阿若，不要再離開我了。」我幾乎卑微地在懇求她。只要她回來，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