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6 再要個孩子（6） 文 / 慈二
人都要死了，她甚至沒有掙的力氣。
小慈的心裡說不上什麼感覺，媽媽看透的，她也明白，但是現在，不能替媽媽想那麼多了，她的生活，已經很難熬。
於是哽咽著，聽媽媽說：「聽說她隨時都有可能離開，我的心裡突然放開了，他以後都是我的了，我何不善良一回，讓他回去看那個女人最後一面。」
也許他們也有些話在最後的時候說一說。
人善良了總是沒有錯的，她當然會尊重媽媽的決定。
正如有首歌唱的，其實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尤其是到了生命盡頭的時候，有些東西真的就看淡了。
如果白小雲真的還好好地，恐怕陶微怎麼也不會讓葉董事長去看她，但是她就要死了，最後一面，只是說說話。
但是，他們都沒想到，葉董事長竟然不同意回來見白小雲這最後一面。
葉董事長早就對女兒說過，就算白小雲到了最後，也與他無關了。
他對她有愧，此生無法償還。
但是，已經如此，他已經無力回天。
見一面又怎樣？
還不如讓她下輩子再遇上對的人，重新過一生。
早上吃飯的時候她就吃不下幾口，昨晚跟媽媽通完電話後她也是睡不著，沒有吃安眠藥，就那麼靜靜地躺著，看著兒子，然後腦子裡一團棉花了一夜。
上班前劉君來到家裡：「我來接我孫子，晨晨這兩天沒被你餓瘦了吧？」
阿姨抱著晨晨出來：「容太太！」客客氣氣的叫了一句。
劉君點點頭，因為以前的老傭人，認識的。
接過自己的孫子：「哎呦，奶奶的好乖孫，快讓奶奶抱抱親親，可想死奶奶了！」
小慈站在旁邊看著，忍不住笑起來，兒子有如此愛他的爺爺奶奶疼著，這真的是一種福氣，別人羨慕不來的。
晨晨的一生，注定要在眾多寵愛跟追捧裡度過。
接下來忙著應酬跟開會，過年之前就是這樣，各種酒席，此後他很少在出現在她在的酒桌上，只是偶爾碰上，也只是打個招呼就各忙各的。
新年的前兩天，她終於在酒店的洗手間裡吐的差點要暈過去。
江彤陪著她去做的檢查，醫生很嚴肅的說：「我建議你還是住院接受治療，你這樣下去，做手術後也未必會好。」
小慈看著自己傷了的胃，只是一聲苦笑：「現在還不行，我要去陪爸媽過年，過完年後吧！」
那時候酒店也是淡季，她可以在五一節之前到醫院養上一段。
「你是不是還吃著別的藥？像是會刺激胃的藥物你還是盡量不要吃了。」醫生說這些話的時候好似清淺，卻一直皺著眉。
因為曾經是他們家的家庭醫生，所以醫生對她的情況也一直算是瞭解，這次她的胃病又犯，他實在擔憂了。
她點點頭，沒多說，這陣子有在吃安眠藥。
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她就對江彤叮囑：「我來檢查的事情可不能說出去懂嗎？」
江彤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然後又點點頭：「那你什麼時候來醫院接受治療？」
小慈不說話，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說：「給我訂年前的機票。」
她真的要去陪爸媽過節。
別某一天自己也突然死了，還沒來得及盡孝。
在離開前她遇上了顧曉敏，在超市裡，她在給兒子跟公婆買禮物，顧曉敏也在購物，兩個人就在玩具那一專櫃碰上，都推著購物車。
然後到了樓上的咖啡廳：「你這陣子怎麼這麼憔悴？在為了復婚減肥？」
大家還在以為他們會復婚，顧曉敏的眼神裡帶著調侃的笑意。
「你懷孕了？」儘管還看不太出來，但是顧曉敏臉上有了那種懷孕的女人臉上的孕味，而且她還買了嬰兒奶瓶。
「是啊，我也要當媽媽了！」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說不上是開心還是失落。
或者，她們的人生裡都注定有缺憾，小慈忍不住也低笑著：「恭喜你！」
「謝謝！」
甚至連說話，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兩個人就那麼一直坐著，這麼多年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被回憶起來。
兩杯咖啡，沒人碰一下。
「你怎麼也不喝，難道……傳聞你們在要第二胎？」
她不知道是誰放出去的風，只是吃驚了一下，然後笑著搖搖頭：「不是！」
偌大的咖啡廳裡，人滿為患的圈子裡，她的心卻沉甸甸的，也有些煩愁。
顧曉敏一下子想到她的身體：「又犯胃病了？」
是真的，這句話一說出來，口氣裡帶著責備跟關切。
責備她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關切她會不會隨時因為胃病而倒下。
這些，都是不由自主。
小慈只是癡癡地看著她，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才對。
這三十年，不是沒有一點情的。
「你還是那樣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怪不得臉色這麼難看，你們離婚後，你最起碼瘦了有二十斤了吧？」那凶巴巴的口氣裡，是往日姐妹情分裡的聲音。
小慈不再說話，只是看著她說。
顧曉敏後來也發現自己說多了，於是起身告辭：「命可是你自己的！」
那是她起身走之前最後一句話。
小慈始終那個表情，最後流著眼淚笑了。
女人啊，真是奇怪的動物。
或者應該說，人類啊，真是奇怪的動物。
愛著，恨著！
劉楠中午陪她吃飯：「去熬粥？不在這邊過？」
小慈微笑著，有點苦：「跟你過啊？」
劉楠有點生氣的瞪她：「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你就這麼走了？他怎麼辦？」
「他有很多人可以陪他，而我，也要去陪我該陪的人！」
她突然想，她是要好好照顧自己，若不然真的出了事，她爸媽該多麼傷心，以後她爸媽該怎麼辦？
並不是了無牽掛的，就算晨晨沒有她的愛也會有很多人的愛，但是，她的愛是與眾不同的。
作為女兒跟母親，她怎麼能對自己的生命無動於衷？
於是，想到醫生的話，心裡暗自決定，過完年回來就先去醫院接受治療。
「你確定他需要的是那些人而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