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50章 枷鎖加身 文 / 狐狸小姐
這一掌他用了七成的力氣，為的是試出紫菱的真實功夫。
紫菱大駭，面色一沉，身子隨即倒立向後，一個翻身如撤身的雪豹一般。她的眸光冷澈雪亮，烏黑的頭髮隨著翻身而飛揚。避過後，她單腿跪地，兩手垂在身側，可手因為猛烈拍地而還在隱隱地劇痛。
「多謝王爺！」從牙齒縫硬生生地逼出四個字，紫菱緩慢地起身，朝門口走去。這一交鋒，她知道上官雪曄其實是手下留情了的。
幽深的眸中亮出驚疑和艷羨的光芒，上官雪曄淡淡一笑，朝黑暗的角落命令道：「馬上去查紫菱的身份背景，本王相信在她絕不是泛泛之輩。」
紫菱出了王府，胸口一悶，竟然從肺腑之內攪起甜腥的味道。「噗」地一聲，從喉嚨處咳出血來。
「好厲害的功夫！」她不由讚了一句，曾聽聞上官雪曄的劍法了得，卻不知他掌法也不落後。那一掌沒擊中她的面門，可是帶著內力的烈風卻是傷了她，再加上她很久沒使用過武功，一時間突然用出全身的內力躲避那一掌，所以才受了傷。
在原地重重地吸了口氣，她迅速地朝皇宮中遁去，身影如風，消失在黑暗中。
回到玉華宮時，紫菱已經面色慘白。司靈依命人關了門，忙扶著紫菱問她：「發生了何事，你怎麼會受傷呢？」
此時無外人，紫菱隨司靈依一同在榻上坐下，她仔細地看著司靈依，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上官府中發生的事情。
「他，他竟然把信燒了，夕兒對他真的可有可無嗎？」司靈依望著虛空，似乎自言自語。許久，她又想起什麼，回頭問道：「這麼說，我連累你的身份也暴露了？」
「沒有！」紫菱搖頭，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是我學藝不精，不然當年也不會被叛徒追殺。如果我的身份真的暴露了，鳳羽閣的人也應該很快地找上門了，如此我只能離開依妃娘娘了。」
「紫菱！」司靈依猛地握住了紫菱的手，對她搖頭，「不，你沒連累我，如果還有可能，我希望你可以永遠待在我的身邊。但是……」她頓了頓，垂下眼瞼，又道：「丞相府倒了，支撐我的後台也沒有了，我倒是希望你離開後宮。」
「娘娘……」
「聽我說完，我肚子裡的孩子有皇后保，絕對不會出事，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現在立刻讓人去太醫院取藥來，你先療傷，但三日你必須離開皇宮。如果夕王妃真的被叛死刑，我希望……希望你可以在最後時刻救她一臂之力。我是自私的，紫菱對不起，本不該拉你下水的，可是……」說著司靈依眼眶微紅，絕望地望著這個在關鍵時候還陪伴著她的女子，難以啟齒地道。
「娘娘放心！」紫菱倏地跪下，抬頭堅定的望向司靈依，重重地點頭，又如發誓一般地道：「雖然我離開鳳羽閣七年了，可我依舊是鳳羽閣的鳳衛，七衛以下的暗哨必聽我指揮，救夕王妃一事就交給我吧！」
司靈依扶起紫菱，不捨地看著相依為命了七年的紫菱，緊握住她的手，就似要把生命的全部希望都交給她一般。
……
她枷鎖加身，從王府走到城東死牢的路上，街道旁有無數雙帶著驚疑而冷漠的眼注視著她。司夕兒深深地吸著氣，自那些黑白分明的冷眼中看到了同情和可憐。這些人於她而言，是陌生的。
她想起，似乎自己從沒認真打量過這座繁華的城市，前兩次出府也只是隨意粗糙地瀏覽了一下大概。從城中那條護城河走過時，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抹白色的衣袍。
秦皓然！最後一次見他，是在這裡吧！她眸光中閃過一絲燦爛又落寞的笑意，她現在不認為那些殺手是秦皓然引來的了。
入宮夜宴、被刺死、差點被侮辱，夜中遇到擄走她的黑衣人、白芸慘死、死去的黑衣人不見……這一切，好像早就被佈置得天衣無縫。幕後黑手一直在默默挑起她和白芸的矛盾，即使她並不憎恨白芸，可只要眾人知曉，那麼她便有了殺白芸的理由。
事情發生得順理成章，所以此刻她枷鎖在身，百姓們也無理由不相信她沒有殺害白芸。
當然，若是有點頭腦的可能都會懷疑，為何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會殺了武功不弱的白芸，（即使她有武功，可她並沒有暴露自己），為何她會遭逢兩次意外的刺殺，又為何她會在事情發生這麼久之後才被捕……可這樣的人，的確太少了。
突然間，她清澈冷冽的目光微微一變，停留在一身黑色錦衣的男子身上。而她身前的領頭人對那錦衣男子也微微點了下頭，便停下了腳步。
「藍辰！」從紅唇中驚疑地吐出一個熟悉的名字，司夕兒一怔，跟著停了下來。看藍辰的神色，似乎他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黑衣的藍辰朝司夕兒微微頷首，讓開了道路。這時，從他身後竟然走出了前丞相司靖和大夫人李氏。
只這一看，司夕兒便紅了眼，她鼻尖楚楚酸澀，眼眶中帶著淚水望二老。二老穿著平常人的衣服，不，連平常人都不如的衣服。司靖頭髮蓬頭垢面，容顏在一瞬間好像蒼老了不少，他也看著司夕兒，蒼白的嘴角露出苦澀的笑意。
「爹爹！」司夕兒喚道，差點忍不住撲了上去。自本尊的記憶完全地甦醒，她越發不能掌控自己的情緒。司靖對司夕兒二十年的養育之恩在她腦海中屢屢呈現，她知道司靖是真心對她，而大夫人，從沒對不起她和她母親的地方。
她撇開臉，極不想在司靖和李氏面前暴露出自己狼狽的一面，低沉著聲音問：「你們怎麼會來，夕兒沒事！二老回去吧，夕兒會好好地照顧自己吧！」
她說得輕描淡寫，以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說出，胸膛中好像被堵上了鉛，連重重的呼吸也無法做到。
「為父無能啊！」司靖突然擠過人群走到了司夕兒的面前，雙手緊握住女兒的手，淚眼迷茫地看著她，自責道：「如果不是我疏於管教了屬下，怎麼會讓你受苦。」
「爹爹！」司夕兒轉過頭看向司靖，他說自己疏於管教屬下，這件事與她被捕有什麼關係，她上下看了司靖一眼，忽然明白了什麼，急忙問：「爹爹和夫人怎麼會穿成這樣，丞相府發生了何事，姐姐可還好？」
「這件事說來話長，總之是爹爹害了你們姐妹。丞相府如今被封，我已是平民之身，你姐姐被貶為了常在，所幸已經有孕在身，她會沒事。爹爹只是擔心你啊，夕兒，是我沒保護好你！」司靖緊緊地握住司夕兒的手，老淚縱橫，彷彿在做生離死別的道別。
「老爺！」李氏上前，看了司夕兒一眼，緊蹙著柳眉，對司夕兒搖頭：「孩子，這都是你的命啊，逃不掉的，逃不掉的，逃不掉的啊……」
「大娘！」她越發不明白事情的緣由，什麼命，為什麼逃不掉？她猛地拽住了李氏的手，這一用力幾乎要將李氏的手腕捏斷，只見她神色眨眼間變得猙獰，扭曲著面孔看著李氏，用盡全身的力氣追問，「你們是不是有事在騙著我，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對我隱瞞了什麼事？大娘求你告訴我啊……」
大街上，人群越來越多，洶湧的潮流均帶著詫異的目光望著那一朝夕間變為連平民都不如的一家人。他們看著李氏和司靖，怔怔地，想著夕王妃口中的問題，等著二老的回答。
有的人開始相信，或許將從李氏口中說出的話將會引起朝野的第二次動盪。
然而，那個可憐垂目的老婦只是讓開了道路，垂下了頭，再也沒有回答。她的手拉著司靖的手，慢慢地朝人群後面離開。
「大娘！」司夕兒驚慌地叫了一聲，隨著意識朝著李氏走去。可是她剛一離開原地，腳上的鏈條便匡當地撞擊地面，鏗鏗作響。
「時間不早了，藍統領，我該帶夕王妃離開了！」領頭地對藍辰抱拳，又轉頭看向司夕兒，身手囑咐道：「王妃走吧！」
看著司靖和李氏的身影隱沒在人群之中，司夕兒不捨地回過頭來，目光掠過藍辰時露出了一絲感激的神色。她知道如果沒有藍辰，那領頭的獄卒絕不會給她這個機會與司靖李氏道別。
看著藍辰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司夕兒心中湧起無限的感概，在亂世中還是有那麼一兩個人是善良的。她朝藍辰揮手，大聲嚷道：「多謝統領，夕兒感激不盡，還望統領多照顧我的爹娘。如此，我九泉之下也算瞑目了。」
藍辰聽著司夕兒的話，重重地點下頭，在司夕兒的身影完全離去之後他立刻朝王府中走去。
站在王府的門口，藍辰緊皺著眉峰，看著攔在他身前的徐賀，堅持道：「我要見王爺，請管家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