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82章 他發怒又能怎樣 文 / 狐狸小姐
司夕兒抬起眼,對上那雙墨黑深邃而又複雜的眼,有些看不透他的目光。時間彷彿剎那靜止,遼闊的天地間,只餘下她和眼前的這個男子。他沒開口,她亦保持著沉默。
河水潺潺地流動,微風吹過兩人的青絲和衣衫,獵獵鼓動。司夕兒淒涼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似乎不喜這樣的安靜和沉默,她遲遲地開了口:「這首曲子我只彈過一次,你怎麼會?」
秦皓然神情微滯,淡淡的一笑,他雙手放在琴弦之上,並不抬頭,不答反問:「我請宮中最好的琴師來替我鑒賞,他們無法查出這是什麼曲譜,難道這曲子是你的獨創?」
澄澈的眸光微微地一變,司夕兒驀地垂下了頭去,這個問題,教她如何回答!
秦皓然並不逼問,輕輕一笑,眼底露出無盡的深情,問:「漠沙郡住得可還習慣?」
恍如一道雷直劈腦海,司夕兒倏地瞪大了眼,當即想起來自己是要去救楚楚的。可是,為何秦皓然也出現在了此地,難道……
「你猜得沒錯,我就是北霆風派來的人,你和談的對象!」見司夕兒神色慌張,秦皓然忙解釋道。
「這……太過詭異了吧!」司夕兒苦笑,她不曾想到來此見她的竟然是秦皓然。秦皓然應該是西秦國的人才是,他怎麼也來攪這趟渾水了。
不對,西秦國正好位於西狼國之西,秦皓然來此目的肯定不簡單。但他剛才為何彈琴,他來此又為何不帶楚楚,這到底怎麼回事。心中充滿了疑惑,司夕兒看向秦皓然,忙問:「楚楚在哪裡?」
「我已經與你分析過西荒的情況,可你執意要來,就不得不被捲入其中了。」秦皓然微微歎息,似乎在為司夕兒擔心。
「以我的身份,不來不行啊!」嘴角掠過苦澀的笑意,司夕兒道。她對秦皓然還是挺感激的,在中都時她曾被人刺殺,秦皓然曾救過她一命。
「還記得我給你分析過西荒的局勢嗎?」秦皓然忽然起了身,他站在草地之中,身材修長,背負司夕兒而立。未得到回答,他自開口:「其實西荒關係著整個天下的佈局,天下三分,西秦、南楚、大夏三分而立,三國都是強國。若亂世一起,三國必然大亂,各自爭奪天下,必盡全力。」
聽聞司夕兒臉色微變,終於明白秦皓然話中的意思了。她以前只瞭解大夏,對南楚西秦都未有過充分的瞭解,原來這兩個國家實力均非凡,而他們的國君都有一統天下的願望。
「話說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歷史使然。」她歎了口氣,將熟知的歷史規則說出。
「是啊,所以西荒對於大夏尤其重要,若西荒一亂,而大夏朝廷傾盡全力而保西荒的話,就給了西秦和南楚一個機會,乘勢而入。」
「你不是西秦的朝臣嗎,為何會對我說這些。」司夕兒蹙著柳眉,對秦皓然問道。
「你覺得以你的身份,即使知道了這些,又能做些什麼?」秦皓然反問,他身上清冷的氣質突然迸發,眼中露出了俯視天下的睥睨之色。許久,他轉過身,嘴角含笑地看著司夕兒,鄭重道:「北霆風命我來此的目的,其實就是下戰書。如今北征王爺消失不見,而你身為他的妻子,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許下要將被擄走女人搶回的誓言,你覺得西狼國的目標會針對誰?」
「能在戰場上與北霆風一較高下的,還從未出現過女人,你是第一個,他對你很感興趣。」
「這樣就讓他對我感了興趣?」司夕兒苦笑。
「你覺得自己還不夠格嗎?」秦皓然反問。
從秦皓然眼中司夕兒突然察覺到了一絲若無若無的曖昧,他眼中帶有深情,他看著她,久久的,好像要將她看盡。她倉皇的逃開,極其不喜這樣明目張膽目光灼灼的直視。
若是平常的對望也就罷了,可身後的這個男人,她覺得非常危險。他能出使大夏,能在北霆風的手底下安然行事,說明他身份不低,而且城府極深。
他又在這樣美麗遼闊的草原上,將她這樣看著……他話中有話,「夠格」?的確啊,以她大夏第一美人的身份,的確是能讓天下所有男人都入眼的。
「你來就是告訴我,西荒並不安全,有個男人對我虎視眈眈?」許久,司夕兒鼓起了勇氣,轉過身問。
「只怕不止一個,西秦離西荒非常之近,你可別忘了西秦國的大使曾經在大夏夜宴上說過什麼。」秦皓然嘴角掖著笑意,「笑意吟吟」地看著司夕兒。
他笑得司夕兒頭皮一陣發麻,司夕兒緊蹙了如柳的眉,鳳目一轉,唉聲歎氣:穿越到這麼個美人身上也麻煩,難不成要她自毀容貌。
「其實我們皇上才武略,長得俊美非凡,後宮尚未迎得佳人,你嫁給他也不錯啊!」看司夕兒發愣,秦皓然繼續說道。
「堂堂一國皇帝連個女人都沒有?」司夕兒撿中重點,扔了個白眼給秦皓然,問道。
「是,西秦不似大夏,西秦人喜歡從一而終,我們皇上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你很瞭解你們皇上?既然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那你們皇上要求很高了?」
「也不算很高,就你這樣,絕對配得上他。」
……
司夕兒極其無語,怎麼會有這樣無恥自戀的人呢,先不說她已經嫁過人,即使沒嫁過她也不會隨隨便便地喜歡上一個人。
「廢話少說,我是來救楚楚的,說吧,你要怎麼樣才會放過楚楚。」今日的氣氛總覺得不對,司夕兒單刀直入,不想再耗。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秦皓然重新坐下,雙袖撩開,指尖撫摸著琴弦,隨意調撥了幾下,他抬頭看向司夕兒,請教:「你琴技嫻熟,彈出來的曲子很好聽,我想再聽聽你彈曲。」換言之,今兒個你不彈琴絕對救不了楚楚。
司夕兒無奈,只能依言坐下,雙手撥動了幾根琴弦試音,隨即一曲《無邪》而出。此曲不同於梁祝的悲慼婉轉,頗有古風的味道。
天空銀白,白色雲朵飄飄浮浮,寬闊的草原上不一會人就多了起來。牧童揮灑著鞭子,女人們背著衣服,一腳跨在了河中,開始洗衣。有人望著不遠處一黑一白的女子和男子,眸中紛紛露出了驚訝艷羨的光芒。大草原上生活的都是些粗漢莽女們,已經很少見到這樣溫美麗的人了。
秦皓然學著司夕兒叼了一根草在地上躺著,他躺在司夕兒的不遠處,半合著雙目,聽她指尖如水般劃出的琴音。
司夕兒雙目瞪著秦皓然,可對他也毫無辦法,楚楚還在他的手中。她耐著性子將一曲彈完,正要問秦皓然楚楚在哪,一個溫的聲音已經響起:「你身後五十米外的那棵樹上。」
她起身立刻朝身後飛去,越過綠桑河時蹬萍渡水,幾個回落已經消失在了草原深處。
秦皓然悠悠然起身,目光深邃不捨地望著黑影消失的地方,深吸了口氣,喃喃自語:「沒想到他如此相信你,他就不怕你受到傷害嗎?」
此刻他身後走出了親近的侍從阿奴,阿奴望著遠處,問道:「皇上你這樣做就不怕北霆風發怒?」
「哼!」秦皓然冷笑,「即使他發怒又能怎樣,沒有朕,他不可能與匈族結成聯盟。」
……
司夕兒已經直奔後方而去,雖然她驚異於秦浩然的行事和作風,但楚楚不能不救。她一個蜻蜓點水,關鍵時刻飛過河面,腳底連連點了好幾次河面,竟然沒有被水打濕。
飛到岸上的時候她暗自竊喜,看來隨著她經驗的增加,武功也有所長進。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隨即朝前方飛去。
不一會便看到了雙手被綁著口被塞了的楚楚在不停得掙扎著,她彎著腰喘著氣,慢慢地踱步走到了少女面前。先拿開了被塞入了口中的布團,楚楚大鬆開了口氣,看著司夕兒微微笑著,問:「怎麼樣,西昀看到我被抓走是不是非常的傷心難過,然後硬是要來救我而被你們再三的勸阻呢?」
丫的,見過自戀的,就沒見過這麼自戀的。
看著楚楚被綁成一個粽子倒掛在樹上,司夕兒以無比同情的目光看了楚楚一眼。頓了一會,又覺得極其不忍傷害楚楚,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點頭表示西昀確實有傷心過,搖頭表示他並沒有尋死覓活地說要來救你。
楚楚看著司夕兒,眼中頓時露出欣喜的光芒,她這一次束手就擒,看來是沒有白用啊,今天回去應該就可以和西昀和好了吧!想著越發的開心,忙道:「姐姐,你可以給我鬆開繩子了嗎?」
「哦,」司夕兒忙醒悟過來,走到柏樹旁邊將繩子一切,一刀兩斷。
可她偏偏忘了楚楚是倒掛在樹上的,如此繩子隨著重力「嘶嘶」地扯動,楚楚硬生生的摔了下來。最先落地的是她的頭,然後是她的身子,她狠狠地栽在了土地之上。哎呀呀好幾聲之後,忍不住大罵:「司夕兒,你故意的吧……」
司夕兒聞言臉色立刻一變,趕緊討好:「西昀說,若你肯舍下臉面再認錯一次,說不定他會原諒你。哎,神醫也是很可憐的啊,他那種外表看似堅強的人,其實心底比誰都要脆弱,可憐,可憐啊……」
楚楚臉色微變,緊緊地蹙著柳眉,她無奈的望著天空。歎歎氣,跟著司夕兒離開了此地。
回到漠沙郡,城門處立刻迎來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官員,最前方站著的是郡守斛律容和雷町,其後是西昀、鐵箏、諸位副將。見司夕兒和楚楚回來,所有人都以驚訝的目光打量著兩人。
幾百年來,從未有過被西狼國擄走女人而又被放回來的事例,於是此次司夕兒偷摸出城救走楚楚一事令人非常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