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98章 射人先射王 文 / 狐狸小姐
大戰的爆發是出乎意料的,即使某些人已經謹慎之謹慎,但是消息傳來的時候依舊晚了一步。那個時候,傍晚,各家各戶正忙著做晚餐,天色還是明亮的,夕陽還掛在天邊。六月,月亮喜愛熱鬧,也冒了出來,只是光芒比較淡。
漠沙郡中,牧羊完,回家的回家,吃飯的吃飯。守城的士兵們看到自己城中的百姓們都回來了正要關門,門外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馬蹄聲傳來。
要說這馬聲,整齊響亮,步調一致,如同劈山開道,轟隆隆地一片。城上站崗的士兵遠遠地一望,黃沙滾滾,漫天的煙塵和黑壓壓的人流,如同一群商量好出門覓食的螞蟻。他頓時覺得不對勁,立刻下令緊閉城門,又立刻派人馬趕往北征王府。
正在書房中埋頭苦讀的司夕兒被什麼驚醒,立刻換上自早就命人準備好的白衣盔甲。是,她這人有癖好,盔甲就穿銀色的,銀色的多好啊,隔得遠敵人看不見。即使敵人想要「擒賊先擒王」,如果視力不好是看不見她同天地一色的鎧甲的。
她穿著銀衣鎧甲剛剛走到北征王府門口,那碰上了來報信的城頭士兵,當即問:「如此匆忙,何事?」
那士兵一時沒認出司夕兒來,還要往裡面衝,被司夕兒狠狠拽住一隻手,正色又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城頭士兵根本還未來得及答,只聽城外一片轟隆的馬蹄聲和衝擊的號角聲。司夕兒顧不得那士兵了,她翻身上馬,朝東門處奔去。
她衝向城門,一路上看到許多瞪著惶恐的眼出來看發生了何事的城民,暗道這城肯定是保不住的,怎麼還有這麼多人沒有離開?
事情緊急,她顧不得這些,一路奔到東門,她翻身下馬,見到斛律容、鐵箏和雷町都在。當即又是一怔,急忙下令:「雷町和鐵箏帶兩千士兵去西門,快。」
兩人一怔,瞬間明白過來,還未來得及離開,已經有報信兵趕來,「稟王妃,西門告急,西門告急。」
「臥槽,我怎麼忘了烽火傳信!」司夕兒狠狠地咒罵自己一頓,又道:「西狼和匈族來勢洶洶,左右夾擊漠沙郡的事情是必定的,要把百姓都送出去才是?」
「送出去?」
不守嗎?為什麼不守?為什麼不守著試試看?
那是因為根本就守不住,司夕兒對幾人一人剜了一眼,她顧不得解釋,已經衝上了城門,遠遠地一望,只見西狼的攻擊太過兇猛。那將士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人不是北霆風又是誰?她看過去時,他一雙眼睛也正好看過來。
大草原的男兒英勇威武,那王的眼睛也如同大漠之狼一般雪亮凶狠,只遠遠地望了一眼,司夕兒覺得自己已經被他看穿。她蹙著眉頭轉過身,一一看過幾人,下命令道:「鐵箏雷町帶五千漠北軍、兩千新兵去西門守住,斛律郡守你立刻去將城中的百姓從南門轉移出去,務必要快,能送走多少就送多少。」
敵人來勢洶洶,西狼由北霆風親自坐鎮,還有一個不知道打著什麼算盤的西秦使者秦浩然。而匈族王年老體衰,不久前又失去了最好的大將軍煊戈,雖不知道親自領兵的是誰,但力量絕不會弱。
司夕兒一直在查這兩國結盟的時間地點,可一直沒有查到,她心中雖隱隱不安,但是沒料到這兩國會這麼快地攻進來。城中百姓已經轉移出一部分,但還剩餘不少。她有計劃,可是不想傷害無辜的人。
然而,戰場之上,本就是殘酷的。她看著身邊的戰士一個個臉色鐵青,眼中露出了深深的驚恐和擔憂,身體為之一顫。也是,憑借一個小小的漠沙郡三萬漠北軍,如何能守得住浩浩蕩蕩而來的西狼匈族聯盟軍。
她身邊,雷町鐵箏和斛律容幾人都已不見。她望著下方已經攻近了城牆處的敵人,眉頭一皺,目光微微閃爍著。眼下,敵人是洶湧的洪水猛獸,雲梯已經搭了上來,還有城門處的大門被幾個士兵抱著滾木一下一下地攻擊著。
這樣脆弱的守衛,這樣不堪守護的城堡,不到一個時辰就會被敵人完全攻進佔據。司夕兒算計著時間,一雙雪亮的眼落到了敵人的軍旗之上,那張軍旗迎風飄揚,赫赫地寫著「西狼」二字。俗話說,擒賊先擒王,可是她現在要做的不是僵化西狼和大夏的關係,而是震懾敵人,鼓舞己方士兵。
「拿弓來!」她吐字如雲,朝一旁伸出了手,她身邊的將士說起來是她的親衛軍,自從她暗中探查敵軍軍情回來之後斛律容就給她配了兩名親衛兵馬。
司夕兒這幾日走哪那兩人就跟到哪兒,一個是不出二十的少年,主管她的飲食起居。另一個稍稍成熟點,手腳也麻利,主管她的軍情命令。聽到主子命令,那成熟的近衛即可奉上弓,又將金色鐵製的箭矢送入司夕兒手中。
在這一系列動作中,司夕兒根本沒看這兩人一眼。她目光灼灼,亮得如同破開烏雲的雨後日光,又如同她手中的箭矢,金色耀眼,錚錚奪目。她搭開弓,將集中點瞄準那面軍旗,身子岔開一前一後一隻腿,整個人半彎如嬰兒一般地拉開弓箭。
遠處,北霆風若有所思地看著城樓之上的女子,她一身銀色,尤為顯眼。她長髮豎在腦後,未帶頭盔,英姿勃發的她臉色陰沉,如這時的天氣,陰鬱而又冷漠。她一雙眼依舊雪亮,灼灼地如冰天雪地之中的狼一般。
然而,在他眼中她是那般的可笑,他笑她未曾上過戰場,笑她根本不知,這麼遠的距離想要射中這面旗子,根本沒有可能。他與她打過一戰,知曉她武功底子,所以敢如是想。
空氣中「叮」地一聲,如流星劃過,逶迤出一條金色的長線,猶如火箭迸射而出,劃破安靜的天空,摩擦出炙熱的溫度。金色箭翎在天地一色之中擦出了火花,「嗖」地一聲竟然在半路中射入了軍旗之下的地面。
那守護軍旗的西狼將士隨之渾身一顫,趕緊撫了撫胸,朝箭矢射來的方向望去。他嘴角淡笑,眼中浮現出鄙視和輕蔑的笑意。
司夕兒並沒有錯過他的嘲諷,她看向北霆風,只見北霆風的神色也是如此。她早就調查過此人的性格,自大自負,自以為天下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不過此人也心細如髮,生性多疑,所以她早早地給他安排好了一場戲。
這一箭,不過是前奏而已。
然因她這錯落的一箭,還是壯大了敵人的志氣滅了自己的威風。她身邊的兩個近衛以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在問:前幾日在靶場上了練習騎射的時候不是靶靶都中紅心嗎?
她勾唇一笑,笑得如花開,妖冶而陰鷙。冰冷的目光中露出從未有過的自信,她再次搭箭開工,將目標轉移向敵軍頭領北霆風。
雖不相信她那箭可以刺中自己,但還是被她睥睨天下的自信之氣質而震駭,北霆風目光如雪,緊緊地盯著銀衣的司夕兒,他張開雙手,露出自己的空門,無聲地開口:射啊,本王就讓你射,看你射得……
他一個「中」字還未說完,突然間空氣被灼熱的燃燒起來,一抹金色流星從頭頂劃過,然後穩穩地落下,刺中了他頭頂的盔甲。嗖嗖聲音不絕於耳,震動著耳鼓不停地顫抖,那尾流星在燃燒過之後叮叮落於地面,正好插著他的頭盔上的野雞翎。
空氣,好像在一時間中靜止了。
那些衝殺的仍舊衝殺,那些抱著木頭撞門的依舊撞門。可是,待在西狼王北霆風身邊的將士全都捏了一把汗,他們額頭冷汗直冒,握住韁繩的手在不停地顫抖著。
那位王,更是被震驚到了。
他猜錯了,原來她的武功和她的箭術都很厲害,如此一看,百步穿楊不在話下。她最開始的那一箭,不過是來降低他的防禦心而來。與其一箭刺中軍旗,不如一箭刺中他腦袋上的野雞翎,更能震懾敵軍鼓舞己方的將士。
他剛剛說什麼,他剛剛嘲笑什麼,初出茅廬從未上過戰場的野丫頭?
看來他忘記了她的身份,上官雪曄的女人,她又怎麼會是泛泛之輩?
司夕兒嘴角勾勒出笑意,滿滿的得意和自信,她看著下方被嚇得臉色鐵青的北霆風心情突然大好。這一戰,總算讓她扳回一局,她繼續彎腰搭弓,這一次卻不是射向北霆風,而是敵人陣營中的那面旗子。
守住那軍旗的將士倒是眼尖,立刻將旗子揮舞了起來,而且他不是朝著一個方向揮舞,大概是怕被司夕兒給刺中,他上下左右的搖晃著旗子。
司夕兒的近衛看著那面旗,心中擔憂起來,這樣高難度的挑戰咱還是不要玩了吧,萬一刺不中士氣又會被打擊了。
然司夕兒豈是怕輸之人,她冷哼一聲,突然鬆開了箭,側身下令:「三支箭。」
近衛恭恭敬敬地奉上,她重新開弓,將三支箭搭好,中間一支箭定格在對方搖旗的將士之上,滿弓之後「崩」地一聲將箭矢而射了出去。她用的箭是讓斛律容特意為她製作的,均是鐵製的金色箭翎,每個箭頭上還刻了一個「夕」字。
三箭齊射,穿越層層的空氣和雲層,慘烈地落入敵方陣營,強大的真氣被灌入進箭矢之後,三箭及時炸開,中間一箭刺穿了那搖旗將士的胸膛,再穿出,穩穩落在地面。金色翦翎之上染上了鮮血,陽光下箭翎嘶嘶地顫抖著,血順著箭翎往下一直流淌,同時染紅了那一方的土地。
而另外兩支箭,一支刺中軍旗的軍桿,一支刺中軍旗中大大的「狼」字。
西狼國,如同其名字一般,血液中流淌的都是狼性的兇猛和殘忍,看到執旗手和軍旗都倒了下去,北霆風氣得臉色鐵青。他的近衛將他的頭盔重新遞上,卻被他一把扔開。他目光緊緊地盯著司夕兒,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