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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卷 第十一章 獸族篝火 文 / 月染荼蘼

    幽暗的房間之內,搖曳的燈花猶如含苞待放的花燭,引誘著無數飛蛾撲向那美麗的火種,燃盡一生。

    搖晃的燭光之下,一道身影背對著如今鳳照的當朝皇帝,坐於輪椅之中立於窗邊。

    「這麼說來,你父皇時日無多了。」南宮舒苒放下書信,抬頭望向窗邊的少年。

    「他本就諸多不檢點,能撐到這個時候已經算是他的造化了。」赫連景芝轉過身來,滑動輪椅行至桌邊,結果南宮舒苒手中的書信。

    指尖描繪著書信之上的墨色,赫連景芝的唇間劃出一抹淡淡的冷意,接收到這抹笑容,南宮舒苒渾身一冷。

    縱然現在他已是一國之君,但是在眼前之人的面前他始終不能拿出一國之君的威嚴,只因不論是他還是他的母妃都知道,他們再忝居高位都不過是眼前之人的一個附屬品,總有一日,這個位置甚至更高的位置都將成為這個男人的囊中之物。

    「你打算怎麼辦?一旦你那個久病纏身的老父皇死了,月宴必定大亂。」

    「他不是本座的父皇,他不配。」赫連景芝淡然一笑,將手上的書信湊到燈花之上,看著燈花一點一點的舔舐那素白的紙箋,最後化成一團烏黑的灰燼。

    南宮舒苒陡然沉默,是啊,哪有一個父皇會變態的對自己的兒子出手,即便這個兒子有多像他那傾城絕代的母妃。

    當年眾人都只道月宴皇太子殿下因著不良於行的緣故,為月宴皇帝不喜,送往鳳照為質。卻不想其實是月宴皇太子殿下厭煩於父親對他的不軌企圖從而千方百計離開月宴,以作籌謀。

    「放心,我不會讓他那麼早死,縱然死了,我也不會讓他苦心經營了一世的月宴好過。」赫連景芝碾去手上的灰燼,「既然月宴即將大亂,便索性讓它更亂些如何?」

    南宮舒苒一怔:「你要回去?」

    「皇位空懸,先皇未及立下遺詔,作為月宴的前皇太子殿下,不回去湊個熱鬧總歸說不過去。」

    「可是你的身體……」南宮舒苒蹙眉看著赫連景芝略顯蒼白的臉色,終究還是有些擔憂。

    「若是這個的話,你盡可放心。」赫連景芝微微一笑,修長的手微微向上伸展。

    南宮舒苒猛地瞪大了眼睛,那削蔥一般的瘦長指尖之上,一圈小小的高級魔法陣正兀自旋轉著,散發了碧色的光芒。

    「這個是……你進階了?」南宮舒苒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之人,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能夠有幸親眼目睹一位神階幻術師。

    幻宗!那可是多少幻師夢寐以求的高度,縱觀整個天玥達到幻宗的幻術師也不會超過五個,而如今眼前之人便佔了其中的一個位置,何況他……還這般年輕。

    「什麼時候的事情?」南宮舒苒看著那圈魔法陣於赫連景芝的指尖消散,壓下心頭的驚喜與激動,追問道。

    「她離開的那日。」赫連景芝收回自己的右手,取出一塊錦帕擦了擦,眼中卻揚起了淡淡的漣漪。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那個人的離開竟然會帶給他那樣大的情緒波動。漓洛離去的那日,他就站在城牆的盡頭,看著她駕著馬走在最前方,背著他迎風而去,至始至終都不曾回過一次頭!

    南宮舒苒怔了怔,臉色有些難看:「景芝,她會成為你唯一的弱點。」

    「我知道。」赫連景芝雙眸微冷,「所以我放任她,卻不會縱容她。」

    南宮舒苒倒抽了口冷氣,半晌才輕歎了口氣道:「你既已進階幻宗,你的身體……」

    赫連景芝的身體一直是他們幾個的心結。若非他一出生體內便蘊含了平常人百倍以上的幻力,導致身體都無法承受那樣充盈的幻力,眼前之人也不會多年前一直纏綿病榻,情緒稍受波動便容易殃及那破爛不堪的身子,他又怎會蟄伏這般久?

    「已經在逐漸適應,不久便能將幻力盡數化為己有。」赫連景芝淡然一笑。

    常年的病痛早已讓他練就在他人面前喜怒不形於色的沉靜穩重。然唯有面對那個人,他長久以來引以為豪的自制力方才會失去控制,故而只有她,他絕對不會放手。

    「至少現在收拾那些人不是問題。」看出南宮舒苒的擔憂,赫連景芝揚了揚眉,低聲笑道,「這一日我等得太久了,你不該攔我。」

    「我明白,但你體內的幻力終究未曾完全融合,要走也該帶上四使,我也比較放心。」

    「沐流留下來幫你處理那些蠢蠢欲動的餘黨,我會讓其他三人跟著我。」赫連景芝也知道此行兇險,不再推脫。

    南宮舒苒這才鬆了口氣:「說起來,漓洛若是前往梵降,也該是時候遇上那幾個人了。」

    赫連景芝手一頓,轉頭望向窗外開始變天的夜空,雙唇微抿,扯出一抹微揚的弧度:「或許回月宴之前,我該去看看我的小貓咪。」

    小貓咪?!南宮舒苒聞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只怕也只有眼前之人敢稱呼那人為小貓咪吧。不過主上,你可要記住,貓咪急了可也是會撓人的。

    溫暖的篝火邊緣,一圈一圈的桌椅之上擺放著各式的瓜果,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烤肉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這裡的東西可都是外面難得一見的,公子和幾位客人想吃什麼儘管吃,不必客氣。」殊顏難得出席這樣的宴會,燈火映照著他帶笑的臉龐,讓平時剛毅的面容溫和了不少。

    「前輩不必顧慮我們。殊顏前輩這聲公子晚輩可不敢當,若是前輩不嫌可喚我一聲漓兒。」漓洛難得主動朝著他人舉杯,可見她今日心情不錯。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既叫你一聲漓兒,你便稱我一聲伯父,稱呼前輩未免生分。」

    殊顏爽朗大笑,邊上的幾人卻是有些驚訝,怎麼不過離開了一會,這兩人便這般熟絡了?

    漓洛謙和的應下,腦中卻浮現出了不久之前與殊顏的談話。

    「只是我既幫了前輩這麼大的一個忙,前輩要拿什麼來跟我換這個人情?」

    「公子想要什麼?只要是我力之所及的,必不會推辭。」

    「有前輩這句話,晚輩也可放心讓他前來。晚輩什麼都不缺,只希望今後晚輩有需要求得前輩幫助之際,前輩莫要推辭。」

    「這有何難?今後只要你有所需要,一句話,只要不危害到獸族與梵降,我盡皆應允。」

    「那晚輩便先謝過前輩了,我那朋友雖是個好相與的主,但是平白的我讓他認個師父,他只怕也會有所疑慮。再加上屆時我讓他孤身前來此處,被不明所以的人當做圖謀不軌之徒,難免生出事端。前輩身上可有什麼信物,先交託與我,我帶與他到時候也好有個憑證。」

    殊顏沉思了片刻,才從一旁櫃子之中的木盒中掏出一柄匕首:「此物乃是我隨身之物,你將此物交給他,讓他帶著此物來見我,即可一路暢通。」

    語畢,又從另外一處掏出一方錦盒,從中取出一枚鐫刻著精美籐紋的銀戒:「此物乃是我用千年隕鐵混合龍血所制的空間戒指。你手上那個雖然能夠儲備一定的物品,但終究不若這個用材高檔,堅不可摧。更甚者此物還有一樣效用,可帶著主人隨意移動空間。」

    漓洛飲下杯中的美酒,右手若有所覺的摸了摸用銀鏈串在脖子上的戒指。

    酒過三巡,漓洛略有了幾分醉意,遂起身向外面的小溪走去,想藉著山風醒醒酒。

    東臨孝見漓洛起身也未聲張,端起酒抿了一口,不多時便見對面的靈萱也起身向漓洛的方向走了過去。

    山澗的晚風比任何一個地方都來得清新,漓洛沿著河岸走了幾步便覺得酒意散了不少,也不願在這個時候回到那喧鬧的慶賀之中,遂朝著溪水下流的地方走了過去。

    沒走多遠,便聽得一陣澄澈空靈的笛聲破空而來,宛若綠雲出岫,空谷未絕。笛聲清亮,好似初晨輕啼的黃鸝,時而急促如低沉哽咽,時而清脆如珠翠落地,時而又高亢如九霄長鳴,讓漓洛不由得駐足而立,循聲望去。

    流水潺潺圍繞著的礁石之上,一少年長身而立,一身較為素淨的裝扮相比起其他獸族之人要來的淡,翻飛的衣袂讓少年瘦削的身形翻飛似蝶,映照著月色而波光粼粼的水面,為其週身籠罩上一層溫和而朦朧的亮光。

    那銀質的面具在月色下尤顯得分外深刻,讓人有種衝動,若是揭下這層面具,後面將會出現怎樣的一張臉?

    從漓洛這個角度依稀能夠看清少年的側面,一呼一吸之間,悠揚的音符便從那手指按壓的圓孔之中飛了出來。眼前的一切就好似一副美麗的畫卷,讓人不願打擾破壞。

    好似感到了不速之客的到來,少年手上的動作一頓,悠揚的笛音戛然而止。轉過身的一瞬,那雙冰藍色的雙眸倒映出了漓洛的臉,劃過一份訝異。

    「這個時候,你不該這個地方?」蠡君隔岸與漓洛對視,眼中翻滾著無數情緒,最終卻只化為這麼一句話來。

    漓洛挑了挑眉:「我不該在這裡,蠡君公子便該在這裡?」

    「他們是為你而來。」蠡君將短笛一收,深深地看了漓洛一眼,足見一踏,快速的踩上另外一處的水面,揚長而去。

    平靜的水面揚起了一陣淡淡的漣漪,在月色下更顯光彩陸離。

    漓洛望著那人猶如飛鶴一般遠去的背影,微微訝然。因為他們為我而來便叫我不要辜負了他們的好意嗎?或許這個人並不若看上去的那般不善言辭,拒人千里。

    「出來吧。」待蠡君徹底消失於眼前,漓洛才呼了口氣,朝身後輕喚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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