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19章 他是爸爸(2) 文 / 破線
威森是個人才，他不想這樣的人才就這樣沒了。
被李敬扶到車上後，顧晨蒼白著臉笑著說，「謝謝你這次特意飛回來幫我，我……」
李敬豪氣的拍拍他的肩，打斷他的話說，「是兄弟就不要這麼客氣，要不是你當年救我一命，也沒有現在的我！好了，回家好好睡個覺，不要胡思亂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完與他來了個擁抱，這才從車裡鑽出來直起身，揮著手看車越走越遠。
看到威森傷感的樣子，他其實有些感悟。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從前還覺得是人家吹的，現在看來是真的，還好，他沒遇見那什麼該死的愛情。也期望這輩子他不會愛上什麼人。
一個人自由自在無牽無掛多好。寂寞的時候就看看天上的星星，喝喝酒，時間總會在無聊的打發中慢慢渡過的。
他突然苦笑著擺擺頭，怎麼別人口中傳頌的黑道大哥，竟然是這等膽小鬼，連愛個人都不敢？
可是，真的不敢！瞧威森那個樣子。
車子開到顧家大門外，緩緩停下。從車窗外看到熟悉的大門，顧晨深吸一口氣，對著後視鏡強硬的擠出幾個笑容，終於看著那笑沒有那麼勉強與僵硬，這才禮貌的對司機告別轉身下車。
這是他從小到大走過無數次的門，有過許多次不一樣的心情。
小時候的一種歸宿，每天期待回家，就像回遊樂場一樣。慢慢長大後的一種勉強，每次想到媽媽的臉色，想到那一室的冰冷，他情願永遠不要回去。然後是嚮往，嚮往著牽著她的手一起回家。
他想笑的，他也覺得自己一定能做到，就像曾經無數一樣，在心裡勒令自己必須溫柔優禮貌的笑。只是看到那一院子的花，心裡突然克制不住的難過。
那好像還是不久之前的事，他終於牽著她的手回家了，雖然這個院子裡發生了許多不愉快的事，但都有她的陪伴。
父母走了，還有她在。
她愛花園裡的花，她曾說要種滿各色各樣的花。但因為天氣，種了許多花都沒有活。她偏愛向日葵，她說向日葵代表著陽光。
他每天上下班都要走這條路，卻不知道院子的角落裡何時長出那麼一株漂亮的向日葵，陽光下迎風搖曳，那模樣好像是她笑著嬌俏的對他擺手。
他記得她在他耳邊抱怨了好幾次種個花怎麼那麼難啊，老是不見花開。他笑斥她沒有耐心！
現在花終於開了，她知道嗎？
她一定不知道吧，如果她知道了，肯定又會像個小麻雀一樣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說著，用驕傲又神氣的表情宣佈著她的碩果纍纍！
他眼含淚水，笑著一步步走向牆角里的那株向日葵。用手親親的撫上那黃色的臉盤，就好像曾經無數次親撫她的臉一樣。
你看到了嗎？花開了！
一顆淚珠終於忍不住滴落在那盛開的向日葵上。
他直起身，看著周圍的一切。紅的白的藍的花，齊齊怒放。眼前的一切那麼鮮艷那麼美，他的心卻莫名的悲傷。
他仰頭望向那棟他熟悉的房子。似乎從裡面傳來了遙遠的歡聲笑語，小時候爸爸的嚴厲，媽媽的呵護，長大後爸爸的沉默，媽媽的難纏……那些曾經讓他討厭，甚至覺得不想面對的神情，此刻都忽然懷念起來。
他多麼希望，媽媽還能對他說，「晨兒，我這是對你好！」他多麼希望爸爸還能冷冷的哼一聲表示不滿。他多麼希望大哥能笑著捶他一拳，他多麼希望妹妹可以做著鬼臉取笑他。他多麼希望……她能像只蝴蝶般一看到他下班，就急急撲到他懷裡。
這是顧家，很大很大的家，如今卻好像只有他一個人了，滿院綻放的鮮花，更襯托出他的形單影隻。
他一步步走上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儘管生命中一個一個的親人離他而去，他都沒有多難過，因為他知道，所有人使終都要因為各種原因分離的，就像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一樣。而他們是夫妻，她答應過會陪他一直到老，所以他知道，她會一直陪著他。
可是，她也突然這麼走了，沒有一句話，只有那樣一雙不捨深深刺痛他的眼。
他一步一步走著，數著腳下的步子，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回家的路這麼難走，步子這麼沉重。
他緊了緊拳，手心裡彷彿還有她小手顫抖的溫度，第一次來他家時，她很緊張，可是卻又故作不再意的樣子。他都知道，所以他緊緊握著她顫抖的小手沒有鬆手。
好像都還只是昨天的事，可是老天卻突然戲劇性的安排，突然讓他們天人永隔。
他對自己說，那是夢。
但是，那是如此清晰的夢。
走到門口，他的神色突然一僵。三個孩子一臉期盼的整齊的站在門口，等著誰的歸來。
已經八歲的顧崢看到他回來跑到他面前，仰著頭緊張擔心的問，「爸爸，媽媽還生你的氣不回家嗎？」是了，前天他告訴兒子，媽媽生爸爸氣了，所以躲到外婆家去了。
記得她向他抱怨了幾次，說兒子長的太快，都快比她還高了。他笑著說是她太矮。
其實兒子還不高，都沒及他的腰部。他彎下身緊緊抱住兒子笑問，「你不是老覺得你媽咪又笨又煩嗎？現在開始想她了嗎？」可是心卻在哭泣，他要怎麼告訴他的孩子，怎麼對著那雙天真又期盼的雙眼說，媽媽不會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顧崢糾結的擠擠眉彆扭的說，「還好啦，突然發現沒有她在旁邊嘮叨，很不習慣！」
他聽了忍不住輕笑出聲，彆扭的小傢伙。他可沒忘記有一次開玩笑的說給兒子找個新媽媽，兒子惡狠狠的說「你敢」的眼神。
顧崢掙了掙小身板，想要鑽出顧晨的擁抱，卻發現被他抱的緊，動彈不了，急的出聲問，「爸爸，你是不是哭了，媽媽出事了嗎？」
顧晨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笑著落下淚，趕緊笑說，「好端端的我怎麼會哭！你媽媽挺好的，你也知道，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沒心沒肺的，對了，你們吃飯了沒有？」說著鬆開了顧崢拉著他的小手往裡走。
顧崢奇怪的用一隻手抹了抹後頸脖子，發現的確有一滴液體後，又奇怪的仰頭看了他爸爸好幾眼，不放心的追問，「爸爸，你真的沒事嗎？」
到了門口，三歲的女兒顧遙撲過來抱住他的大腿。
他蹲下身抱起親愛的女兒。
他從來都沒覺得有孩子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只覺得組成一個家，孩子是必不可少的東西。可是，此刻，他卻那麼感謝她留下來的禮物。因為有可愛的他們在，所以至少他的心不全是痛，還有一些感動，一些珍惜。
他對自己說，我會好好的，我會好好的活下去。
女兒稚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巴巴，媽咪呢？她為什麼還不回來？讓遙遙去找媽咪好不好？媽咪看到可愛的遙遙一定不會再生巴巴的氣的！」
站在一邊安靜不說話的顧楊逝雙眸也有些期待的等著顧晨的回答。
說實話，那女人很囉嗦，做的飯菜也挺難吃的。可是她真的不在了，這個家好像少了許多的歡聲笑語。連笑都沒那麼精彩了。特別是遙遙，晚上總是不睡覺睜著大大的眼睛等著她媽媽去哄她給她念童話故事。
以前他一直覺得，在遙遙心底，他是排名第一位的。可是這幾天怎麼哄她她都不笑，他才知道原來她還是和她媽咪最親。
顧晨抱起女兒，親親她可愛的小臉，慈愛的說，「遙遙這麼可愛，媽咪怎麼捨得生你的氣呢！只是媽咪是生爸爸的氣啊，所以還是要爸爸哄媽咪才行，不然你媽咪她啊，會小氣的一直生氣！」
「那媽咪要什麼時候才能不生爸爸的氣呢？什麼時候才回來呢？遙遙有禮物要給媽咪看呢！」顧遙皺著可愛的小臉說。
她一說話神情總是和她媽媽一樣。為這個，晴晴還在他耳邊叨咕說女兒長的像媽媽不好，因為長的像媽媽的女兒長大了沒福氣。
那時他說，他顧晨的女兒怎麼會沒有福氣呢！
他忍著心酸，紅著眼眶，聲音略帶哽咽的輕聲笑說，「是什麼禮物啊，可不可以先給爸爸看一眼呢！」
顧遙歪著小腦袋沉思一會兒大方的點頭說，「好！不過明天巴巴要把這個禮物帶給媽咪，媽咪看了一定會想念遙遙回家的！」
顧晨表情故作誇張的驚訝，好奇的問，「那我一定要看看是什麼禮物了，竟然有那麼大的魅力！」
父女倆進了客廳。身後顧崢與顧楊逝彼此深深不安的對看了一眼，今天這個爸爸真是太奇怪了。
顧遙搖晃著小腿，獻寶似的捧上她的禮物。
其實只是一副簡單的畫。畫上有五個人，手拉手的站在一起。後面一個大太陽，一所小房子，左邊上的株草，右邊趴著一隻狗。
這五個人畫的並不像，顧晨卻一眼就看出女兒畫的是他們一家人。因為他最常穿西裝，所以胸前的衣服是一個叉的模樣，不像其它人就一個大冬瓜帶過。
他們的媽媽最愛扎馬尾巴，所以畫裡她的馬尾高高束起，臉上的笑很誇張也很傻。
小女兒紮著兩個小辯，兩個兒子身體筆直臉色嚴肅的站在一邊。畫旁邊寫著歪歪扭扭的小字：「哥哥們要常常笑哦！」
很簡單的一副畫，就像一個孩子的隨手塗鴉。在他眼裡，這種根本稱之不上美的東西，此時看了，竟然情不自禁的笑著流出淚來。
好幾個晚上睡覺時，她也獻寶似的拿出女兒畫的畫給他看。他只是不以為意的撇了一眼，覺得她過幼稚，小孩子做的畫太過簡單，有什麼看頭呢！
可是，面前小小的她才三歲啊！她用多長的時間一筆一畫描出這副畫呢！小孩子愛玩，注意力總是不集中，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乖乖的趴在桌子前完成這副畫呢！
眼前的小小的她，期待的看著自己，好似等待著自己的誇獎。
他第一次覺得這麼簡單的畫，比他看過的所有藝術品都要完美。
他笑著傾身吻了吻她的臉頰鼻音很重的說，「媽咪看了一定會像爸爸一樣感動到哭的！」
她歡喜的拍著小手說，「我就知道，媽咪一定會喜歡的，這可是遙遙畫了一個下午的呢！」她得意的小模樣真的很像她。
他睜大雙眼驚呆了的說，「一個下午啊，遙遙真是辛苦，應該還沒吃飯吧，爸爸去給你做飯好嗎？」
「爸爸你會做飯嗎？」
女兒突然歪著頭天真的問。
原來，在女兒出生三年以來，他竟然沒做過一次飯。
他心裡一酸，笑著親親女兒說，「爸爸會做飯，爸爸做的飯比媽咪做的還要好吃哦！」
廚房裡那些東西可能發臭引來蚊子，已經被下人門收去打掃乾淨了。他從冰箱裡拿出瘦肉，土豆，青椒，西紅柿，雞蛋，一些有的菜後，開始做飯。
先是給土豆刮皮。
驀地想起了為她做牛做馬的一個月。那時候剛結婚，她什麼事都不做，他下班後又要做飯，還要洗衣服。
那時候的心情就是娶了她沒辦法，只好任勞任願。
他笑著想，如果當時他天天和她吵，質問她怎麼那麼懶，為什麼不上班不洗衣服不做飯，他們後來還能那麼好嗎？
也許早就離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