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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3章 噩夢難醒 12 文 / 岳勇

    第三隻酒杯是誰擺上去的呢?

    沈天帆和溫晴面面相覷,半晌無言。

    燭光映照之下,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莫名的恐懼。

    餐桌上兩支用來點綴氣氛的蠟燭彷彿受了驚嚇,無風自動,搖曳不定,一支蠟燭顫巍巍地閃了幾下終於熄滅,只剩下一支蠟燭還在散發著慘淡的幽光。

    本來充滿浪漫氣氛的房間裡倏然間被一種看不見的陰森與恐怖籠罩住了。

    「啊,有鬼。」

    溫晴忽然發出一聲尖叫,一把撲進沈天帆懷中,目光卻驚恐地望向書房門口。

    沈天帆扭頭一看,只見書房門口站著一條白色的人影,一襲曳地的白連衣裙上染滿了鮮血,長髮垂胸披頭蓋臉看不清相貌。

    他悚然一驚,只覺背上一片冰涼,脊樑骨上早已冒出冷汗來。擁著溫晴倒退一步,盯著那白影顫聲問:「你、你是誰?你到底是人是鬼?」

    白影冷冷地道:「我本來是人,但卻被你們這對男女畜生迫害成了一隻孤魂野鬼。」

    沈天帆聽到她的聲音,忽然明白過來,驚問:「你、你是溫怡?」

    對方冷聲一笑,說:「多謝你還聽得出你老婆的聲音。」

    她伸手扯掉假髮,露出一個頭髮幾乎已經掉光的光溜溜的腦袋來,正是溫怡。

    一見她是人非鬼,沈天帆反倒放下心來,上前一步說:「你不是被關在瘋人院了麼,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溫怡咬牙切齒地說:「你以為把我關進瘋人院就萬事大吉了,你們這對狗男女就可以高枕無憂盡情作樂了麼?我呸,告訴你們,老天有眼,我在瘋人院裡認了一個神通廣大的乾娘,是她幫助我從那鬼地方逃出來的。」

    她移過一把凳子,在餐桌對面坐下,端起桌上的紅酒輕輕呷了一口,咂咂嘴巴說:「這紅酒不錯,你們的品味還蠻高的嘛。」

    再品嚐一口,忽然把目光轉向丈夫,問,「我的《精神疾病司法鑒定書》下來了吧?結果你們還滿意嗎?」

    沈天帆說:「下、下來了……你被鑒定為偏執型精神分裂症。」

    「偏執型精神分裂症?哈哈哈。」溫怡忽然尖聲怪氣笑起來,笑聲甫畢,錐子般的目光驀地直朝溫晴射了過去,「小晴,姐姐自問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溫晴見「女鬼」原來是姐姐,膽氣頓時為之一壯,向她逼近一步,盯著她憤然說道:「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這樣的話虧你說得出口,你捫著自己的良心想一想,從小到大,你虧欠我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小的時候,你學習成績不好,考大學還差好幾分,爸媽硬是花一萬塊錢一分的高價把你『買』進大學,而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名牌大學,家裡卻不讓我去讀,害得我小小年紀就隻身一人出去打工。我在打工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們知道嗎?當年我隻身南下深圳,人生地不熟,為了謀求到第一份工作,不幸被騙**於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我痛不欲生差點跳樓自殺,你們過問過嗎?你們關心過嗎?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不是我打工掙錢供你讀書,你又怎麼能大學畢業?這些也都罷了,當我一年多前從深圳回來,看到智慧和姿色都平平的你,不但有一份受人尊敬的教師工作,而且還有一個身家上千萬的老公,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而我讀書時學習成績比你強過百倍,人也比你勤奮,長得也比你漂亮,為什麼奮鬥這麼多年,到頭來還是兩手空空,要錢沒錢要房沒房要愛情沒愛情,連一個真正愛我疼我關心我體貼我的男人都沒有?為什麼?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溫怡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地盯著溫晴看著,眼神漸漸變得迷惘起來,她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外表看似單純的妹妹,腦子裡居然藏著如此多的可怕的想法。

    她說:「你覺得心理不平衡,所以就來破壞我的家庭,來跟我搶天帆?」

    溫晴回頭看了沈天帆一眼,明亮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柔情,輕輕歎口氣說:「那倒也不全是因為我嫉妒你的原因。自打我回到青陽第一眼見到姐夫起,就被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中年男人所獨有的成熟魅力所吸引,後來通過幾次見面,我才發現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

    溫怡說:「可是他是你的姐夫呀。」

    溫晴說:「我知道,但是從我愛上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從今往後,我再也不為別人活著,也不用為別人著想,只要是我自己喜歡的男人,不論他結婚與否,不論他的老婆是哪一個,我都不管,我只要他愛我,我只要他跟我在一起,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管。後來我又單獨約會了姐夫幾次,應該說姐夫那時候還是愛你的,剛開始單獨見面時他都對我不冷不熱,後來有一次我們喝醉了酒……」

    「從那以後他就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是不是?」溫怡冷冷地斜視丈夫一眼。

    沈天帆臉色一紅,面帶羞愧地低下了頭。

    溫晴接著說:「他晚上準時回家,白天卻常常跟我在一起,我們很快就在老屋同居了。那真是一段幸福的日子呀,我現在才知道,在人海茫茫中,有一個你愛和愛你的人,你們能生活在一起,那是一種多麼大的幸福。也正是因為如此,我不再滿足這種偷偷摸摸離多聚少的生活,我發誓一定要完完全全得到天帆,不管使用什麼手段,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於是我們相愛一段日子之後,我便提出要他跟你離婚,要他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他雖然心裡愛的是我,但畢竟跟你夫妻一場,不忍心用離婚這種方式來傷害你。我催促了他好多次,他嘴裡雖然答應著,卻一直不敢向你攤牌。直到後來,我懷上了他的孩子。」說到這裡,她用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略顯突出小腹,臉上泛現出一層淡淡的幸福的光暈。

    聽她說出「孩子」這兩個字,溫怡不由心中一痛。

    她知道孩子是丈夫心靈深處最大的「軟肋」,自己不能為他生下一個傳宗接代的孩子,他的事業後繼無人,他嘴裡不說,但心裡卻十分遺憾,也十分痛苦。

    溫晴要是真能給他生一個孩子,他一定什麼條件都會答應她。

    果然,只聽溫晴接下來說:「自從拿到醫院的化驗單,知道我懷上了他的孩子之後,他就興奮得跟什麼似的,終於下定決心要跟你離婚。但是當我倆真的著手策劃他跟你離婚跟我結婚的計劃時,才發現事情遠比我們想像中的複雜。首先,他知道你是愛他的,如果貿然提出離婚,你一定不會答應。最後只可能是他以夫妻感情破裂為由向法院起訴離婚,但你們夫妻在熟人朋友當中口碑頗佳,有模範夫妻五好家庭的美譽,法院不會相信你們夫妻的感情真的已經破裂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一定會盡量調解,馬上判決離婚的可能性不大;第二,就算法院判你們離婚,他屬於有過錯一方,在分配財產時,法院會照顧無過錯方的利益。目前你們夫妻名下的動產和不動產加在一起,大約有兩千多萬,也就是說離婚時你至少可以分到一千萬元以上的財產。天帆的生意目前正是擴張期,如果從他的流動資金中抽走一千萬元,無異於釜底抽薪,他的生意很快就會陷入困境,再說你們夫妻現有的財產絕大部分都是他打拼來的,你憑什麼輕而易舉分走一多半?我們商量來商量去,覺得如果就這樣提出離婚訴訟,那他的離婚代價實在太大了些。」

    溫怡漸漸明白過來,看看丈夫,又看看妹妹,冷聲笑道:「什麼離婚代價太大,說白了不就是既想離婚又不想分一分錢財產給我麼?既然這樣,那還用得著如此煞費心機地策劃麼,你們乾脆一刀把我殺了,豈不乾淨省事?」

    溫晴說:「不,殺人償命的蠢事我們是不會做的。我和天帆經過周密策劃,最後決定先設計將你『變』成一個精神病人,然後再名正言順地提出離婚。這樣一來,法院就沒有理由不判你們離婚了。你除了我這個親妹妹,就沒有別的至親之人了,法院判決你們離婚之後,我可以作為你的監護人而替你看管你離婚所得的財產,直到你從瘋人院裡病好出來。當然,如果沒有意外,你將再也沒有從瘋人院裡病癒出院的機會了。你將會在那個鬼地方終老一生,做一輩子的精神病人。假如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將是你唯一的遺產繼承人。所以不管你離婚時分到多少財產,到頭來還得還給我們。」

    溫晴和沈天帆的計劃是從溫晴搬到姐姐家來住的那天晚上開始實施的。

    那天半夜裡溫怡聽到的哭泣聲,其實是溫晴用電腦播放出來的。溫怡在臥室門口看見的白衣女鬼,是她穿上帶血的白裙子戴上假髮踩著高蹺假扮的。溫怡在電飯鍋裡看見的死老鼠自然也是她做的手腳,等溫怡上樓進到臥室叫丈夫下去察看時,她再趁機把原來的一鍋西米粥放回去。有了這一系列的「病症」,沈天帆帶妻子去精神病院看醫生,就變得名正言順,絲毫不引人懷疑了。

    那他們又是怎麼讓精神病院的醫生相信溫怡確實得了精神病的呢?

    原因其實很簡單,他們在那天她吃的早餐牛奶中放了一點麥角酰二乙胺。麥角酰二乙胺簡稱lsd,是一種致幻劑,人體一旦攝入一定量的lsd,就容易在情緒緊張的時候產生幻覺,自己平時想得最多的是什麼,眼前就會幻想出什麼,自己最害怕什麼樣的情景,眼前就會幻想出現什麼樣的情景。當溫怡進入精神病院時,最擔心的是什麼?最擔心的當然是醫生對她不懷好意,想要陷害她,結果她一進瘋人院便「看見」醫院裡的醫生個個都拿著比打氣筒還大的注射器在等著她,個個醫生都凶神惡煞般地想謀害她,這樣一來她的情緒自然就會激動,上躥下跳,狂呼亂叫,難以自制。醫生看到她這個樣子,再加上沈天帆添油加醋地旁述病情,當然就會把她當成精神病人來對待了。那天晚上飄在窗外的白衣女鬼,也是溫晴的導演再加上lsd作用的結果,他們在溫怡那晚服用的藥片裡加入了一些lsd,然後溫晴從樓頂陽台上用繩子牽著一個紙紮的女鬼放到她的窗前,女鬼肚子裡暗藏著一個微型錄音機,女鬼所講的話,全是事先錄製好的。在女鬼的誘導下,在lsd的作用下,溫怡再一次出現幻覺,爬上了窗台。這樣一來,就為他們第二次把她送進瘋人院製造了借口。溫怡後來在小巷裡幻覺有人追殺自己,也自然是lsd的作用了。

    後來省城專家來給溫怡明裡會診暗裡做精神疾病鑒定的時候,沈天帆也使用同樣的手段,蒙騙住了那些老眼昏花的專家,輕而易舉地拿到了他想要的鑒定書。有了這份權威的鑒定書,他們就可以隨時隨地把溫怡送進精神病院。而經過幾次的風波鬧劇,周圍的朋友熟人都已經知道溫怡是個瘋子,就算她能像現在這樣瞅空從瘋人院溜出來,也將是過街老鼠,人人討厭。就算她日後查到什麼蛛絲馬跡,想要討還公道,別人也不會相信從一個瘋子嘴裡說出的話。

    這樣一來,沈天帆和溫晴就真正可以高枕無憂地過上幸福的二人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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